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體貼
第12章他的體貼
白夜帶著顏舞來輕井澤當然並不只是為了尋找戒指這麼簡單,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於是在同她進行了「小小儀式」之後,兩人便驅車離開那座小別墅,大約20分鐘的車程后在一間安靜的溫泉度假酒店裡她很快見到了念念不忘的莊嚴和諾威爾。
根據顏舞的觀察,作為白夜的左右手,大部分的時間內莊嚴好像比白夜還要忙碌,兩人的分工不同,合作默契,每到一個地方,他和白夜都是分頭行事。顏舞看到他時,覺得莊嚴好像比之前瘦了許多,但是精神卻不錯。他看到顏舞和白夜二人迎面攜手走來,低頭看了一下便眼尖的掃過他們手上的對戒,隔了老遠就忍不住調侃:「有時候夜你的辦事效率可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我以為有人好歹也要矜持一下子。」
顏舞有點不好意思,偏頭看白夜,他卻毫不介意,只是抬起下頜問莊嚴:「事情辦得怎樣了?」
「剛剛通過電話,派出去找白雨的人正在縮小查找範圍,江口家的能力不是蓋的,很快做了定位,連日本警方都加入進來。你找江口相介算是找對人了,這一次不出三天一定能夠找到人。」莊嚴笑了一下又說,「不過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要到現場走一圈,裝裝樣子。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著?」
白夜想都不想地點頭。
顏舞愕然,看著兩人問:「一路都有人跟著我們?」
「對。」白夜並不否認。
「這簡直是一定的,只不過他們都會在途中不斷地調換跟蹤的車子,比較難於發現。」
天,那麼剛才在小別墅的那一幕,他們豈不是被人圍觀了?!顏舞想。
「所以,我們的儀式,是有見證人的。」白夜看著她,眼裡流露的意思竟然是,你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嗯,顏舞想,很好……
「白雨不是一個人,」莊嚴想起什麼又說,「我們之前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結合林之孝的暗示,他們兩個人應該是在一起了。」
白夜蹙了蹙眉頭:「她真的跟川端木澤?」
「看樣子是的,具體怎麼樣,是什麼情形,等人找回來,你還是得親自問白雨。」顏舞注意到莊嚴在回答白夜這個問題時顯得比較謹慎,「另外,川端家老爺子那邊有了動靜,人還是在醫院,但是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他的親信現在正和江口相介交涉,看得出,老爺子還是對這個嫡親的長孫還是比較滿意的,找江口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想要聯合找人,不過瞞著川端訓央私下進行。說到底,只能講川端訓央這次的手段是辦的不夠高明,下三濫的程度連自家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當然還有林之孝,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又痴心妄想。當時娶小雨不成,讓他很受打擊,在林家的地位也搖搖欲墜。想一想生意是大家的,想要獨吞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種能耐。」莊嚴說到這裡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們太心急了,當別人都是傻子。」
一連串的話,說出了事情現在的進展情況,顏舞聽得似懂非懂,只見白夜頷首,淡淡「嗯」了一聲。
接下去又是一陣男人之間關於局勢的對話,顏舞不甚了了,於是有時間環視這個度假酒店周圍的美景。特別的是,這間接待中心的只是一個獨立的建築,並且是半開放式的,前面和後面都沒有門的遮掩,從高大的立柱中間望過去可見一個人造湖,碧玉的湖面四周,高低錯落著許多獨立的小別墅,別墅的後面是大片綠色的草坪,再往後面就是環繞的群山,風景宜人。
「看來我們說話太無聊了。」莊嚴首先發現了顏舞的走神,笑著對她說,「恭喜你來到了最優美的度假勝地,傳說日本天皇就是在這間酒店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有很特殊的意義哦。」莊嚴這麼說,當然是意有所指。見顏舞不回答,意猶未盡似的又搶著道,「輕井澤是東京的後花園,有許多知名的地方,最有名的景點裡就有一個石頭教堂,我看你們可以在那裡辦個婚禮,什麼都解決了,兩全其美。」
他說完,臉上便掛起一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的臉孔,極力撮合。
教堂前的婚禮……顏舞的心好像被撞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別處,就聽白夜忽然開口對莊嚴說:「你手上事情不夠多可以直開口,我不介意再分派你一些。」
「我介意……」莊嚴怔了怔馬上借口,緊接著又「嘖」了一聲:「白夜,你這人也太帶樣兒了,在巴黎養只貓都寵成那樣,養這麼個大活人估計就不是你了。」
莊嚴說完又改用法語對諾威爾重複這句話。站在旁邊高大白胖的諾威爾剛才一直沉默,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也十分明顯和曖昧。他和莊嚴都知道白夜把巴黎公寓里的那隻小黑貓寵到了極限,在家的時候小傢伙恨不得每天趴在他的臉上睡覺,真正的無法無天。
這兩個人曖昧的表情,也顏舞想起許久之下那個陽光充裕的下午,撒嬌的貓咪趴在白夜的肩頭,像是一條厚厚的圍巾掛在他的脖頸之間,何等的恃寵而驕。而現在莊嚴現在的話卻是意有所指。
