10大太太很生氣
蕊心沒想到六姑娘小小年紀,竟如此老練通達,因笑道:「那我先謝過六妹妹了,往後有什麼好的,我還給六妹妹留著。」
瑩心歡歡喜喜地道謝,悄悄湊到蕊心耳邊,小小聲道:「二姐姐從大姐姐那裡回來就大哭大鬧,大太太勸了她好半天呢!」
哦?雖然知道錦心在恪王府弄了好大一個沒臉,回來必不會消停,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大的陣勢,瑩心居然給自己當了小線人——這個小機靈鬼!蕊心回頭道:「櫻桃,把今兒大姐姐賞的點心拿兩盒子好的給六妹妹,」又向秦氏笑道,「大姐姐賞的,都是宮裡的新式點心,給嬸子和妹妹嘗嘗鮮吧!」
秦氏和瑩心又謝了一番,才又去別處玩了。
母女倆的背影在淡淡的暮靄里越來越淺,檳榔湊過來,笑道:「二姑娘的脾氣,還不要鬧個天翻地覆啊!讓奴婢去打聽打聽,姑娘今兒累了,只當看一場好戲文,也松泛松泛筋骨。」
蕊心知道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對這種小報娛記的窺視行為應當堅決予以抵制,但她的那顆八卦之心蠢蠢欲動,想了想,才故作嚴肅道:「只探聽些與咱們有關的事就成了,其餘的少打聽!」
檳榔當然不會只打聽與她們有關的,在她看來,大太太母女的所有倒霉事,都與三姑娘有關,這些八卦消息可以讓涵芬榭的全體成員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大太太罵了大姑娘半日,說她勢力眼,見二老爺有本事,就只會巴結二房的人,還說如今連三姑娘都被大姑娘調唆壞了,總跟大房作對!」檳榔小臉紅撲撲,興奮不已地給對蕊心說。
看來大太太把蕊心的變化歸結為明心的挑撥離間了,這樣也好,不管什麼理由,總之以後的謝蕊心要跟「包子」的標籤兒徹底絕緣了!
蕊心得意地看著三彩蓮花燈上跳躍的火光,又問道:「大太太沒提灌姨媽的事?」今日錦心受辱的直接導火索就是這件事,蕊心絕不相信平氏會善良得理解蕊心的行為。
檳榔有些猶豫,道:「大太太說......說三姑娘連這麼件小事都會辦砸,跟二太太一樣,是......懦弱......那個......」
「是什麼?」蕊心挑眉。
「都是大太太的瘋話,姑娘還是不要聽!」檳榔勸道。
蕊心冷笑道:「她有沒有說我是個豬頭,與母親一樣的懦弱無能?」
檳榔忙忙搖手道:「也沒這麼難聽啦......姑娘別聽她的......」
「哼!」蕊心齒冷,「她說我也就罷了,還有臉說母親,母親若不是這樣的性子,豈能容她到今日!」
檳榔鄭重點頭道:「不錯不錯,大太太的確不知好歹!」
不過今日狠狠地擺了平氏一道,蕊心的心情還是很爽的。
蕊心不語,用小銀勺子挖了一塊榴槤,臭烘烘的,卻透著入骨的香,冷冷地想著,從今往後,她就讓平氏見識見識,跟不再「懦弱無能」的謝蕊心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檳榔見蕊心有些惱意,趕忙把另一件開心事說了出來,「聽說琉璃被打得屁股都腫了,躲在屋裡沒臉見人,也是,往日只有她欺負我們的,幾曾被人下過這樣的面子,這回也叫她長長記性!」
看著檳榔一臉得色,蕊心忍不住撲哧笑了。
「姑娘,喝碗百合蓮子粥吧!」荔枝捧著一個青瓷團花芙蓉蓋碗,遞到蕊心手裡。
蕊心慢慢地接過來,慢慢地抬起頭,深深地看了荔枝一眼,荔枝眼睫一垂,低頭不語。涵花榭上上下下的丫鬟合起來,數荔枝最是少言寡語,今日聽了櫻桃道出落水的真情,她心裡一直翻江倒海的,如果荔枝是無心犯錯,其實也無所謂,蕊心怕的是荔枝萬一是受人指使,那事情就複雜了。
她也查過荔枝的底,她是家裡貧苦,父親生病,兄長無錢娶妻,才賣身入侯府為奴的,倒是個孝順女兒,可是這樣的人,也容易被錢財收買。
在侯府里教養荔枝的是二房的葛繼善家的,葛繼善兩口子就是櫻桃的爹娘,也是謝墀的心腹,這次謝墀去江南為巡鹽御史,也帶了他們去伏侍,難怪櫻桃與荔枝要好,可是妨人之心不可無,蕊心一定要查清荔枝的底,弄明白真相。
見蕊心半日無話,荔枝有些莫名的恐慌,小心翼翼地喚道:「姑娘......」
蕊心抬起頭,沖荔枝明媚一笑,吩咐道:「你把櫻桃叫來!」
荔枝不知蕊心叫櫻桃何意,卻又不敢問,三姑娘這樣不辯喜怒的表現,叫她心神不定,只好領命去了。
