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確定謀划回秦
就在兩人心照不宣達成共識后,一同離開了劉暢的卧室。沒人注意到床榻上已經睜開眼的受傷少年。他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皮微弱的眨了幾下,掙扎著試圖移動,卻有心無力。他全身都被疼痛圍繞著。
他轉動著自己的記憶,因為太餓,當時不知道那個穿得富貴的人就是平安侯,他只想討要一些飯錢,不曾想差點因此丟了性命。
如今還活著,應是剛剛在屋子裡的人救的他。聽他們的談話似乎是準備要做什麼危險的事。自己雖然活下來了,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等到劉暢再次回到卧房發現那少年已經坐起身,他趕緊走到榻床前:「你可醒了,現下可有哪裡難受?」劉暢雖然嘴上抱怨趙政不該自找麻煩,心裡還是很賞識趙政的做法,因此很用心去照顧這個少年。見他平安醒來,心裡自然是歡喜的。
「可是恩公救的我?」那少年沙啞著聲音弱弱的問到。
「救你的雖然是我們公子,不過,是我給你換藥,喂水喂湯,真要說功勞,還真是我比較多,我家公子只是隨便耍了下嘴皮子,不累,我比較累。」劉暢又恢復他弔兒郎當的樣子,說起話來總是能讓人輕鬆起來。
「趙高謝過公子,謝過恩公。」
自稱趙高的少年邊說邊準備下床行禮,被劉暢一把按住:「你可別亂動,好不容易撿回條命,你在折騰兩下就真的會沒了,那我和我家公子豈不是把得來的福分又整飛啦?」他看出這個叫趙高的少年怕是有點出身,談吐不像沒見識的普通賤民。只是不知為何落得如此下場?
「你也別多想,先養好身體。你怕也是餓啦,我去給你拿些吃的,順便告訴公子你醒了。」劉暢說完又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趙政跟著一起來了。趙高猜想這個氣度不凡的少年應該就是那個救自己的公子。
他再次掙扎著想起身參拜,這次是趙政制止的他:「你莫要動,養傷重要。」
「敢問公子,可是公子救我於水火?」趙高滿懷感激的看著趙政。
「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你不必放心上,權當你我有緣。」
「公子大恩,趙高無以為報,若公子不棄,今後趙高願為奴為仆跟隨公子。」
怕趙政不答應,他又急急說到:「趙高原本也算半個貴族出身,兩年前,父親因得罪丞相郭開,性命被害,母親也一命嗚呼,獨留妹妹與我,奈何我年紀尚幼,保護不了妹妹,妹妹也在一年前走丟,至今沒有下落。若公子不收留,趙高出去孤苦無依,遲早也是死,望公子救人救到底,小人定終生回報公子大恩!」說到激動處,一個跟斗,翻下了榻倒在地上。
趙政雙眉緊皺,朝劉暢使個眼色。劉暢上前把趙高抱回床榻。
看趙高情緒略平靜了,趙政對他正色道:「非我狠心不收留你,實屬我自己處境本就自身難保,你若跟著我,可能不比自己出去強多少。」
趙政聽到他的身世,不但同情,也有點感同身受,都是這世間浮萍,生死竟都如此不堪一擊。
可即便對他有收留之心,也無收留之力,何況他近期很可能就會離開趙國。冒險救他一命只是力所能及,至於日後,他不敢也不能擔保到底。
想到自己力量渺小,任何事都不能隨心所欲,他對逃離趙國,尋求高飛的壯志更加堅定。只有強大了,才能護住母親,才能解救想解救的人,還有……那個被他『誘拐』的夫人,他此生唯一認定的夫人。
「這是剩下的葯錢,本也該屬於你,過幾日你好些了,你就帶著這些錢離開吧,想辦法活下去,找到你的妹妹,或許她就是你此生唯一的親人。」
趙政拿出錢袋放到趙高旁邊,理智的作出決定,又想到他此生再無子孫的可能,便委婉提醒。
強壓心中的不忍之心,趙政朝劉暢看了一眼,便出去了。劉暢領會,留下安撫失望的趙高。
時間流逝從不問人,平日晚飯後都會各自回房歇息。今夜打發另外兩個下人後,趙姬母子,劉暢三人齊聚趙母卧室。因為今夜就是與那王翦相見的時間,他們靜靜的等待著。
細弱浮動的燭光照得三人有些陰沉沉,滿室靜謐,無人出聲說話。
突然,一條人影從窗戶飛身進來,時間不早不晚,剛好三更天。雖然知道他會來,但還是被驚嚇到了。尤其趙姬,本就緊繃全身,擔心對方不會來,怕自己白白期待著。現在人來了,又反而覺得做夢似的,一點也不真實。
比起趙母的驚慌失措,趙政和劉暢倒是鎮靜很多,趙政見過王翦,所以並沒有很吃驚。劉暢倒是暗暗驚訝,因為知道對方可能要來,所以整晚都全神貫注寧聽著外面的動靜。沒想到直到對方進來房裡自己才反應過來,可見此人武功絕非一般。甚至遠遠高出自己許多。
劉暢與王翦互相打量對方,不多時王翦收回視線,心想,既然趙政允許這個侍從伴隨左右,那證明是值得信任的,於是不作多想。
「公子,夫人。」他對著趙姬和趙政垂頭抱拳行禮,他給人的樣子滿滿的江湖氣息。
「壯士不必多禮,快請坐。」趙姬雖然依舊激動著,但是還是反應過來得體的請王翦入座。
王翦恭敬在矮榻座位上跪坐下,與趙姬母子面對面。劉暢坐在側邊。彼此沉默不語。片刻后,趙政率先打破沉默:「我不認識你,現在也還不能完全信任你,突然說要助我逃離趙國,我不得不慎重考慮。」
「公子有疑心在下理解,然公子不知,潛伏在趙國的探子得知,趙國近來很可能有軍事動作,矛頭直指秦國。趙王大概已經知曉秦王身體每況愈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呂相斷言,趙王很可能會乘秦王無力理政之時發動攻秦。因此,公子若不儘早離開趙國,恐怕性命堪憂。」
早前劉暢就猜測是秦王身體有恙,現在得到證實,他還是一樣沒有太多情緒。他只關心自己和母親能不能平安離開趙國。至於秦王的生死,他不願多想。
「如何離開,單憑你一人之力?」趙政直指問題中心。
「公子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我已拜託江湖上的生死之交,他們會分成幾個小隊吸引趙人的視線,接近秦趙邊境的地方,秦王已經安排了一支精銳的將士偽裝成普通人,等我們到達后再與我們匯合,只要跨過秦國的國界,公子就安全啦。因此,公子只要做好準備,三日後便與我一起離開。」
「三天?不行,必須推遲幾天後再行動。」趙政不是驚訝離開的時間太快,而是他銘記與珀溪的七日之約,所以他絕對不可能不遵守承諾就離開。
「為何?」發問的是趙姬,她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有拚死一搏的機會,怎麼能再拖延下去?