「如果覺得無聊,你可以到處去逛逛,這四周風景不錯。」白夜感覺到顏舞的百無聊賴,淡淡地對她說,卻可以使得她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調侃和尷尬。
她很快地「嗯」了一聲,向前走了兩步才發現他還握著自己的手,於是低頭看了一眼,這時白夜好像也才發現,於是笑了一下放開她。這個小細節毫無意外地又惹得莊嚴對眼前的這兩隻好一頓調侃。
顏舞快速走了兩步,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在酒店的花園內繞著人工湖信步閑庭,這裡的環境是真的好,場地開闊,讓人覺得放鬆。
剛才在一旁聽莊嚴和白夜的意思,似乎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做樣子給別人看,而非真的要徹查關於輕井澤那次的爆炸。現在的她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成為半個局內人她才明白,生意場上的生殺予奪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和冷酷,商人們追逐利潤的天性使得他們會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也會讓她聯想到,也許曾經在非洲的草原上追趕著盜獵者的白夜,也許就是箇中高手,又或者他對這個並不算是有興趣,卻不得不去做一些這樣的事情。
她在發獃的時候聽到身邊經過的一對外國夫婦正在聊天,標準的英式發音,非常正統好聽。身材高大的男人低聲對太太說:「這裡當然好,據說當時披頭士的主唱列儂也非常喜歡這裡,常常攜妻子大野洋子來輕井澤度假。」
女人似乎是披頭士的粉絲,驚呼一聲:「真的哦?」
丈夫很快地點點頭。
她覺得好玩慢慢地轉身去看這對夫婦的背影,卻瞧見白夜同那對夫婦擦肩朝著她走過來。
他還是那樣,高大帥氣,如今向她款款走來,帶著一種男人特有的凌厲。她看著這個瀟洒帥氣的男人心中有片刻的怔忡,心中不禁疑問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怎麼會屬於自己呢,現在想起來似乎連同他是怎樣在一起的過程都有些模糊?
「在看什麼?」白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對夫婦的背影並沒有什麼特別。
「沒有了,剛才偶然聽到的列儂和大野洋子之間的事。」顏舞笑問他著說,「你知道披頭士樂隊的主場列儂和他的日本妻子大野洋子嗎?」
白夜「嗯」了一聲,頷首。
「一個標準的英國男人和一個日本女人。好像明明是兩個世界,卻意外地走在一起,人生有時候還真是神奇,發生的許多事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也許世上真的有『月老』和『紅線』也不一定。」顏舞感嘆。
白夜聽了微微挑眉,很顯然他能夠聽懂她說的話,繼而開口:「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想法。」
顏舞只是就著別的人話隨便感慨一下,沒想到他會扯到自己身上來,於是訝然:「什麼想法?」
「對於跨國籍的婚姻的感慨。很特別。」他回答得十分簡潔。
「哦,」她木訥地點了點頭,又解釋說,「也不光是這些,跳過國籍的方面不說,兩個人的職業和圈子也千差萬別,一個是馳名國際的音樂界的大明星,一個是激進的前衛藝術家,看上去並不是會有交集的人。況且洋子的年齡也比列儂大了好多,而且到現在還是有很多人認為披頭士之所以會解散都是因為列儂和大野洋子的婚姻。她非常不受他身邊的人歡迎,這樣的婚姻真的幸福嗎?」
她說完后,發現白夜一直看著自己,那種眼神似乎想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良久,他忽然問:「我不知道你喜歡披頭士。」
顏舞頷首:「嗯,奇怪是不是。音樂這種東西跟人也是有緣分的,我其實不太喜歡聽歌和唱歌,因為五音不全。但是小時候聽過同學在KTV點唱《YellowSubmarine》的時候就覺得特別好聽,之後就開始注意這個樂隊。可能因為關於它的傳奇太多了,所以越發的想要了解跟這個傳奇有關的一切,當時就是出於這種心才會去追看了許多跟他們有關的東西。心裡隱隱覺得八卦要比音樂好玩的多。」她開始說的時候笑意盈盈,但說了一半想起什麼,頓了頓又自我評價,「現在想一想,我的這種喜歡淺薄得很。」
「這裡有個藤納戶海,想不想去看看。」白夜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而是突然提出了這個建議。
她還沒回答,白夜的手已經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攥住她的手,她很自然地彎起手指,同他十指緊扣,掌心相對,他淡笑,牽住她向前。雖然這樣已經是很多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親密的觸碰顏舞的心裡都會有微微的、莫名的悸動。
不得不說的是,輕井澤真的是個很適合牽手旅行的地方,他們二人沿著酒店的後花園走,大約十五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他說的藤納戶海。海邊植物蔥翠碧綠,安靜的似乎能夠聽到天上的白雲流動的聲音。周邊依然沒有什麼人,偶爾有小鳥輕快的歌唱。
「真的很漂亮。」顏舞笑著對白夜說,「這裡像是人間天堂。」
「酒店還有溫泉,喜歡的話,晚上可以試試看。」白夜的語氣依然是淡淡的。
顏舞點頭,凝視著眼前這片由遠及近深深淺淺的藍。平靜的水面上倒映著藍天白雲,讓人更加心曠神怡。
