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恪王府密議

9恪王府密議

蕊心對明心正色道:「不過打了個招呼,就急著回來了!」

明心看出她的辯白之意,笑道:「你是最知禮數的,不過老九也不是外人,親戚們縱使碰上了又有什麼?」

絹子遞到蕊心手上,若不是當著明心的面,蕊心差一點叫出來,這絹子分明是櫻草色的,哪是她的湖水色絹子?還有一縷細細的百濯香的氣味散開來。

電光火石間,許多才子佳人私相傳遞私訂終身的橋段浮現眼前,老天作證,蕊心從頭到尾只是想多看兩眼美男,可並無非分之想啊!

手裡這團櫻草色的絹子頓時成了塊燙手山芋,簡直像兇案現場的罪證一樣,蕊心悄悄向袖子里塞實了,對明心笑道:「擾了大姐姐一日,也該回去了。」

明心留她再坐一會兒,蕊心道:「改日再來陪大姐姐說話。回去晚了只怕母親擔心呢!」

明心聽了,也不再留,下了炕,一直送到二門上,囑咐人好生地送了三姑娘回府。

明心回到屋裡,衛嬤嬤迎上來笑道:「我瞧著三姑娘一接了九爺送來的絹子,就有些不大沉得住氣了,不知方才在園子里九爺跟三姑娘說了些什麼?」衛嬤嬤是明心的奶母,對明心猶如半個親娘,有什麼話也就直說了。

裝滿了白菊和碎竹葉的軟緞引枕墊在身後,明心倚著,淡淡道:「年前我不是沒起過這樣的心思,只是覺得三妹還小,倒也不急著訂下來,就去探了探賢妃娘娘的口風。」

女人對作媒有與生俱來的興趣,尤其是衛嬤嬤這類中年婦女,聽得這話,立時笑得眼睛一條縫,「那賢妃娘娘怎麼說?」

明心眸子清亮如水,道:「母妃的話雖然含蓄,我也能聽出其中的意思,無非是說我嫁給王爺,長寧侯和襄陽侯本就是皇次子這邊的人了,若把三妹嫁給老九,倒是失去了拉攏別的公侯之家的機會。」

衛嬤嬤在侯府活了幾十年,也知道這些公侯之家娶妻嫁人,不似普通百姓找個人家過日子,而是利益的交換與平衡,不過衛嬤嬤只為謝明心著想,籌謀道:「敦親王本就是嫡出,立太子還不是早晚的事,九爺要娶誰,也不大關緊。況且我是為著大姐兒想,幾位皇子妃,都是公侯家的小姐,可是如今咱們長寧侯府大房又沒個出挑的人,妯娌相處,難免被人小瞧了去。」

明心豈能不知道衛嬤嬤的心意,當下也紅了眼圈,抓著衛嬤嬤的手道:「我豈能不知嬤嬤為著我的一片心呢!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況且母妃說得也有理,康親王這些年在身邊聚攏了不少人,連內閣首輔都與他結成了姻親,蔣貴妃又得聖心,這樣比起來,敦親王除了占著個嫡出,還真是沒有拿的出手的東西呀!」

衛嬤嬤不懂朝政,只想著三姑娘若與大姑娘成為妯娌,大姐兒在宮裡也不會再受人輕視,想起明心容貌智計在皇子妃中都是一等一的,卻因為娘家拖累被妯娌們冷嘲熱諷,衛嬤嬤就心疼的不行,不甘心地問:「那麼等敦親王被立為太子之後,再提三姑娘與九爺的事,如何?」

明心苦笑著拍拍衛嬤嬤手背,道:「敦親王若被立為太子,老九也會水漲船高,那時三妹就未必有絕對勝算了。」看衛嬤嬤有些失落,明心安慰她道,「嬤嬤也不必為這事憂心,姻緣之事,本是天意,就如當初我與王爺說親時,那平氏從中作了多少梗,不也沒擋住么?」

