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獸人的來訪

離開時寶庫已經是凌晨三四點鐘，古金龍與矮人國王共同回到王宮，他們一路上只是隨意地閑聊，並且頗有默契，誰也沒有提起那個至關緊要的約定。

王宮之中，青年金龍歐若拉已經等待許久，酒量極好的矮人們也三三兩兩地從地上爬起來，只是他們的腦子還仍有些恍惚。

隨後，在矮人們依依不捨的送別、粗獷的歌聲與熱烈的歡呼下，兩條金龍猛然拍打翅膀，騰空而起，飛向天際。

王宮頂端的寬闊露台上，矮人國王抬起頭來，久久凝望著遠方的金色背影，神情逐漸凝重。

天降破曉，黎明的微光為黑石山鉤勒出金色的邊緣，也給金龍的軀體蒙上一層朦朧的光輝，彷彿融入了天空一般。

見到這樣的場景，那些送行的矮人們更加激動，歡欣鼓舞，「黎明之翼」「曙光之龍」的熱烈呼聲此起彼伏，久久不絕。

「陛下.您在擔心什麼呢？」熟悉的聲音傳來，矮人大臣比約昂正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上露台，走到艾德的身後。

在那場黑石山戰役結束后，這位年過三百的矮人似乎蒼老了許多，他的臉上爬滿皺紋，身形愈發佝僂，就連走路都不太利索了。

艾德能看出，這位老臣也時日無多，他體內的熔爐之火與自己一樣，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望著已經不見金龍蹤影的天空，矮人國王輕嘆一聲：「我們真的能信任這樣一位結交不過數月的盟友嗎？哪怕他是一頭正義善良的金龍。」

「陛下，這是無奈之舉，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多方考慮下，那位蒂圖斯閣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比約昂聲音低啞地回應道，說話間，他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深刻，簡直像黑石山上皸裂的山岩。

艾德解下腰間的戰錘，將它緊緊握在手中，注視著其上雕刻的矮人文字，隨後搖頭苦笑：「比約昂，我不知道這次的決定是否正確。

但是將盾矮人一族未來的命運交付到他人手中的感覺很糟糕。」

比約昂吃力地抬起頭來，勸慰道：「陛下，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有這樣一位在善良陣營中聲名赫赫的古金龍庇護，那些孩子不會過得太差。

雖然聽起來很憋屈，但這樣做.盾矮人一族至少還有未來的希望，更何況我們已經時日無多了。」

聽到比約昂的話，艾德自嘲似地笑了笑，將手中的錘柄纂得更緊，似乎要將其鑲嵌在血肉中：「你說的也是，都是即將赴死的人了，還想這麼多幹嘛呢？至於我們盾矮人一族的未來，就交給那些即將在金龍雙翼庇護下長大的孩子們吧。」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朝陽的光芒灑落在艾文德爾丹王宮的露台上，也照在兩位矮人的粗獷的臉上。

北艾瑟爾平原中部，燃燼皇帝的臨時行宮——一處寬敞的洞穴中，紅龍正慵懶地趴在地上，貪婪地汲取著體內的太陽神力，吐出一口帶著火星的炙熱的白煙。

就在這時，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將那碩大的頭顱探出洞穴，心有所感地望向西——那是高山王國的方向。

「格烏什之眼」

凱修斯咧開嘴來，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齒縫間不斷冒出翻湧的煙氣。

參與黑石山戰役，對他來說只是一步閑棋，他想以此來提升「蒂圖斯」這件馬甲的知名度，讓自己在善良正義的陣營中擁有一席之地。

但這次，他卻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格烏什之眼，就連凱修斯自己都沒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要知道那可是強大神力級別的神祇身體的一部分！

就算現在獸人種族處於衰弱期，格烏什也即將跌落至中等神力，這件神器的價值仍舊不可估量，完整的「格烏什之眼」的價值甚至超越凱修斯手中的「卡瑞克斯之心」。

而且作為「獨眼神」格烏什的象徵之一，那枚掉落的眼睛中很可能已經凝聚生出混亂，邪惡，力量，戰爭等領域的神性，同樣與自己適配，如果將這些全部吞噬恐怕能讓紅龍一躍成為真正的半神，只是格烏什之眼中殘留的意志可能會給他造成一些麻煩。

