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教主大人的目的
教主大人突然造訪,房間里的三人頓時神色各異。
聖女性子清冷,對於教主大人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心底雖然有著小小的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黑白分明的水眸里一閃而逝淡淡的疑惑。
離妄言垂在衣袖裡的雙手下意識地握起,好在白色的侍女服夠大夠飄逸,寬襟廣袖,手上有點小動作都可以很好地掩藏起來。他謙恭地微微俯首,瑰麗的眸子微垂,扇子般的長睫隨著呼吸輕輕顫抖。額前的劉海遮擋住小半邊的臉,映襯著明媚艷麗的容顏,越發顯得美艷不可方物。
最為淡定的人其實還是鳳傾。一旦發現門口的暗紅色身影,她瞬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抬頭挺胸,極其淡定地裝起了透明人。
離妄言暗地裡瞥了一眼裝模作樣的鳳傾,眉角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小傢伙臉皮果然夠厚啊,明知被人發現了,還能擺出如此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佩服!佩服!
教主大人負手而立於房門外,目光定定地膠著在鳳傾的臉上。夜裡的光線比較昏暗,但習武之人視力自然非同凡響,所以他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某人眼底轉瞬即逝的幽光。
果然是一隻狡詐的小狐狸呢。教主大人默默地想著,說出來的話卻猶如冰封千里的茫茫雪原。「落惜,你是不是可以為本座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目光又落在離妄言的身上,教主大人薄唇緊抿,眼底波光明滅,幽深一片,叫人不辨喜怒。「這是新來的?」
其實,巫月教弟子眾多,大家基本都是一樣的打扮,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教主大人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對於離妄言,他只是憑著直覺以為這人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很是值得人探究而已。
聖女神色不變,一如既往地清冷淡雅。她對著教主大人恭敬地行了個禮,清冷的聲音如溪水潺潺,緩緩地響起。「回教主,鳳姑娘只是來向落惜詢問……一些有關您的喜好、規矩等,以便日後更好地服侍您。」
「至於這個人--」聖女微微轉首,看了眼神色淡漠、完全不見絲毫破綻的離妄言,心裡莫名地有些複雜,「是我剛剛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含雨沒了,落惜需要一個貼身侍女。」
「貼身侍女?叫什麼名字?」巫月教教主的目光帶著壓迫和審視,直叫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叫……含琉。」聖女小小地思索了一下,所有的一等侍女都是含字輩,而這人剛剛嘴裡一直叫著琉璃,那就叫她含琉好了。
此名字一出,一直在一邊假裝透明人的鳳傾直接破功,笑噴出來。韓流?寒流?這聖女要不要這麼有才啊!
「瘋丫頭,很好笑?」教主大人幽靈似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鳳傾的身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鳳傾連忙憋住笑,抬首挺胸提臀收腹,回報給教主大人一個燦爛的微笑。
教主大人默,忽然間很是懷疑,那個號稱驚才絕艷傾天下的金夏國君是如何受得了娶這麼一個皇后在身邊的。
「瘋丫頭。」教主大人沉沉地喊道。
鳳傾立即精神一振,笑得諂媚,「教主大……人,請問您有何吩咐哇?」心裡其實是這樣回答的,教主大叔,您老人家又怎麼了啊?
教主大人神色幽幽,轉身離去。「作為本座的貼身侍女,這個時間是不是不該出現在此處?」
「知道了,馬上回去。」鳳傾不屑地撇撇嘴,暗地裡沖著離妄言眨眨眼,人便離開了聖女的房間。
回到教主大人的房間,鳳傾關好房門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就聽到背後一道有點陰森森的聲音響起。「聽說瘋丫頭要給本座侍寢?」
「沒有!沒有的事!」鳳傾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立即轉過身出聲否認。卻不想才一轉身,就差點撞到了教主大人微微傾過來的下巴。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她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笑得極其無辜。
「教主大叔你老人家這是聽哪個混蛋說的啊?教主大叔您如此丰神俊朗、俊美無雙,嬌妻美妾無數,哪裡會看得上我這麼一根小豆芽菜呀,您說是不是?」
「嗯。」教主大人幽幽地打量了一下鳳傾,目光最後停留在某處,「是小了點,不過也算差強人意。」