「你喜歡披頭士,但一定不算是死忠。」他們在湖邊站了一會兒,白夜忽然開口。
顏舞偏頭,不解地看著他。
「我曾經看過關於列儂有一本回憶錄,裡面曾經有過一段雜誌對他的專訪。」他這麼說著,將她的手塞入自己外套的口袋,因為穿的衣服不夠,她的手越來越冷,他風衣的口袋卻很溫暖,顏舞的目光從他的口袋回到他的側臉:「是嗎?裡面說了些什麼?」
「嗯,很偶然的機會看到的。」他頓了頓,眼睛眯起來似乎再回憶採訪的片段,「因為他同洋子的關係被炒得沸沸洋洋,《滾石》的記者曾經在訪問里非常直接的問他,為什麼他不能夠離開洋子獨處。列儂卻回答說,他可以,只是他不想。」
可以,卻不想。
多麼簡單卻又震撼人心的答案,大約是許多人沒有想到的。
顏舞抿了抿唇角:「出乎意料的答案,不過又在情理之中,像是他會說的話。」
是的,人生來孤獨,許多人一輩子沒有遇到自己的靈魂伴侶,他們也就那麼生活下來了,所過的日子柴米油鹽,好像也跟想象中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有些人特別幸運,命中注定,會遇見那個人,火星撞地球,就像是列儂遇到了洋子。只可惜他們的愛情好似並非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所以才會受到那麼多的質疑,譴責甚至是誹謗。
「列儂一定很愛洋子。」許久,顏舞突然又說了這麼一句。
「是的。」白夜點點頭,「曾經有一次列儂不堪忍受,於是公開地對媒體說,我就是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並且絕不會為別的女人、朋友、或者是任何生意犧牲掉愛情,犧牲掉我的真愛。」
「這話,真是像個孩子。」顏舞想起兩人那張最著名的照片,列儂像是一個在母體里的孩子抱著洋子。
「洋子的年齡比列儂大,也比她成熟的多。列儂因為家庭的原因,他對於母愛的渴望遠比其他的人要強烈。洋子跟他可以說非常合適。」
白夜說完就發現顏舞專註的看著他,許久才笑了一聲:「遇到你的第一天我絕對想不到,會有機會站在這樣一個地方你這樣一本正經八卦我的偶像。」
白夜卻不以為然:「我是披頭士的鐵杆FANS,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真的?!」這一點,顏舞完全沒有想到。
白夜點頭微笑,他面對著她抬手拂過她的黑髮,修長的五指從她的長發穿過,感受那種柔軟度,之後才慢慢的叫她的名字,說:「顏舞,我們的相似之處也許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原來你們在這裡。」莊嚴氣喘吁吁地走過來說,「我繞著酒店區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們。是不是談戀愛的人都喜歡往沒人的地方跑?」
「這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人。」顏舞咕噥著說。
「喏,」莊嚴手裡拿了一張房卡遞給顏舞,「這是你們的房卡。」
「為什麼只有一張?」顏舞起初覺得奇怪,但是話問出來后又覺得自己耳根子都在燃燒。
「來的太急,沒有預定。酒店只剩下兩間房間了。這還是今天有人check-out之後才弄到的呢。」莊嚴說著瞟了白夜一眼,又很八卦地笑了一下,「我說你戒指都戴上了你還在猶豫什麼?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顏舞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鄭重其事地對他說:「莊嚴同志,我看我們的革命友誼就到此為止了!」
莊嚴聞言,哈哈大笑。
一起走回去的時候顏舞手裡拿著房卡忍不住胡思亂想,走到19號別墅前開門,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了怎麼也打不開。房間的報警系統一直「滴滴滴」尖叫提示錯誤。
「給我。」她身後的白夜終於上前一步低聲說。
她無法,賭氣將房卡塞在他手裡,雙手抱住等著看好戲,結果白夜往裡面一插門鎖就開了。
「這門也太欺負人了!」顏舞有點憤憤不平。
「打不開是因為你用反了。」白夜平靜地解釋,隨手將房卡插入了取電系統。
「因為這裡不高級,」顏舞不肯承認自己愚笨,雞蛋裡面挑骨頭,「高級的酒店都是用感應門的。一靠就開了。」
白夜知道她強詞奪理,莞爾,並不同她爭辯。
顏舞念念叨叨地走過門廳站在客廳才發現,他們住的這個房間又大又寬敞,上下都有樓梯,在東京的川端家她以為自己已經算是見過大場面了,來到這裡發現室內的布置更加考究,博古架、案幾、甚至古琴、甚至還有擺好了的圍棋,把裡面的一切都渲染得古色古香。在窗口的矮柜上還放著一支新剪的白蓮,出塵脫俗。
「這個房間真是漂亮。」她站在客廳里情不自禁地感嘆。
「對,」白夜按住她的肩膀往裡推著走了兩步,略帶揶揄地說,「就是不怎麼高級,讓人覺得受了委屈。」
顏舞被他噎住,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要洗澡,你在下面稍等一下。待會兒我們還要到前面同莊嚴匯合。」
「還要出去?」顏舞問他。
「對,今天還有事情要做。」他點點頭。
他說著打開行李架上放著的旅行袋拿了幾件乾淨的衣服。浴室就在一進門的右手邊,他已經邁進去一步又想到什麼,退了出來,拿著衣服對呆立在客廳中央的人說:「我上去洗,你在下面看會電視節目,不要到處亂走。」
一層的目光所及之處都不見床,可見卧室設在二樓。白夜走上去不久,樓上就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只是他在洗澡而已,卻聽得她面紅耳赤。想來他也是覺得不合適才會換到去樓上洗澡。
