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0章 仲國公夫人
先上冷盤,涼拌素什錦、蒜蓉青瓜、香醋拌海帶絲和蝦蓉筍絲。
再上四道熱菜,香辣花椒雞、蟹粉獅子頭海參蒸蛋和八寶芙蓉魚,一桌能有個七八位客人,分男賓席位和女賓席位。
溫南蕁作為主家,自然要陪著孟思屏一起招待客人,不過有的客人與她說說笑笑,也有的客人給她冷臉。
對此溫南蕁並不意外,畢竟她有那樣的一個婆母,能給她好名聲才怪。
仲國公家的夫人,看見溫南蕁來,陰陽怪氣的問:「那痴傻的大公子怎沒見出來?」
溫南蕁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一低頭才見仲國公夫人。
這位夫人她從前也是見過的,五年的光陰過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不淺的痕迹。
從前這位夫人便在京城有個響亮的名號,叫黑美人,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她生的細眼長鼻,嘴唇圓厚,個頭有些矮小,膚色很暗,長的也不貌美。
轉眼五年,她眼角的皺紋已經清晰可見,但盛氣凌人的架子卻比從前更甚。
因為她長的矮小,溫南蕁一時間都沒找到她,等看見她以後笑著說:「原來是仲國公夫人。」
仲國公夫人唇角僵硬的扯了扯:「聽說你在閨中時是個再老實不過的丫頭,我與你素未謀面,沒想到你倒是能將我認出來,看來是沒少下功夫啊。」
「我是個蠢笨的,今日是大場合,擔心丟了王府的臉,便央求著母親把賓客都告知於我,死記硬背下來。而且仲國公夫人您氣質上佳,一點也不像您這個年紀的人,我自然認得出來。」
溫南蕁的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仲國公夫人一時間挑不出錯處,卻也沒想善罷甘休。
「你夫君人呢?」
溫南蕁乖順的回答:「在自己房間呢。」
仲國公夫人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拍著胸脯同左右的夫人說:「還好還好,那傻子沒出來,可見恆郡王有心了!當年他進了宮,將我孫子推下水,嚇得我好幾宿都睡不著覺,這種禍害就不該放出來。」
說完,她還挑釁般的看了溫南蕁一眼,用吩咐的語氣說:「你要看好你的夫君,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嫁給了他,那便生死都是他的人,回頭他要是再惹出什麼禍事來,那便都是你的責任。」
溫南蕁神色鄭重起來,似笑非笑的問:「晚輩記得,夫人您的孫子,今年得有快二十有五了吧?」
仲國公夫人微微一愣神。
就聽溫南蕁繼續說:「我以前聽說過兩句閑話,約莫得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吧?聽說您孫子到京外遊玩,半年後領回來一個懷身大肚的婦人,據說還是個下三濫的,外人都說那是您孫子的相好,不知這話是真是假啊?」
這件事當年鬧的雖然不大,但有頭有臉的人家也幾乎都知道了,溫南蕁還記得此事也是因為那件事實在是讓人聽不進去耳朵。
她孫子在外頭沾花惹草,放著孫媳婦在家不管,還將娼妓弄大了肚子,帶回來后非要抬為姨娘不可。
仲國公府乃大戶人家,自然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仲國公夫人想了個辦法,給那個娼妓一碗葯,讓她自己把孩子落掉。
可她孫子不願意,打算魚死網破狗急跳牆,站在了仲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旁,將此事完全說了出來,要用流言逼迫她同意娼妓入門。
這件事也成了京城的一個笑話,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溫南蕁並沒有多了解,因為沒過多久就經歷了抄家的事。
後來那娼妓如何她也不知,既然今日這位夫人主動挑釁於她,那她也正好問一問。
仲國公夫人被這一句話問的臉都黑了,旁邊的夫人也都帶著淡淡的笑看向她,肚子里揣的都是看熱鬧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沒想到自己被這小丫頭的一句話就給問住了,她自己也覺得沒面子,但又不能不說,畢竟有些下不來台,便只能說道:「你家裡就是這樣教導你規矩禮儀的?讓你隨便議論別人家的家事?」
溫南蕁故作惶恐的說:「晚輩以為您容許那女子進門了呢,這才敢問,沒想到竟然戳中了您的痛點,晚輩實在是該死。」
仲國公夫人緩了一口氣說:「那女子現金已經入門了,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既然我孫子與她真心相愛,那收進房裡也未嘗不可。」
她這話就是在向旁邊的夫人們解釋,大傢伙心裡都有數,所以嘴上誰也不說。