鳳傾本能地雙手環胸,憤憤道:「教主大叔,請收起你那猥瑣的目光!」
「本座……猥瑣?」教主大人臉色不變,但是語氣卻是明顯冷了幾分,「可有瘋丫頭猥瑣?」居然背後說他猴兒急?可惡。
不過,嬌妻美妾無數?教主大人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只淡漠道:「本座覺得,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換個清淡點的口味,也未嘗不可。」
「……別呀,教主大叔,這個玩笑可是一點都不好笑。」鳳傾防備地後退一步,背後貼著房門,心中欲哭無淚。要不是她沒有從教主大人的眼中看出絲毫慾念,她一定會立即奪門而逃的。
好不容易伺候教主大人安寢,鳳傾總算是可以休息了。瞅瞅窗邊多出來的一方矮榻,嗯,雖然小了點,但是睡她倒是也足夠了。回頭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的教主大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睡著了沒有。不過,睡沒睡著,跟她也沒有關係了,她勞累了一天,早就困得不行了。
嗷嗚一聲,直接飛撲到矮榻之上,腦袋剛一碰到枕頭,困意便如海浪洶湧而至。
聽到身後平穩的呼吸聲有規律地起伏,教主大人轉過身來,深邃的眸光靜靜地看了眼鳳傾,眼底有莫名波光流轉。
一夜相安無事。
其後的幾天,鳳傾每天都要絞盡腦汁,只為了和教主大人鬥智斗勇。不過,憑良心說,教主大人除了淡漠了一點,難伺候了一點,動輒喜歡用喂鯊魚作為威脅以外,倒也不難相處。
當然了,這些都僅限於表面上,內里的教主大人,肯定沒有表面上如此簡單就是了。
不過,更讓鳳傾在意的,其實還是每天晚上,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那眼神帶著**裸的嫉妒和怨毒,叫人毛骨悚然。但是,每次當她憑著感覺看過去,偏偏又什麼也看不到。
至於離妄言,自從被賜名含琉以後,便專心致志地做起了聖女的貼身侍女。
在海上大概行了三天左右的樣子,總算是到了巫月教大本營。巫月教總部坐落在一座名為神火島的小島上,遠遠地看去,整座小島都彷彿籠罩著一層絢麗的色彩。
直到下了船,腳踏實地的感覺總算是回來了,鳳傾這才恍然發覺,這所謂的神火島上,幾乎是密密麻麻布滿了顏色艷麗的罌粟花。一望無際的花田,在陽光下,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睜不開眼睛。
難怪呢,羅剎宮的人在金夏國先後找到了幾處種植罌粟的地方,卻原來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一路走來,無數巫月教教眾列隊等候於路的兩側,山呼教主萬歲,恭迎教主大人回歸。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鳳傾直想找兩團棉花塞進耳朵里。
將身後之人的小動作不著痕迹地納入眼底,教主大人一言不發地負手而行於紅毯之上。暗紅色的衣衫,寬大的衣袖在海風裡飄逸如雲,映襯著修長挺拔的身姿,越發顯得整個人玉樹臨風、不似凡人。
鳳傾一路且行且看,發現出來迎接的巫月教教眾少說有上萬人之多,而且女子不在少數。
然而,腳踏實地的喜悅感還沒來得及持續多久,鳳傾就悲催地發現,她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她貼身侍女的身份,使得她一路上招來了無數嫉妒和怨恨的目光。她不由得低咒一聲,心道這教主大人果然是藍顏禍水,都三十多的大叔了,還是如此得招蜂引蝶!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座白色的山莊出現在眾人面前,這裡便是巫月教的總部巫月山莊了。白的牆,琉璃瓦,掩映在成片成片的罌粟花海之間,別有萬種風情。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的巫月教教眾都有資格走進這座巫月山莊,而事實上除了教主大人和聖女以外,也就只有極少數的高等弟子才能夠自由進出山莊。至於其他人,如果沒有教主大人或者聖女的傳喚,是絕對不允許私自進入的。一旦發現有私自闖入者,殺無赦。
換句話說,這座神火島上的罌粟花,也是用活人做花肥的!
鳳傾摸摸鼻子,無聲輕嘆,心道果然都是魔頭,不論大小,在他們眼中,人命始終都是草芥。不過,相比起教主大人的陰晴不定,她覺得離妄言還是很好相處的。
果然是,有對比才有差別啊!
*
在巫月山莊已經是第三天了,鳳傾借著參觀的借口差不多走遍了巫月山莊的每一個角落。教主大人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懶得戳破罷了。反正,人到了神火島,若是沒有他的允許,即便是插翅也難飛,並不是有船就可以隨意離開的。
教主大人給了鳳傾挺大的自由空間,只除了巫月山莊內的禁地絕對不允許她靠近,其他地方,隨便她去。當然,作為代價,鳳傾必須做好她貼身侍女的本分工作,全權負責教主大人的起居飲食。
嗯,確切的說,飲食方面,沒過兩天,教主大人就果斷放棄了讓鳳傾負責的念頭。原因很簡單,教主大人在連續吃了無數頓麵條之後,終於痛定思痛,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鳳傾壓根就不會做飯!