雖然兩個人已經非常親密,但是真的住在一間房間里還是第一次,顏舞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半晌才想起他的話,慌慌張張地找到電視機的遙控器打開看。
這裡和所有的酒店都一樣有衛星電視,她拿著遙控器換了一輪鎖定中央四套,電視台在放一個叫《上書房》的電視劇。顏舞小時候還挺喜歡看這種古裝劇的,但是今天大概是沒什麼心思,明明電視的聲音已經調的很大了,卻還是能夠聽見樓上的水聲似的,那麼清晰。
她還沒想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的時候,白夜已經煥然一新,穿戴整齊走下來。只是頭上的濕發和腳上的拖鞋跟身上的衣服不太搭調。
「你為什麼不吹吹頭髮。」她忍不住說。
早上他還在怕她感冒,現在他自己的事卻不上心。
他沒有回答,走到她面前時,額前的一滴水順著他的直挺的鼻樑低落下來。顏舞的心裡怦然一動,想到了他們在巴黎準備出發的那天莊嚴要他送她回家拿衣服白夜卻不肯。那時候的他似乎刻意的在同她保持距離。
「拿條毛巾過來。」顏舞看他看的有點呆,白夜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立刻吩咐她做事。
顏舞「哦」了一聲,跳起來去衛生間給他拿了條幹毛巾,看他一邊擦頭髮,沉吟了一聲問:「卧室在上面?」
白夜「嗯」了一聲。
顏舞本來想問是標準間還是大床房的,後來轉念一想,這裡是度假酒店,又是收拾出來唯一的空房,應該不會是兩張床的標準間。
很奇怪,看著他擦頭髮這麼簡單的事情,她看了一會兒,趕緊轉移了視線,又在心裡埋怨自己這麼尋常的事也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你累不累?」他擦好頭髮把毛巾遞給她忽然開口問。
「不累啊,怎麼了。」顏舞將毛巾折好,拿在手裡。
「累的話就不用跟我們出去了,」白夜看了一下表,「我們要去當時事發的現場,距離酒店還有一點距離。」
顏舞點點頭,原來是怕她舟車勞頓。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又早,其實她還是有點疲倦的,可是她在酒店呆著也是無聊,很想跟在他身邊四處看看。於是搖搖頭:「不累,我想到處看看,」頓了頓又問,「應該不會有什麼血腥的場面吧?」
白夜一怔,又兀自一笑:「當時肯定不太好,現在肯定不會,警方已經勘察過現場並且都處理過了,應該只剩下一點斷壁殘垣。」
有時候聽他說話,顏舞還真懷疑他的身份,把詞用的那麼恰當,真的只是當過兩年的大留學生而已嗎?不過她又想起白蕭然的樣子,似乎他們家很有些家學淵源。但也是這個白蕭然,似乎非常的不喜歡她。顏舞不是傻子,在南非的那次用餐上她也看得出來。明明還只是和他私定終身,她卻開始無限幻想著自己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問題了。
兩人已經從房間走出來,白夜走的稍快,她跟在後面拖拖拉拉的。終於白夜頓住腳步看向她,顏舞低著頭想事情差點又撞在他的胸前,還好他伸出手直接用手掌抵住了她的額頭。
「如果累的話不要勉強自己。」他看出她臉上的疲倦,「回去休息,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我們會很快回來。」
「不是,」顏舞雙手握住他的手腕拖下來,又拉住他的一隻手同他十指交握,「我不累,誰說我累的。」
「你一直在長吁短嘆。」他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我……是在為你著急。」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回答。
「為我著急?」白夜挑眉看著他。
她牽著他的手緩緩的向前走了兩步又乜他一眼道:「是啊,白雨都失蹤這麼久了,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所以我替你著急一下。」
「歪理。」白夜聽出來這是她的託詞,不過並不多問,只慢慢的解釋,「事情如果沒有發生,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事情如果發生,那麼應對的措施就是迅速地檢查看看自己可以做些什麼。擔心或者是著急,都是沒有必要的情緒,於事無補。」
顏舞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麼。她覺得他似乎是察覺了自己對某些事情有所擔心,才會說出這番話。
等他們重新回到酒店大堂時,莊嚴和諾威爾已經在等待了。四人出門驅車大約四十分鐘,到達了據說當時發生意外爆炸的現場。
在酒店的時候聽白夜說「斷壁殘垣」四個字以為他是誇大了,並未放在心上,真的來到這裡才知道當時的管道爆炸的破壞力到底有多強大。日式的房子都是木頭的,看得出爆炸后引起巨大的火災將整個的一片院子所有的房子都被燒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一大半都像炭一樣黑,看上去搖搖欲墜,跟被毀掉的房子相比,反倒是植物開始在這一片頹廢的建築物中鬱鬱蔥蔥的生長,見縫插針,充滿了活力,微風一動,不知名的雜草跟著擺動身軀,很有點「苒苒齊芳草,飄飄笑斷蓬」的意境。
「當時的爆炸地點就是在這裡。」莊嚴輕輕跺了跺腳下的一塊空地,揚起小小的塵煙,那塊空地至今還是禿的,寸草不生,可見當時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川端家的進出是出了名的嚴格,來回都要經過安檢,再加上這裡是交易地肯定也少不了方方面面的檢查,方圓十里,都會掃到,不可能只是外人做的。如果不是有內鬼,根本弄不出這樣的大事件。」莊嚴抱著雙臂看向白夜。
白夜站在原地環視四周,沉吟了一下才問:「這邊的警方怎麼說?」