衛嬤嬤聽了,心懷一開,也笑道:「可還是我的大姐兒心胸豁達,我看你是個有福的,往後必定會更好!」

明心淡淡一笑,也不去想往後的事,隻眼前娘家這一堆糟心事,就夠她忙活的,倚在炕上想了半日,眼底劃過一絲戾色,對崔嬤嬤道:「你去棲霞庵去知會老太太一聲,把平氏的事兒告訴她,叫她心裡有數。」

衛嬤嬤領命去了。

謝明心透過瑣窗,看著天邊一段幻彩流金的晚霞,嘆了口氣。她從小養在祖母跟前,深知老太太的性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性太倔強,當初老侯爺病重,老太太非要在全家人面前立誓,若侯爺能續命一載,她甘願去棲霞庵茹素三年。棲霞庵雖是家廟,老太太在裡頭也不受委屈,可是她一走,長寧侯府就成了平氏的天下,明心是出嫁女,想約束平氏也是束手束腳,好在如今看起來三妹妹倒逐漸懂事了,或許以後能成為她的助力,大房的人靠不上,那就只能與二房的人走動得近些。

明心手指輕敲檀案,默默地籌謀著。

朱輪翠蓋八寶車平穩地行駛在京城的青石板長街上,蕊心腦袋一點一點,快垂到胸脯子上了,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太亂,她有點超負荷運轉,耳畔傳來檳榔脆生生的說笑,「方才我在廡房裡坐著等姑娘,正好看見英郡王來送東西,嘖嘖嘖,真是人中龍鳳,貌比潘安啊!比二爺長得還好!」

檳榔從小深居侯府,見過的男人加上腳指頭基本數得過來,她的偶像一直是謝子晟,認為美男的標準就是他那樣的,不過英郡王的出現讓她感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蕊心暗暗嗤笑,這世上的美男有好多種類型的好不好,英郡王不過是其中的一款罷了,她真想拿本電影雜誌來給檳榔開開眼。

當蕊心再次睜開惺松睡眼,迷迷濛蒙地找著方向時,耳邊依然是脆生生地嘻笑聲,不過聲音卻不是檳榔的,櫻桃見姑娘尋找聲音的出處,笑道:「是六姑娘在外頭玩呢!咱們到家了,姑娘快下車吧。」一面給蕊心披上件海棠紅鑲淺杏滾邊的錦緞大氅,妨著受了風寒。

六姑娘是庶出三房的嫡女,三房的人現在在長寧侯府里如同隱形人,可是如果回到二十年前,可是府內關注的焦點。

當初長寧老侯爺,就是蕊心的祖父,身邊有一位最得寵的曹姨娘,生下了侯府唯一的庶子——謝圳。謝圳自幼聰明伶俐,十歲時考中童生,十一歲就中了秀才,深受老侯爺寵愛,曹姨娘又嬌美妖嬈,在府里很是得臉,而這一切,隨著謝三老爺的一樁桃花公案而告終。

那時謝圳是侯府三爺,身邊也有幾個教他人事的通房,侯府少爺有幾個通房本是極平常的事,但是謝三爺對其中一個叫綺月的通房柔情蜜意,形影不離,老侯爺雖不大樂見,卻也並未加以阻止,後來綺月的肚子竟然漸漸大了起來,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

謝圳還尚未娶妻,通房就先懷了身孕,老侯爺一怒之下,下令徹查負責通房湯藥的嬤嬤,查來查去,發現背後的主謀竟是謝圳,是他買通了給綺月熬避子湯的嬤嬤,叫綺月為他生孩子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侯府三爺未娶妻而通房有孕的消息,很快傳得滿城風雨,南陽伯家當時正與謝家議親,準備以嫡女相嫁,這可是老侯爺費盡心機才替寵愛的庶子尋到的好親事,可此事一出,親事立刻就黃了,長寧侯府不但被外人指摘教子無方,那些原先有意將閨女嫁給謝圳的人家,知道三爺身邊竟有這樣一位神通廣大的通房,紛紛望而卻步。

