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爭辯與接見

克拉蘇揉搓著自己的腮須，再度面露無奈，他見過不少死板固執的同族，他們會像僧侶般遵循著族群的每一條戒律，每天做著相同的事情。

——而面前這位新加入的同族，恐怕就是如此，患上了在金龍族群中格外常見的精神潔癖。

難道還要克拉蘇告訴他這是巴哈姆特陛下自己的意思嗎？

克拉蘇沉吟片刻，才沉聲回應道：「蒂圖斯，雖然我們遵循正義，但這世界也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時候.妥協和犧牲是必要的。

就像對那頭紅龍，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將他引入正道，引導他成為抵禦五色龍后的力量。

我們要將更多人感化，使得他們成為正義的追隨者，我們應以善良的名義進行持久但微妙的行動，介入任何需要他們的地方，但在該過程中努力儘可能少地造成傷害——這也是巴哈姆特教義的一部分。」

凱修斯毫不退讓，甚至「下意識」地撐開翅膀，繼續慷慨陳詞：「這不代表我們要退縮和忍讓！

克拉蘇大人，請相信我，你以為自己討好了那頭紅龍，殊不知——這隻會令他更加肆無忌憚，甚至變成比五色龍后更加邪惡的怪物！

一味的縱容只會換來得寸進尺，只有正義的鐵拳，才能讓迷途者明白公理的真諦！」

凱修斯站起身來，揮動龍爪，語氣格外懇切，在場的金龍們也不由自主地紛紛點頭，暗中支持肯定。

而年輕的金龍——比如說那位安赫爾更是跟隨著蒂圖斯的動作，亢奮地站起身來，連連叫好，儼然已經成了忠實粉絲。

「蒂圖斯大人說得對！我們金龍對這種事情置之不理！」

「是啊，那可是我們的恩人！」

「以巴哈姆特的名義，無論敵人有多強，我們都不能放棄！」

顯然，相比於克拉蘇聽起來有些殘忍的「綏靖政策」，這群道德感極強且大都患有精神潔癖的金龍更認同「蒂圖斯」的言論。

更何況凱修斯還擁有【巧言者】特性，他的話語感染力極強，遠比太古金龍乾巴巴的辯解更有說服力。

若是將現在的他放在二十世紀初的慕尼黑啤館里，絕對能輕而易舉地搶走某位美術生未來的工作。

「終究是一群小輩，他們不清楚三代祖龍對於族群、乃至於整個龍族的意義.」

聽著金龍們義憤填膺的聲音，克拉蘇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已經很難改變這位陌生的同族的想法。

能夠達到古龍階段的金龍，都是族群中的佼佼者，他們往往會比普通的巨龍更有毅力，但也往往更加執拗，很難被輕易改變。

而作為費安索金龍議會的執政官，克拉蘇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止損。

想到這裡，太古金龍聲音沉重地說道：「蒂圖斯你的訴求，我同意了，你可以去援助瓦爾特，不過那些年輕的小輩就算了，這太危險了。」

凱修斯點頭，穩健地回答道：「當然，我不可能讓這些青年金龍與我一同涉險，他們還無法擔當起這樣的責任。」

「蒂圖斯大人！」

「克拉蘇爺爺，我願意去北艾瑟爾！」

克拉蘇無視了青年金龍們焦急的請求，只是輕聲呵斥了一句：「胡鬧。」

屬於太古金龍的強大龍威蔓延開來，那些原本還躍躍欲試的青年金龍們頓時瑟瑟發抖，頭顱被按在桌面上，就連翅膀都無法撐開。

「就憑你們的實力，也想參與這種層次的戰鬥？你們去了只會給蒂圖斯添亂！」

在教訓完這些不自量力的青年龍后，克拉蘇這才轉過頭來，用略帶惋惜，又有些羨慕的眼神看向蒂圖斯。

同為金龍，他很能理解這位古金龍的想法，曾經的他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上千年前，他也曾年輕氣盛，執著於貫徹正義之道，曾獨自殺入五色龍的大本營，摧毀龍后的陰謀。