溫南蕁贏了一局,但仲國公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你是做媳婦的,我從前也是做過媳婦的,知道該如何孝敬公婆,如何體貼丈夫,為夫家生兒育女,這才是我們女人要走的正道。你應該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別總是想著別人家的閑話,那既然已經是閑話,一聽一過也就罷了,你又何苦說出來。」仲國公夫人說:「我是你的長輩,作為過來人,我這是喜歡你才告訴你兩句,你可要往心裡去呀。」
「夫人您說的是,我的確還有很多不足。」溫南蕁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笑著說:「說到體貼丈夫,我記得方才離開時,夫君還同我說了,想過來參加宴席,不然晚輩把夫君叫來,讓夫人見上一見?」
一旁有一位夫人忍不住樂了出來,氣的仲國公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對不起夫人,晚輩忘記了,夫君從前惹了您生氣。」溫南蕁十分恭敬的說:「要不晚輩將夫君叫來,給您當面賠個不是?」
「不必了,我看你是成心給我添堵!」仲國公夫人十分不滿的說:「你婆母說的真對,你這人看起來像是一團棉花,實際上卻是個綿里藏針的東西,在閨閣中時,你的家人是如何教導你的?」
聽了她的話,溫南蕁回答說:「我自幼沒了生母,家裡兄弟姐妹多,嫡母照看不來,所以我可能不是那樣明白大戶人家的規矩,夫人您莫見怪。」
仲國公夫人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去看她。
「夫人,我給您盛碗湯吧,權當是賠罪了。」
說罷,溫南蕁起身,盛了一碗紅棗乳鴨湯,端給了仲國公夫人。
仲國公夫人抬手要接,溫南蕁手一抖,整碗湯便扣在了仲國公夫人的身上。
「你瘋了你!你要死嗎?」仲國公夫人被燙的尖叫一聲,劈口就罵:「沒規矩的東西,我若是你的婆母,定然用大板子狠狠打你!」
她說完這句話才看見周圍的人都在盯著她看,就連戲檯子的聲音都好像淡了許多,無數人將目光投向了她,讓她頗覺不自在。
因為她那好孫子做出了丟臉的事,她也被整個京城議論了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將那件醜事掩蓋了過去,外人也都願意贊她一句,說她是個端莊大氣,聰慧善良的人,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罵人,實在是有失身份。
溫南蕁急忙道歉,孟思屏走過來后將溫南蕁擠到一邊,又是一通賠禮道歉,說請仲國公夫人到屋內換身衣裳,還說來日要帶著溫南蕁一起登門致歉。
急於挽回自己形象的仲國公夫人這下抓住了機會,同孟思屏說:「不用,那孩子是個懂事的,剛剛我不小心說了過激的話,其實這孩子很招人喜歡。你也別往心裡去,她也是無意的,一碗湯而已,換身衣服就是了。」
說完,她還回身去扶溫南蕁,面目和善,語氣溫柔的說:「我把你嚇到了吧?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無心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剛剛還盛氣凌人趾高氣揚的仲國公夫人,此刻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讓孟思屏有些摸不著頭腦。
過後她找到春楣問道:「我瞧的真真兒的,那仲國公夫人和溫氏可是紅了臉的,而且她的孫子之前被那傻子推到了水中,在皇室和朝臣面前丟了大臉。有這層關係在,她怎麼可能對溫氏有好臉色?」
春楣回答:「夫人您別想這件事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這個生辰宴給辦下去啊。」
但孟思屏就好像走進了死胡同,又說道:「我就是看見她來了才讓溫氏去招待那邊的賓客,沒想到竟然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好她個福大命大的溫氏。」
「她哪裡是個有福氣的,有福氣的分明是夫人您啊!」春楣勸說道:「賓客們都在外頭等著呢,夫人您得快些出去,回頭再送些賀禮到仲國公府上去,就當是賠禮道歉了,溫氏是個不懂事的,可您得把事做足了才行啊。」
孟思屏冷哼一聲:「說起這些賓客我就來氣,宮裡這麼長時間也沒個動靜出來,我也不知這宴辦的是對是不對,從前我都是兩眼一摸瞎隨便弄一弄,可今年不同了。」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
宮中,隆康帝和曲皇後面對面坐著,也說著何祁安生辰宴的事。
隆康帝有些不滿道:「朕實在不得不懷疑他的用心,辦一場生辰宴,將滿朝的文武大臣都請了個遍,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