不用往廚房跑,鳳傾也樂得清閑。內力仍舊沒有恢復,化氣散乃是巫月教獨門毒藥,配置解藥的方子只有教主大人知道。鳳傾曾經先後嘗試過各種方法,試圖將藥方弄到手,怎奈教主大人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一隻,無論她用什麼樣的方法,都始終不能得償所願。
得不到配方,鳳傾便只能自己研究,慢慢地倒是也大概知道了化氣散的成分,並有了解毒的方法。
只可惜,鳳傾並不願意用那種解毒方式。因為,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要想解除化氣散,就需要連續服食巫月教的「神葯」至少半個月才可以。連續服食「神葯」半個月的後果無疑是很可怕的,她還不想淪為癮君子。
在此期間,鳳傾明裡暗裡與離妄言見過多次,得知他已經百分百確定了聖女的身份,聖女就是琉璃,琉璃便是聖女。只可惜,對方始終記不起以前的事情。
與此同時,每當黑夜降臨,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有好多次,鳳傾都會被那兩道怨毒的眼神給驚得從夢中驚醒。她不止一次暗示過教主大人,不過,教主大人對此始終諱莫如深,從不肯多言半個字。
鳳傾很無奈,深知這件事情怕是和教主大人脫不了干係。不過,她有一點一直都搞不明白,那就是教主大人到底是因為什麼要將她擄來這裡?要說是為了報仇,報復她破壞了巫月教的名聲,毀了製作「神葯」的罌粟花田的話……可是她哪裡有半點俘虜的樣子?
除了幾乎每天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教主大人以外,教主大人從不曾有過任何要報復、懲罰她的意思。這讓鳳傾很苦惱,難道說,教主大人真的如那些巫月教女弟子說的那般,看中她的美色啦?想要娶她為第一千零一房小妾不成?
當然了,好在教主大人是不知道鳳傾這種齷齪的小心思的,否則的話,鐵定會鬱卒到吐血不可。一千零一房小妾?虧她想得出來!他他他他……明明是比恐龍還要稀有的已經三十多歲了的老處男一隻好不好,哪裡來的一千零一房小妾?
不過,身為高高在上神靈一般的教主大人,當然是不能讓被人知道,他三十多了還沒有開葷的,不然,他那張老臉要往哪裡擱?雖然他與鳳傾相處的時間算不得多久,卻也深深地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如今依然是童男身,只怕會被她連續嘲笑三天三夜不止。
當然了,不得不說教主大人的確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因為,以後的某個時候,鳳傾果然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了,他的猜測是絕對正確的!
「教主大叔,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花園裡,鳳傾歪歪斜斜地站在教主大人身側,給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扇子,狗腿地問道。
教主大人閉目懶懶地躺在寬大的躺椅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們此刻身處一座精緻的八角涼亭,涼亭四周是潺潺的流水,那水雖然不深,但是一年到頭都是冰涼冰涼的,並不會因為太陽的照射而溫度變高。小橋流水,為這夏日裡增添幾分清涼。
水中有無數顏色艷麗的魚兒歡快地游著,水上則飄著不少用特質的碟子盛著的點心瓜果,樣式精美,一看就引得人食指大動。
見教主大人並不搭理自己,鳳傾不屑地輕哼一聲,彎腰從水中撈起一隻香蕉,啊嗚啊嗚泄憤似的吃著。吃完之後,似乎是有意而為之,他隨手便將香蕉皮給丟在了涼亭里。
啪的一聲,在這靜謐的環境里很是明顯。
教主大人仍舊沒有睜開眼睛,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眉目之間微微蹙起,很顯然是對鳳傾亂丟果皮的行為很不滿。
知道一般情況下,自己的十句話都未必能換來教主大人的一句回應,所以,鳳傾再又吃掉一隻橘子以後,直接問下去。「我想知道,這巫月教里有沒有……鬼啊--」
說道那個鬼字的時候,鳳傾特意變換了語調,幽幽的語氣,即便是在白天聽起來,都頗有幾分毛骨悚然。尤其是,她還使壞地故意湊到了教主大人的耳邊說的這個字。
這一次,教主大人豁然睜開了雙目。瑰麗的眸子里幽深一片,隱約可見暗潮湧動。
沒有想到教主大人竟會在這個時候睜開他那雙尊貴無比的眼睛,鳳傾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整個人也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傻愣在了那裡。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顯然是太近了一些,近到都可以數清楚彼此的眼睫。
鳳傾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腦海里瞬間一片空白。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教主大人的臉頰。不得不承認,教主大人的皮膚可真好啊,明明都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大叔了不是?可是看起來,卻跟君憐卿和花桃夭他們並無多大差距。
這人難道是逆生長?
鳳傾所不知道的是,這一點實際上跟教主大人曾經在南陵王的水晶棺里沉睡數年有關係。冰雪的世界,容易將時光流逝的腳步羈絆,永葆年輕的容顏。
「教主大叔,皮膚真好呀。」鳳傾難得地犯了一次花痴,暗暗後悔當日在南陵王墓為什麼沒有將教主大人給弄回去做成標本,每天養眼也好呀!
可就在這時,教主大人卻忽然動了,有力的手臂一動,便將鳳傾的身體禁錮在了自己的懷裡。躺椅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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