「神性.」

想到這裡，凱修斯淡金色的豎瞳中便充滿貪婪，閃動起微弱的火光，嘴角處快要流淌出滾燙如岩漿的龍涎來。

突然，洞穴內的通訊器響起，凱修斯同意后，一道魔法影像出現在他的面前——醜陋的面孔、外露的獠牙，布滿鱗片的臉頰，那正是龍脈食人魔朗普。

作為色雷斯北部最富饒的平原，北艾瑟爾地區的面積達到七十萬平方公里，這已經趕上燃盡帝國本土的五分之一。

想要消化這樣大的一片征服區，即使對於現在的燃盡帝國而言，也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情。

北艾瑟爾一帶的反抗勢力遠比北地頑固，反抗者的實力也更加強大，其中不乏超凡級別的存在。

而艾瑟爾人的風俗、生活習慣、社會文化也與偏居一隅的安澤塔人相差甚遠，摩擦與衝突幾乎是不可避免。

因此，作為燃燼帝國的首相，近期的朗普忙得是焦頭爛額，已經分出了足足六個擬象去處理事務，線程比他的主人還要多。

而且與凱修斯這位整日躺在洞穴里睡覺，吃吃喝喝當甩手掌柜的燃燼皇帝不同，朗普盡職盡責地履行著帝國首相的義務，日夜忙於工作，一刻也不肯閉眼，充分體現了帝國「007」的特殊工作制度。

若是困了，便喝上一瓶高級精力藥水，便能滿血復活，若是餓了，便吃一桶毫無滋味的速食有機醬，解決接下來數日的消耗。

作為智力超凡的法師，這頭食人魔已經改變了自己暴食的本性，變成了一位徹頭徹尾的工作狂魔。

「日安，我尊貴的主人。」魔法影像中的朗普先是躬身行禮，隨後便直接開始報告，不肯浪費哪怕一秒的時間。

「龍首城那邊來了一支獸人隊伍，他們自稱是來自赤血部落的使者，來自東北方的烏戈大草原，想要前來覲見您。」

「哦？」

凱修斯頓時露出饒有興緻的神情，抖擻抖擻頭顱，感嘆道：「嘖嘖，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沒想到獸人也來了。」

紅龍看向食人魔，隨意地問道：「朗普，你怎麼看？」

朗普連忙低頭回應道：「主人，根據我們的情報，赤血部落數月前糾集起近二十萬部隊，對高山矮人王國發起了一場侵略戰爭，金龍、精靈的勢力也參與其中。

赤血部落損失慘重，倉皇北逃，他們那位據說得到了獸人之神眷顧的酋長也死在了那場戰役中.這次他們來訪燃燼帝國，顯然是想與我們結盟，對高山矮人王國進行復仇。黑石山物產豐富，礦脈眾多，是矮人工匠的聚集地，的確是帝國征服的下一個目標。只不過.如今的帝國已經有足夠的實力獨自征服高山王國，那些敗落的綠皮根本沒有與我們結盟的資格。而與赤血部落這樣偏向於混亂邪惡陣營的勢力結盟，也有違帝國的原則。」

朗普毫不掩飾話語中對赤血部落的輕蔑、不屑，他顯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話一說出口便滔滔不絕。

紅龍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

凱修斯的想法與朗普差不多，燃燼帝國完全有獨自征服高山王國、獨佔黑石山的實力，根本沒必要讓赤血部落插足進來。

就像他們的父神那樣，那群綠皮獸人就是一群喋血的瘋子。

凱修斯可不想讓一位強大神力級別的神祇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要是對方發現自己偷了祂的眼睛怎麼辦？更何況燃燼帝國還有古今龍蒂圖斯這位矮人的「忠實盟友」作為內應，對高山王國的情報了如指掌，根本不用擔心受挫。