「當時正好是雪天,川端家弄得都是燃氣供應的地暖設備。警方的調查結果是燃氣泄露引起的爆炸,最後釀成不可控制的火災。當時輕井澤下著百年一遇的大雪,火警車被積雪困在路上來的又不夠及時,給了他們很多掩蓋證據的時間。又或者他們本來做得就天衣無縫。讓人無從查起。看樣子應該找的是專家。」
「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白夜幽幽地說,「只要細心總會找出答案。」
「我的大少爺,你不是真準備來這裡查案吧?!」莊嚴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算啦,這件事跟我們又沒有大關係,川端家想要保住什麼人或者是棄掉什麼棋子,那位老爺子肯定已經想好了,我們插手的話好像不太地道。作為這個商業聯盟的一員,這點面子你總要給川端家的。」
諾威爾在車裡等他們,而顏舞則跟在白夜和莊嚴的身後。莊嚴和白夜短短的交談中顏舞已經意識到,似乎在白雨的失蹤案里還牽扯到了更多的利益關係是他們不能夠擺脫的鉗制。
白夜沉默,並沒有回答莊嚴的問題。
過了好久,莊嚴才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白夜:「你這麼做,不會是想要對付林之孝吧?」
白夜的唇緊緊地抿著,什麼話也沒有說。
莊嚴看上去有點著急了:「你不要意氣用事,現在你在白家的地位還不穩定,連白蕭然都不一定能夠壓製得住那一班子長老的勢力。你要是再同林家為敵,對你或者是白家都會有不利的影響。雖然林家已經擺明了不在乎林之孝了,但是他到底是姓林的,日本警方自己找到了證據起訴他是一回事,我們把收集的證據交給警方又是另一回事。這種時候你就不要惹是生非了,只要白雨能夠平平安安地回來不就好了嗎?」
他看白夜依舊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說著還對站在白夜身後的顏舞使眼色。
顏舞覺得相當鬱悶,雖然她似乎也能夠聽懂一點,但是到底還是個局外人,而且這事情她一知半解的怎麼勸啊。但是她看莊嚴朝著她使眼色使的眼睛都看著有點抽筋了,白夜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好在一邊嘟嘟囔囔的附和:「是啊是啊。凡是都是有因果報應的嘛,惡人自有惡人磨,如果真的作惡的話,老天會替你收拾他的用不著你動手。」
其實莊嚴的意思是想讓顏舞轉移一下白夜的注意力,哪知道她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些草根氣息濃厚的安慰話來,一時有點氣餒。
顏舞只是隨便說說,並沒有指望白夜真的能聽,但是顏舞開口后他的臉色眼看著就緩和了許多。看著不遠處被燒焦的一段山牆許久,嘆了口氣說:「如果白雨能夠平安回來,我就放過他。」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又透著那麼點的殺機。一副自家妹妹有事就要同對方你死我活的樣子。不過想想白夜為人處世,對自家的寵物都那麼護短,不要說是有人傷害他妹妹了,這麼樣的撂狠話也很正常。
剛才在酒店的走廊上她還說他好像並不擔心,但是這一刻看他一個人站在這廢墟之間,總覺得他好像特別的孤獨。顏舞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怎麼的就一陣心酸,主動走上去,手順著他的胳膊向下牽住他的手。白夜同她十指緊扣,回頭看她笑了笑,又對莊嚴道:「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莊嚴點點頭,三人就撤離到了停車的地方,接著往酒店趕。車子開出沒多久,顏舞跟白夜坐在後座就能聽到莊嚴的肚子「咕嚕嚕」的直叫喚。
顏舞忍了又忍,但是莊嚴的肚子就跟唱歌似的怎麼也不停。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連方才心情不太好的白夜也翹起了唇角。
「笑什麼,笑什麼?」莊嚴皺著眉頭看著後座的兩個人,「為了勘察地形,我跟諾威爾凌晨四點半就從東京出發了,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吃飯,你們兩個人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那是挺可憐的,」顏舞一邊笑一邊看白夜,「我也餓了,要不我們在路上找家飯店吃點兒?」
她的印象中白夜對於吃的要求最高,法國的家裡是專門聘請的廚師,她就在哪裡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還試過幾次菜。在南非又有手藝好的不得了的麗薩。雖然白夜從不挑刺,但是他若是不喜歡吃的話也不怎麼會動。所以上次在開普敦他默默吃掉了被她煎得亂七八糟的那塊牛排后所有的人都很驚訝。
「不要,」白夜還沒開口,莊嚴立即反對,「我堅持要回酒店吃。」
「哎?酒店的餐有什麼好吃的?」顏舞覺得他這個人真奇怪,「還不是一樣填飽肚子?」
「SukiyabashiJiro在咱們輕井澤的那家酒店裡開了家分店。」莊嚴開心地看著白夜直揚眉,「這家你還沒有忘吧?是老頭的兒子開的,應該還不錯。」
「是嗎,」白夜也很驚奇的樣子,「他那麼認真謹慎的同意兒子單獨出來,一定是可以獨當一面了。」他說著轉向顏舞,「SukiyabashiJiro是日本壽司之神小野二郎開的店。第一間店是在東京銀座,這是第二家,東京的店要去吃需要提前一個月訂位,並且沒有點單,要根據當日選擇的新鮮材料,師傅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
「這麼厲害。」說的顏舞也非常期待,「那一定要嘗嘗看咯。」
正在開車的諾威爾很顯然對三人的話題產生了興趣,低聲用法語問了一句。莊嚴立刻說「這個白夜最清楚。讓他來解釋。」