櫻桃早就知道躲不過這一遭,在蕊心面前一跪,低頭道:「奴婢做錯了事,姑娘要打要罰,奴婢絕無一句怨言。」
蕊心閑閑地喝了口百合蓮子粥,道:「你願意認錯固然好,可你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么?」
「奴婢只顧著與荔枝的交情,欺瞞主子。」看來這事已經在櫻桃心裡過了多少遍了。
蕊心道:「顧著姐妹交情本沒有錯,可你既是我的大丫鬟,就應該分得清主次,丫鬟最重要的本分就是對主子忠心,你明知荔枝在我落水之事中有嫌疑,卻還替她瞞著,就是說,在你的心裡,姐妹之情大於我這個主子姑娘!」蕊心說道這裡,不覺有些悲涼,原先的謝蕊心大約並不知道,下人也是需要籠絡的,主子有恩德施予她們,她們才會回報給主子忠心。
櫻桃的頭更低,哀聲道:「姑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絕不會包庇荔枝,只是後來看姑娘大好了,半點病根兒沒留下,才想著若是揭發出她來,荔枝不是打死也是發賣,所以......所以......奴婢一時糊塗,竟然想要瞞過姑娘!」櫻桃說到後來,忍不住哭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蕊心覺得櫻桃也算個實在人,何況她一家子都在二房世代為奴,應當不會對蕊心有二心,可是如果她的心性這樣軟弱,動不動顧及姐妹情誼,又如何做得涵芬榭的大丫鬟,替蕊心管理屋裡的一眾奴僕?
蕊心眼皮微動,道:「我知道你對我並無惡意,可你已然犯了錯,就不能不罰,你到你哥哥的莊子上去吧!我會給你體面,就說你病了,須要挪出去養病。」
櫻桃雖然不願出去,可是犯下了這樣的錯處,就算被姑娘大張旗鼓地發賣了,她也無話說,能這樣體面地出去,已是姑娘念著她爹娘的臉面了,當下也不再糾纏,翌日一早收拾了收拾,悄悄地出府去了。
涵芬榭沒了貼身大丫鬟,蕊心就去求楊氏,把青鸞借給她一用,楊氏把女兒當珠子似地疼,焉有不應的?
蕊心弄了青鸞來,就交待她看緊了荔枝,若有異常,速速報與她。櫻桃出府之時,蕊心特意將櫻桃的去處告知涵芬榭諸人,還叫眾人有空時,可以去莊子上去探望櫻桃。
這一招「打草驚蛇」,就是蕊心特意為荔枝設的。荔枝見櫻桃被打發出府,必然心生驚慌,到時候必然會想法子去詢問櫻桃,若櫻桃真心悔過,一定會守口如瓶,到時候蕊心也自會想法子再接她進府,若櫻桃再顧及姐妹情誼,蕊心自然就不會再用這樣的人了。
如果蕊心落水確與荔枝無關,那麼荔枝這裡也不會有所行動,如果荔枝的確勾結了旁人害過蕊心,到時候見櫻桃被打發出府,荔枝也會沉不住氣而露出馬腳的,蕊心落水多日,現在重新去查,也難以查到真憑實據了,所以蕊心索性來個「欲擒故縱」,相信青鸞的手段,荔枝有什麼小動作,絕對逃不過她的眼睛,到時候正好可以給她一個借口,懲治荔枝。
她不想放過壞人,也不想冤枉好人。
蕊心既要把身邊有異心的人清除乾淨,又不想冤枉了真正肯對她忠心的人,畢竟她得在出嫁之前培養幾個真正的心腹丫鬟,這樣到了婆家,才能站穩腳跟。
灌表弟事件之後,蕊心一直以為平氏會來尋畔,沒想到平氏那邊一直風平浪靜,就連錦心似乎也十分消停,蕊心覺得奇怪,同青鸞議論這事時,青鸞笑道:「我聽說當天晚上,老太太身邊的狄嬤嬤就從棲霞庵趕回府里,代老太太訓斥了大太太一通,大太太的管家權是老太太給的,自然就不敢囂張了!」
蕊心看著涵芬榭外水面初平,天光雲影,笑道:「老太太的消息靈通得很么!」
青鸞拈著一根玫粉色的珠兒線,俏笑道:「老太太的本事可多呢!」
這話讓蕊心對對這位未曾謀面的祖母產生了興趣,不過老太太暫時回不了府,又不許侯府的人去庵里探望,蕊心能暫時放下好奇心了。
她的兄長謝子晟在翁先生的學堂讀書,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回家,蕊心從丫鬟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原先的謝蕊心與大房走得近,對這位同胞兄長只是不冷不熱。
這怎麼能行?蕊心決定鞏固與同胞兄長的傳統友誼,於是一聽說謝子晟回府了,連忙帶上明心給的榴槤,又有這一陣子給哥哥準備的禮物,迤儷來到積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