但在成為金龍執政官后，克拉蘇的身上肩負了著更多的責任——世界秩序、神祇信仰、種族未來.在這樣的重壓下，他已經不能像原先那樣遵從本心，執著行事，而是要經常性地權衡、妥協，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脆弱的平衡。

克拉蘇再次深深地看了蒂圖斯一眼，說道：「蒂圖斯，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是一場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戰爭。

單憑你的力量，不可能戰勝那頭紅龍，即使加上天堂山的那位信使也很難成功，你的主要任務，是儘可能保住瓦爾特的性命」

「我知道，克拉蘇大人。」

凱修斯與太古金龍對視，突然嘴角上揚，展露出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來。「可是不去試試，又怎會知道敵人能否戰勝呢？沒有誰是不可戰勝的，像我這樣不可饒恕的罪人，能夠成為燃燒自己的蠟燭，最後為世界帶來一點光亮，便能心滿意足了.」

「蒂圖斯前輩」

在場的年輕金龍們目光動容，紛紛感動於這位古金龍為維護正義不惜獻出生命的精神。

就連那些古金龍、上古金龍都欷歔不已，沒想到這位與他們年齡相近的同族竟還能有這樣的覺悟。

克拉蘇緩步走上前來，從鱗片的縫隙中取出一枚鑲嵌著寶石吊墜的項鏈，嚴肅地說道：「蒂圖斯，願北風之主巴哈姆特庇護於你」

就這樣，在上百頭金龍的目光注視下，蒂圖斯，或者說凱修斯鄭重地低下頭顱，讓太古金龍將項鏈戴到他的脖頸上。

「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凱修斯一字一句地承諾道，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正義大廳內，給人以平和而堅定的力量。

【白金聖心】

使得佩戴者獲得巴哈姆特的庇護，在關鍵時刻能夠抵擋致命的傷害。

然而在不為人知的心中，凱修斯卻暗爽道：「好啊，不愧是財大氣粗的金龍，竟然這樣就騙來了一件傳奇巔峰的裝備。」

但正義大廳內的金龍們卻不清楚這位挺身而出的「蒂圖斯前輩」心中的陰暗，紛紛拍爪鼓掌，滿臉的敬佩。

北艾瑟爾平原，柯林斯城，秋高氣爽，北風呼嘯。

「公爵大人，您還是先進去等待吧，有消息了我們會通知您的。」

「不必了，我可是神裔，以我的體魄，還不必在意這點風。」

瓦爾特.格雷厄姆一口回絕了侍衛隊長的建議，他站在城樓頂端，有些緊張地等待著，他還時不時來回踱步，表情頗為焦躁。

——因為金龍執政官克拉蘇向他承諾的援軍，今天就要到來了。

那趟天堂山之行令他印象深刻，強如太古金龍克拉蘇，在聽到「凱修斯」的名字后，也顯得有些驚慌，甚至表現出逃避。

而這也讓瓦爾特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一點。

——單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抵擋住燃燼帝國的南下，更不可能戰勝那頭紅龍。

於是，在這短短數日內，他的足跡踏遍整個費安索大陸，乃至於多元宇宙，為了尋求援助，他動用自己百年來積攢的所有人脈，只可惜應者寥寥。在費安索大陸紛爭不斷的形勢下，很少有勢力會為了所謂的「公理和正義」去與那頭可怕的紅龍為敵。

時至今日，瓦爾特召集到的盟友包括奧術隱修會的法師、豎琴手同盟的遊俠還有那位「信使」巴拉契艾爾。

雖然他已經糾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但金龍一族的援軍仍然對他格外重要，畢竟金屬龍才是最擅長對付五色龍的存在。

就在這時，士兵的驚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快看啊！」

「那，那是什麼？」

「阿曼納塔在上！我從未見過這樣龐大的巨龍！」

瓦爾特連忙抬起頭來，格外亢奮地望向天空，終於看到了他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金龍援軍。