除了諾威爾,連顏舞也以一種期盼的眼神看向白夜。
白夜無奈,乜了莊嚴一眼,微微嘆息後用法語緩緩地道:「SukiyabashiJiro的老闆小野二郎現在年紀很大了。在他70歲之前身體健康的時候,每天都親自騎著自行車去市場進貨,在製作壽司前,他會花很大的功夫選材和備料。比如有時候為了使章魚的口感柔軟,他都會給它們先按摩40分鐘,而米飯的彈性和軟度都有特別的要求,有人覺得他只是一個做壽司的,但是其實他是很認真地在做一份事業……」
莊嚴這個人對吃也很講究,所以平淡的事情被他講得津津有味、活色生香,就好像他真的會做那樣的壽司。因為法語發音的問題,他的語調平緩而且優美。車子在回程的路上疾馳,車輪碾過地面發出靜謐的聲響,白夜的聲音本就迷人好聽,此時用法語說著美食,速度更緩慢,語調更慵懶。又因為法語發音的特別,聽上去很像是好聽的催眠曲。顏舞本來是靠在椅背上的,慢慢地竟然覺得疲倦侵襲,閉上了眼睛,頭慢慢地歪在他的肩頭。白夜的餘光看到她好像有些入睡的徵兆,於是刻意放低和放緩了音量,漸漸的,身邊的她竟然開始呼吸均勻起來。
白夜終於停了下來。
莊嚴轉過身打算問他為何不說完,才發現他正在將顏舞的身體慢慢地放倒,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並且從車子的後座拿出了毛毯,小心地蓋上。
很少看到白夜如此細心地照顧一個人,哪怕是跟朱麗葉在一起的時候。莊嚴挑挑眉,終於沒說什麼,轉過去同諾威爾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顏舞實在是太能睡了,一行人到了酒店下車,她被人抱到了酒店房間的床上都沒有發覺。等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酒店房間KINGSIZE的大床上,自己抱著的被子、底下的枕套和床單軟軟的,像是被換過了,並不是酒店用品。而窗外日薄西山、夕陽將一切染上了獨有的色彩,景色優美。
許久沒有睡「午覺」,一睡這麼久,她的頭都有些暈暈脹脹的難受。顏舞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盯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才掀了被子起身。她低頭髮現自己穿著的日間的那套衣服已經全都皺了。環視房間的周圍沒有看到旅行袋,她慢慢的走下樓去,想要拿換洗的衣物。
莊嚴和白夜正在樓下低聲地說著什麼,見到她下樓,談話戛然而止。沙發上坐著的兩個男人一齊看向她。最後還是莊嚴笑了一聲道:「你醒了,錯過了一頓好吃的壽司和公主抱哦。」
這最後的幾個字,很骨露的在向她傳遞著一些信息,顏舞怔怔地看著白夜,很沒出息地耳根又燒了起來。
「去洗漱,待會兒一起吃晚飯。」可能是怕她再次被為難,白夜居然站起身走過去將行李架上的旅行袋地給她示意她上樓。
她抱住旅行袋,踏著拖鞋「噔噔噔」匆匆上去,還能聽見莊嚴在樓下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笑著調侃白夜的聲音,只是因為自己心慌意亂,所以聽得不甚清楚。
顏舞把旅行袋放在洗手間的檯面上直接走進了洗浴間淋浴,等到洗好了出來時才發現,白夜匆忙地給她的是他的旅行袋並非是自己的那個。
因為兩人用的旅行袋都是諾威爾頭一天在店裡買的,所以型號、大小和花色都完全相同,很容易混淆。
顏舞傻了眼,站在鏡子前面怔了半天最後擦好身體,慢吞吞地從他的旅行袋裡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套在自己的身上。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她卻又不爭氣地小鹿亂撞起來。
大約因為她在樓上耽擱得太久,出來的時候正撞見了白夜。他站在樓梯的轉角處看著她,而她帶著氤氳的水汽,同他對視。
白夜的眼神變了變,看著顏舞穿著自己的襯衫,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她個子算是高的,但是跟他比起來還差了許多。襯衫穿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條不合身的裙,領口的兩粒扣子沒有系,露出一些旖旎的春光。因為是不得已而為之,這場面在誘惑的同時更多了一絲懵懂。顏舞手足無措,有那麼半分鐘都在獃獃的同他對視。
「洗好了?」他忽然開口問。
「有什麼事?」她回神過來,因為緊張,喉頭乾澀,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穩定的因素,匆匆抬手去手忙腳亂的系住最上面的紐扣。
很小的動作,白夜微微展顏,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旅行袋拿錯了?」
她噤聲點頭,就聽他低低的「嗯」了一聲,轉身下去,不久后拿了另一個上來,這一次他比剛才站的地方近了些,上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斜倚在樓梯的木質扶手上,一手握住扶手,一手將旅行袋的遞出。這樣的構圖,像極了時尚雜誌上的廣告男模。
顏舞怔了幾秒,看到他示意她拿著自己的去換。只好慢吞吞地走回去拿給他,她不設防,整理好他的旅行袋去交換,等她走到近前的時候白夜忽然伸長手臂摟主她的腰,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並且低下頭去壓住她的唇。
顏舞怔了怔,隨即心跳加速,呼吸困難,恍惚中他聽到白夜低笑了一聲,偏頭含住她的下唇。顏舞緊緊地閉上眼睛,回吻著他,一雙手摸了半天,終於死死攥住了他的腰間的襯衫。擁吻中她也曾試圖睜開眼睛偷偷的去看他,這樣的小動作似乎也被他發現了,同她對視的那雙波瀾不驚的眼裡除了笑意之外,還含有其他複雜的東西,比如說眷戀、再比如說愛……