「母親,孩兒還有事情必須要完成,請母親成全。」對趙姬說完又看著王翦:「既然你安排得如此周全,那我相信你也有辦法推後幾天再進行計劃。如若你做不到,那我寧願以後自己想辦法回秦國,也絕對不會三日後隨你離開。」
王翦炯炯有神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趙政,靈魂深處深深被震撼。早就看出他小小年紀所散發的王者氣息,剛一番擲地有聲,不容置疑的言語,更顯王者風範。
「如公子所願。」
王翦抱拳領命。他為自己順其自然的臣服於小小年紀的趙政感到震驚。除了師傅,還不曾有任何人可以折服自己。
由於父親在他幼年時便隨軍征戰,最後不但沒有爭取到功名,還丟了性命。他便有了學武的想法,將來可以上戰場爭取功名實現父親的願望。
為了拜武藝高強的上官真人為師,他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打動上官真人收他為徒。
跟著上官真人苦學十五年,兩年前上官真人告訴他,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授給他啦,叫他從此可以離開去闖蕩天下。於是他背著行囊離開教導他十五年的師傅。
兩年時間走南闖北,結交了不少江湖朋友,有些甚至變成過命交情,所以這次安排趙政離開趙國,因為秦國方面不方便安排太深入,他便找自己的朋友幫忙,因為他在朋友當中武藝最好,卻從不以技壓人,為人又仗義,常解朋友於水火。
沒想到入世第一件事就是救秦國公子離趙。他一開口,眾多江湖朋友一呼百應,都願出一份力,因此他才更有信心可以完成任務。
當初與秦王約定的是四個月時間,必定完成任務,如今離約定的日子還差十五天。時間雖然有點緊,但是推遲幾天離開還是可以做到的。
王翦離開后,趙府恢複本來的樣子,沒人覺得有任何不同。
這天,到了趙政可以自由出入的日子。他帶著劉暢大搖大擺的從大門出去,門口的守衛隨意的行了下禮便放行啦。
劉暢裝作點頭哈腰的跟在趙政後面,強忍著那麻花般擰著的心,早前問過幾百次趙政到底為什麼還要在趙國逗留,趙政只是說自己心裡有數,叫他不必多問。
「呃…那個,公子,說真的,你到底要去哪裡?」
出城后,劉暢終於忍不住又再次問趙政要去幹什麼。反正肯定不是去找師傅,因為前幾日已經跟師傅道別過。師傅沒有多說,只說日後還有相見之日,讓他們走的時候帶上驚雷。
「一會你就知道了。」趙政說完便把驚雷召來,兩人飛身上馬賓士而去。
驚雷帶著他們來到上次掉落的水潭上頭停了下啦。劉暢先下馬,再扶趙政下來。
「公子,這是哪?」
「我們下去吧。」趙政看了看水潭周圍,也不回答劉暢的問題。
「公子你是渴了還是想洗澡?」劉暢看了看下面的水潭。只見趙政還是不作答,一個飛躍就跳到了水潭邊上。劉暢見了也沒有遲疑跟著飛身而下。
來到石洞查看,發現沒有人,趙政有點失望,轉念一想,現在還沒到午後,珀溪該是在家還沒出發。
「公子,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裡有仙女在等你吧?」
趙政好笑的看著劉暢:「你說得對,是仙女沒錯。」
「公子,你確定不是老鼠還是飛鳥?」劉暢一臉無奈,他家公子什麼時候可以改了這故作神秘的習慣。
「晚一會你就知道了,今天我一定要見到她。」
「得,您是大爺,您說了算,我去抓幾條魚烤著吃,我剛剛看見水潭裡有魚,我們邊吃邊等,希望你說的仙女不是老虎財狼。」劉暢算是整明白了,趙政是不是見仙女不知道,要見人是肯定的,反正再問也沒答案,於是心無雜念的抓魚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