長寧老侯爺一病不起,從那以後,身子就垮了,曹姨娘的地位也一落千丈,謝圳好人家的女兒娶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幸虧老侯爺還算明白,寧可娶家世低一些的媳婦,也要女方的人品好,最終議定了現在的三太太秦氏,六品典儀之女,與謝家的家世是沒法比,不過好在秦氏通情達禮,安分隨時。

老侯爺和曹姨娘經此一事,生吃了綺月的心都有,所以綺月一生下庶長子謝子昀,就被曹姨奶奶一副湯藥送走了,當年的侯夫人,也就是蕊心的祖母姜氏,可憐子昀幼而失母,就把這個庶出的孫子帶在身邊教養。

可是謝圳失去心愛之人,從此一蹶不振,學業也荒廢了,整日借酒澆愁,與秦氏成親之後,秦氏幾年都沒有消息,好不容易懷了個哥兒,還夭折了——孟冰深度懷疑是酒精中毒造成的,這謝圳也太不重視造人了!

後來秦氏千辛萬苦,才生下了六姑娘瑩心,大概是女兒出世,喚起了他的慈父之心,總之頹廢多年的謝圳也開始關注仕途經濟學問了,謝圳去年托二哥謝墀通融,也補了一個永州司馬的官職,外放去了,秦氏因女兒還小,並未同行,只派了一位姨娘跟在丈夫身邊伺侯。

謝圳的遭際已經夠傳奇的了,從早慧的神童到頹廢青年再到浪子回頭,不想他的兒子,更是青出於藍,成就了另外一種傳奇。

當年綺月生下的庶長子子昀,讀書作文的靈性完全遺傳了老爹,十一歲就中了秀才,後來做了皇八子的伴讀,可皇八子是個閑不住的,見西海沿子有戰事,非要求著皇帝允他去軍中礪練。可是戰場上刀劍無眼,皇八子中了敵人的埋伏,差一點就要葬身戰場,幸虧子昀不顧性命救了他回來,雖然後來皇八子受傷過重,仍舊早逝,可到底撐到了京城,見了父皇母妃最後一面。

皇八子臨終之前,求皇帝賞封子昀,皇帝封了子昀海靖伯的爵位,就把他遠遠地打發到昆明戍守邊疆去了,沒辦法,皇八子也是皇帝寵愛的幼子,看到謝子昀,太令他觸景傷情了。

正在神飛天外的時候,穿著一身酡紅妝緞金銀緙絲夾棉衣裳的瑩心,向蕊心跑過來。秦氏領著乳母在後面追,生怕她跌倒了。

瑩心跑到蕊心面前,甜甜笑道:「三姐姐!」

蕊心打量著這個小妹妹,粉嫩的小臉像個芭比娃娃,叫人忍不住想咬兩口,蕊心摸摸她的小臉,從手上抹下一隻赤金鑲珠的蝦須鐲下來,笑道:「這個給妹妹,妹妹前幾日生辰,我病著沒親自去道賀,這個算是補償!」

一個中年婦人從後面走過來,受寵若驚道:「這怎麼行?三姑娘雖然沒去,卻也送了賀禮的,怎麼能再要姑娘的東西!」

秦氏是蕊心的嬸嬸,說話卻十分謙遜,庶子媳婦本就難做,她娘家出身又低,經常被大太太剋扣月例銀錢,也只能忍著。蕊心看看秦氏的臉,雖無十分姿色,也是頗具風韻,眉目間很是清麗,卻難掩憔悴之色。

「三姐姐既然給了,就是一番心意,我只管收下就是,」瑩心的聲音嫩生生的,像才在井裡湃過的果子,脆嫩多汁,又對蕊心笑道,「我才跟嬤嬤學了打蝴蝶絛子,回頭細細地打十根來,三姐姐或是墜塊翡翠,或是釘在斗篷上,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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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嫡女宅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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