她閉上眼睛嘆息,這些情緒真是美好得不真實。
這個吻結束,他卻仍不放手,緊緊地抱住她,那種「砰砰砰」心跳的聲音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直到下面傳來響亮的門鈴生,白夜一笑,順手按下答錄機,就聽到莊嚴大大咧咧的聲音很有穿透力的從小喇叭里傳過來:「兩位就不要再纏綿了,晚上有的是機會。現在如果壽司再不吃就沒機會了。」
無比怨念的聲音,聽得顏舞和白夜兩個人都樂了。
顏舞在他懷裡抬頭,白夜居然抬手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又垂下來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才說:「下去吧,不然錯過了小野的手藝會抱憾終身。」
「這麼誇張?」
「你看莊嚴有多麼的積極,就明白了。」白夜笑著說。
一行人到了餐廳,在壽司吧台前坐定,傳說中的那位小野二郎的兒子正帶著一頂高高的白帽子站在操作台後將壽司慢慢的握在手裡。餐廳里的人不少,但是相當安靜,單看大廚的手法或者是壽司的花樣並不繁複,但是他的眼神卻有著近乎於執著的認真。
「這個……一定很貴吧?」等的人很多,壽司做得卻非常慢。顏舞很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后,低聲問身邊的白夜。卻不料被莊嚴聽到了。
「豈止是貴,對於一般的人來說,花3萬日元吃一頓『快餐』,簡直稱得上是奢侈了。這間度假酒店的規格比較高,所以還不明顯。銀座的那間才真的讓人大開眼界,有很多世界各地的人去吃。貴是貴了點,但是美食雜誌的推薦也說了,『你一生值得為這頓飯,特別安排一趟旅行』。」
莊嚴形容得並不誇張。3萬日元即便是對白領而言也不是一個小數目,顏舞倒抽一口冷氣,那麼多人不遠萬里的就為了一個壽司而來似乎真的是太誇張了,她想了想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那麼說來他們做的不是壽司而是藝術品啦?」
「也可以這麼說,」身邊的白夜慢慢地開口,他似乎特別喜歡喝清酒,在來日本之前都未見他如此迷戀美酒,「在這間店裡當學徒首先要學會為顧客擰毛巾,學會了擰毛巾才可以碰魚,然後還要學刀和料理魚,再用十年的時間學習煎蛋……」
顏舞愕然:「煎蛋要學十年?」
白夜頷首:「在日語中,手藝人被稱作『職人』。傳統的職人一輩子就只做這一行。所以他們下的功夫可想而知。小野是世界上年齡最大的米其林三星廚師。」
看白夜的樣子似乎對那位小野特別的崇敬,不過聽白夜說的那些話,似乎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職人需要付出的努力也要超乎於常人。
又過了半個鐘頭,壽司終於放上來,莊嚴想讓給顏舞,被她善意地拒絕了。正和他的心意,立刻大快朵頤,顏舞是最後點單的,也許要等很久,白夜的上來后,他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在她眼前。如果拒絕他的,似乎就太見外了,顏舞心安理得的收下卻沒急著吃,而是看著他問:「你似乎很喜歡那位創始人。」
白夜正一口一口的喝著清酒,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抿唇糾正:「是敬重。能夠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一件事,並且奉獻出全部的熱情,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的。當然這也是他能夠有今天成就的原因。」
「小野先生把這稱之為『職人』的精神。」莊嚴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還賊心不死的用眼睛一直飄向顏舞面前的那個壽司。
白夜笑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取了小碟子熟練地放了醬油和芥末。推到她的眼前,示意她快吃。
「喂,我只是眼饞而已,不會真的動手去搶啦,是不是看看也不行啊?」莊嚴以一種怨夫的口吻對白夜抱怨。
「他是怕你用眼神把食物荼毒了!」顏舞說著拿起眼前的壽司咬了一口,魚的腥味還在可是味道卻非常鮮美,魷魚的肉不似別的壽司吃上去像是明膠似的難以咀嚼,而是有嚼勁但卻非常柔軟,米飯的軟度剛剛好,近乎入口即化。她只吃了一口已經覺得此物只應天上有,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願意花大價錢只為了一隻小小的壽司跑這麼遠。
「怎麼樣,好吃嗎。」莊嚴迫不及待地問,就好像這壽司是他做的似的。
顏舞想要回答,可剛才蘸的有點潦草,沒有注意有一小塊的芥末黏在了壽司的尾部,於是終於被嗆住了。張不開口就算了,眼睛里蓄滿了眼淚。顏舞慌亂中抓了杯子一口喝下去,竟然是白夜剛剛倒的清酒。
一時間手忙腳亂,還是白夜鎮定地把清水放在她的手裡,看著她仰頭一口喝下去,又為她倒了一杯,示意她慢點喝。
顏舞一邊捂著嘴巴,一邊淚流滿面地想,自己似乎又出醜了。
等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拿了白夜遞過來的抽紙擦眼淚,就聽他低笑一聲,帶著寵溺的神情問她:「你急什麼。」
「不是,咳咳,不是著急……」顏舞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扇了扇道,「沒看到芥末放多了……」
「呦喂,夜你現在照顧人的功力見漲,剛才的一系列動作真是無微不至啊。果然是要嫁出去了嫁出去了。」莊嚴忘不了調侃兩人。
白夜卻笑了笑沒有說話。