朗普察言觀色，根據凱修斯的反應說道：「主人，既然這樣，我們是把那群獸人趕出北艾瑟爾——還是把他們全部滅口？」

凱修斯卻搖了搖頭，再次露出一抹笑容：「不必，我雖然對於獸人合作沒什麼興趣，但對他們本身倒是有點興趣。」

「是，主人，那我馬上派人將他們帶到您面前。」

朗普神色如常，並沒有詢問為什麼，只是乾脆利落地執行，畢竟他自己就是隨便拿吸血鬼、人類法師做實驗的狠人。

北艾瑟爾，龍首城內，一群裹著座狼皮毛的獸人正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看著正在通訊的蛇人女士，他們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見到蛇人轉過身來，為首的那位獸人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急切地問道：「那位陛下同意我們覲見了嗎？」

「是的，請跟我來。」蛇人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為巴圖大人報仇雪恨了！」獸人那張粗獷的臉上滿是激動，那高大強壯的軀體都在顫抖。

他叫努爾·赤鬃，以獵殺了一頭有赤色鬃毛的巨獸而得名，努爾是赤血部落內有名的勇士，也是死去的酋長巴圖的親信。

這次努爾奉臨時酋長索羅的命令，帶上部族中最為威武的勇士趕來北艾瑟爾，就是為了與勢頭正盛的燃燼帝國結盟，向高山矮人王國復仇。

每每想起那一天，想起無恥圍攻酋長的矮人、精靈與金龍，努爾的心中便會生出抑制不住的怒火與殺意。

那些自詡為正義的無恥之徒，竟然敢這樣圍攻一位偉大的勇士！

從那天起，努爾便下定了決心，終有一天要為巴圖大人報仇，他要血洗艾文德爾丹，親手砍下矮人國王的頭顱。

但現實與想象總是有差距的，在黑石山戰役結束后，矮人的盤羊騎兵、精靈的獨角獸騎兵與那頭可惡的金龍對獸人進行了殘酷的掃蕩。

無數獸人死在黑石山以北的肥沃草原上，各部族的獸人四散潰逃，而巴圖用盡一生聚集起來的赤血部落也分崩離析，僅剩下幾個主要的部族。

直到數日以前，索羅酋長自稱也得到了格烏什的眷顧，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才勉強把殘存的部族整合起來，雖遠不及當年，卻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而後，獸人們便得到了燃燼帝國閃擊北艾瑟爾的消息，並對此震驚不已，而與燃燼帝國結盟也成了獸人們的共同願望。

想到這裡，努爾暗自攥緊拳頭，神情無比激動：「我一定會成功的，為了巴圖大人，也為了英勇戰死的兄弟姊妹們」

燃燼帝國忙於維持社會穩定，還沒有在北艾瑟爾建立起完備的、四通八達的鐵路系統，負責迎接獸人們的是一位精通傳送法術的帝國法師。

「覲見皇帝陛下時要注意禮儀，跪拜是最基本的.」

「呵呵，當然，也沒人敢對陛下不敬就是了，你們更應該注意的是不要被陛下的威壓嚇暈過去.」

這位法師一邊吩咐著各項事宜，一邊揮動法杖，構築著傳送門的法術模型。

努爾卻是在心中暗自琢磨，感到頗為不解，甚至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他雖然比不上巴圖那樣的英雄，但好歹也是部族裡出了名的勇士，甚至直面過那頭古金龍，還往他翅膀上射了兩箭呢。

那位皇帝真的強大到這種地步？到了連他都會瑟瑟發抖，甚至暈厥過去的程度？

獸人們並沒有得到紅龍皇帝戰鬥的影像，他們只是得到了北艾瑟爾被燃燼帝國佔領的消息——他們並不知道「凱修斯」的名字意味著什麼。

「唰——」

空間扭曲，一道頗為狹窄的傳送門在他們面前打開，法師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快進去吧。」

「好。」

在一隻腳踏進傳送門的那一瞬間，努爾頓時汗毛倒豎，渾身顫抖。

「這，這是.」

獸人只覺一股無比恐怖的威壓降臨在身上，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背後，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周圍的空氣是那樣的灼熱，如同煉獄一般，他額上滲出的汗水頃刻間便被蒸干，化作一縷縷水汽。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獸人吃力地抬起頭來，望向遠處的巨大洞窟。

「父神格烏什在上」

此刻，努爾終於理解了那位法師的話，並知曉對方絕對沒有誇張半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