「這是.」

只見那高空之中，是一頭龐大的金色巨龍，從頭到尾足有三十多米長。

他渾身覆蓋的金色鱗片如同黃金鑄成的鎧甲，反射出金屬的光芒，其上還雕刻著一些精美而神秘的紋路。

在陽光的照耀下，這頭巨龍的周身環繞著一層層金色的光暈，呈現出神降般的壯闊景象。

剎那間，所有士兵的心中都浮現出曙光、朝陽、黎明之類的辭彙，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備。

「吼——」

金龍引頸長嘯，發出悠長的吼聲。

隨後，他拍打著雙翼，以獨特的波浪動作飛行，優雅地游過空中，最終降落到城牆上，收攏雙翼。

即便他動作輕盈，因為那巨大的體重，整座城牆還是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凱修斯俯視著面前的人類，保持著嚴肅的姿態，緩緩開口說道：「日安，瓦爾特閣下，我是古金龍蒂圖斯。

我是奉金龍議會的命令，以巴哈姆特陛下的名義，前來幫助您.抵禦紅龍的侵略。」

「阿曼納塔在上，感謝您的到來！」瓦爾特連忙走上前來，神情頗為激動，背後的羽翼都在顫抖。

一條古金龍，作為真龍中的佼佼者，每一頭古金龍都彌足珍貴，這對他而言可是不小的助力了。

看來那位太古金龍克拉蘇還是重情重義的，雖然嘴上說著不支持，實際上還是伸出了援手。

「蒂圖斯」

瓦爾特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

「您，就是吟遊詩人口中的那位黎明之龍，曙光之翼？幫助矮人擊退獸人入侵的那位金龍？」

「凡人的誇大其詞而已。」凱修斯淡淡地說道，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太好了，太好了」

瓦爾特在口中喃喃自語，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好，沒想到克拉蘇竟會派來一位擊敗過神眷者的古金龍。

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金龍胸口處的徽章正熠熠生輝，他的身份毫無疑問——的確是金龍議會的成員。

「瓦爾特閣下」

凱修斯只是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瓦爾特立刻意識到，自己沒有太多時間了，甚至來不及調整情緒——北方的紅龍早已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南下。

「蒂圖斯閣下，請隨我來，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抵禦紅龍侵略的準備。而您，就是那最後一塊拼圖。」

瓦爾特帶著凱修斯進入城內，來到謀划戰爭策略的大廳內。

在那裡，這位神裔貴族毫不猶豫地將所知道的一切盡數傾吐，他向凱修斯詳細講解了北艾瑟爾的布防情況，還介紹了來自於世界各地的盟友——包括「信使」巴拉契艾爾。

「即使那頭紅龍再強大，以我們的力量，也能使他落荒而逃，甚至是交代於此.」

瓦爾特的話語頗為亢奮，接連不斷，似乎是在努力地為自己撐起自信。

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親口將所有情報泄露給自己最大的敵人，也是本次行動的目標——凱修斯。

凱修斯雙眼微眯，就這樣靜靜地聆聽著瓦爾特的話，將其全部記錄在心中。

「露西婭之主，信使巴拉契艾爾，又是一位類神力級別的存在。」

「呵呵.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些天界生物的成色。」

燃燼帝國，龍血山。

紅龍盤卧在王座上，那小山般的、從頭到尾足有五十多米的龐大軀體起起伏伏，血盆大口的齒縫間噴出濃郁的硫磺白煙。

——這便是燃燼帝國的皇帝，安澤塔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凱修斯.克勞伯烏.諾里克修斯。

一簇簇火舌從地面的縫隙中竄起，不斷地燃燒著，如同生長的樹木與野草。

「轟！」

突然，雷鳴般的聲音響起，一股強大無比的威壓降下，炙熱的颶風席捲整座龍血山，又有滾燙的岩漿從地面中汨汨噴涌。

這裡的主人，蘇醒了！「唰——」

紅龍猛然睜開眼睛，那淡金色的豎瞳中跳動著火光，一股令人膽寒的戰意瀰漫在其中。

凱修斯的嘴角微微上揚，那張赤色的龍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他伸出巨爪，用那銳利的爪尖指向身前地圖的一點。「既然已經迫不及待，那就如他們所願，從北艾瑟爾開始吧。」

「是時候.讓世界見證我的力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