顏舞的壽司上盤后,她推向白夜,白夜同莊嚴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又將盤子推向莊嚴。莊嚴很開心地吃下那個壽司,剛剛入口,就被芥末嗆得淚流滿面。於是幾乎整間酒店都能夠聽見他的哀嚎:「白夜!你是不是把那一罐子的芥末都倒到我的碟子里了,偷襲我!」
顏舞先是一驚,后又看白夜的眼神,不由也笑了出來,側身在他的耳邊低聲問:「真的是你啊。」
他趁著莊嚴大口大口地喝水,不動聲色地對她眨眨眼睛。
那種一本正經惡作劇的樣子,實在是很迷人。
顏舞抿著唇嘿嘿的笑,又問他:「你什麼時候弄的?放了多少芥末在上面?」
白夜不說話,只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一瓶芥末放在桌上,顏舞抬眸去看那芥末明顯已經去了大半瓶。
可憐的莊嚴,終於享受到了來自白夜的惡意的報復心,整個晚餐下來,什麼都不想吃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喝水。
一場晚飯吃得兵荒馬亂,怨念叢生,但又快樂無比。
夜漸漸暗下來,酒店內燈火通明營造出另一個白晝。揮別莊嚴,顏舞挽住白夜的手臂踏著木板鋪就的道路回到19號別墅。
別墅越是在近前,她的心就越是慌亂。她還沒有忘記,19號別墅里那張獨一無二的KINGSIZE大床。在如此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認為自己緊張的很有道理卻又想不出辦法紓解。現在他們已經是訂婚的人了,可是她好像還沒有真正的找到那種感覺。
不知不覺的來到別墅前,白夜開門走了進去。顏舞跟在白夜的身後腳步竟然頓了頓。他感覺到了,轉頭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閑談似的同她講:「樓上有準備好的浴衣和木屐,待會兒泡溫泉可以穿。」
顏舞「喔」了一聲,放開他的手臂往前走兩步就要上樓。
白夜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抬起眼睛去看她的眼眸,許久忽然笑了一下說:「剛吃了飯,要等一下再去。只是提醒你罷了。」
只是一個尋常的笑容而已,她卻再一次心猿意馬,這才發現與他同處一室時真正的壓力。顏舞又低低地「喔」了一聲,率先走向沙發那邊,拿著遙控器開始切換頻道。
出人意料的,白夜並沒有坐過來,而是走到了地台那邊的圍棋桌前。
顏舞雖然面朝著電視機,但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跟著白夜。見他在地台前站了一會兒,忽然在一側的蒲團上,開始端詳眼前的棋局。
「會不會下棋?」他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抬起頭問她。
顏舞猝防不及,同他的目光撞了正著。最後乾脆不閃躲,站起身徑直的走過去,搖搖頭說:「不會,你會嗎?」
「一點點。」他說著再次垂頭看向棋盤,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執了一枚黑子在木質的棋盤上敲了兩下,「啪嗒」一聲放在了棋盤上。
「這些都是你之前下過的?和莊嚴?」她好奇的問。
「不,」白夜慢慢的搖頭,「這是酒店刻意布好的開局。三三,星,天元。」
顏舞對圍棋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這三個名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呆立在一旁看他自己同自己下棋。
他下了一會兒,看她還在身邊站著,故意開口問:「為什麼不去看電視。」
「看你的樣子太神奇了,所以想圍觀一下。」她不無幽默地說,接著又忍不住問,「你從小生活的環境還有機會學習圍棋?」
「不是從小學的,」他淡淡地說,「記得江口相介嗎?」
顏舞「嗯」了一聲點頭:「他教你的?」
「算是吧。」他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以前在北大時閑的無聊會同他玩一玩。」
「所以,你為什麼會喜歡圍棋?」她坐好后問他。
「因為這種簡單的二元對立幾乎逼近世界的本質。」他說得利落。
「呃……」顏舞把這句充滿哲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又回味了一遍,還是覺得有點似懂非懂,在他熱切的目光里嘗試著消化,「就類似於陰陽的調和?」
接下來的半分鐘內,白夜只看著她不說話。室內的靜默幾乎要把她的自信全部壓倒,就在她尷尬得無地自容想要開口時。白夜忽然將手裡的棋子「啪」的一聲擲回到木盒裡,一本正經地問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他這是給了好大一個台階讓她下。顏舞立刻點頭如搗蒜。卻在下一秒被他扣住自己的後腦,壓上來親吻。
顏舞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躲,他的唇只掃過她的鼻尖,就放開了她。接著又聽他低低的笑出聲來看著她,一雙眼睛深不見底。
她好像明白了他剛才故弄玄虛的原因,忍不住叫道:「你是故意的!」
「你坐得太遠,」白夜眼中的笑意就像是初春的雨水滴落在安靜的池塘里,不停地泛著漣漪,「於是只好想個辦法吸引你自投羅網。」
這樣處心積慮的一件事,又被他說得那樣雲淡風輕,顏舞獃獃看了他老半天,竟然接不上一句話來。
白夜笑容斂后,兩人對視許久,他的臉再次靠近,顏舞以為他會吻上來,於是閉上了眼睛。接著就聽他以一種戲謔的聲音道:「可以泡溫泉了,去換上浴衣吧。」
這真的是……機智(調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