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此時華英正好從窟里走出來,宋紹祖一看到她,便叫道:「華英姑娘!安國侯說,帶我們去王室洞窟一觀。」
華英聞得此言一愣,遠遠地看了白振一眼,道:「不必了,多謝安國侯好意了。」
白振叫道:「姑娘,旁邊有一眼千淚泉,可願意去看一看?」
華英已從龜茲王后口中細細聽過「千淚泉」的故事,知道是傳說裡面公主為情郎之死哭泣的眼淚化成的泉。但凡姑娘家聽到了,沒有不想看上一看的。況且原本也不是不想去觀王室洞窟,便道:「那好吧!」一面從石階往下走,才走了三五步,忽聽得身後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鼻端飄來硫黃硝石味道,華英大驚,腳尖一點,人已飄了起來,落到了峭壁旁邊一棵老樹上。華英伸手攀住枝丫,回頭一看,只驚得面色發白,方才她駐足觀看的那個有舞樂壁畫的洞窟,已經被轟得不成樣子,連洞口都看不見了。若她還在洞窟深處,是連逃都難以逃出來的,定然粉身碎骨。
宋紹祖身為敦煌鎮將,平時千軍萬馬一樣指揮若定,此時竟覺得腳都軟了,站都站不住了,想開口說話,嘴唇發顫,半日說不出一個字來。
過了良久,華英才從樹梢飄了下來,幾個起落,落在了地上。她仍是面色煞白,猶如一朵花瓣雪白的花兒。宋紹祖叫道:「華英姑娘,你……你有沒有事?」
「……還好,我命大。」華英慢吞吞地說道,抬頭看著方才自己鑽來鑽去的那幾個洞窟,這時已塌了下來,成了廢墟一堆。華英扭過頭,對白振道,「要不是安國侯正好來了,邀我前去觀王室洞窟,我一定就被埋在那裡面了。」
白振還未答話,宋紹祖卻回過神來了,怒對白振道:「安國侯!恕我冒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佛家洞窟,怎會有硫黃硝石之物?怎會突然被引燃?險些……險些害了華英姑娘!就差那麼一分……」他說到此處又說不下去了,雙手發顫,只盯著華英看個不停。
華英道:「我沒事。」又道,「我心裡亂得很,我先回去了。」
她說著便往外走,走了幾步,忽又回頭,看著白振道:「白公子,我有一言相問。為什麼這些壁畫都會一個個地畫成菱格模樣的呢?」
白振一愣,不提防華英問到這個,答道:「這一個個菱格,便意指的是須彌山。」
華英又問道:「那滿牆的都是菱格圖,得有多少須彌山了?是不是太多了些?」
白振笑道:「如是之處,如是界分,眾生所住,若來若去,若生若滅,邊際所極。九山八海四洲而成一須彌世界,一千須彌世界稱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稱大千世界,合稱為三千大千世界,此不過一佛化境。豈有太多一說!」
華英聽著,也不知聽明白沒有,點了點頭,道:「多謝白公子解惑了。」
她快步走了,宋紹祖也顧不上跟白振多說了,匆匆拱了拱手,道:「安國侯,先告辭了!「趕緊追上華英,問道,「華英姑娘,你真的沒事?」
華英強笑了一笑,攤了攤手,道:「宋大哥,你放心,我這不沒事嗎?咱們回去吧!」「可是,那洞窟怎會突然……」宋紹祖話還沒說完,便被華英給打斷了。華英笑道:「哎呀,宋大哥,你怎麼也染上了吳大神捕那什麼都疑的毛病!我們來這耶婆瑟雞寺只是偶然罷了,我要上去看那幾個洞窟也全是一時興起,難道還能有人在這裡事先設伏來害我?一定是裡面原本堆了些硫黃硝石,天氣太熱,不知怎的便燃起來了。更何況,害我這麼個小丫頭,有什麼意思!只是巧合罷了。你待會回去,別告訴他們,尤其是裴三公子,他太羅嗦了,一會又問東問西的!」
華英說得雖然有理,但宋紹祖仍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對,只道:「我在敦煌久矣,看他們工匠開窟也看得多了,豈有在裡面堆這些東西的道理!……」
「哎呀,你那是敦煌,人家這裡是龜茲,是耶婆瑟雞寺。人家愛堆什麼,愛怎麼弄,那都是人家的事,宋大哥,你就別多想了啦!」華英笑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那地方也全塌了,就別提起了!」
從耶婆瑟雞寺出來,一條大道旁邊都是極高大的綠樹,泉水潺潺,從石頭旁邊流過,叮叮咚咚悅耳之極。華英彎下腰,伸手掬了一捧水,飲了一口,十分清甜。宋紹祖見她又抬起了頭,沿著那泉水流下來的方向遠遠地望了過去,一張臉兒就如同龜茲王宮裡面遍生的芍藥一般,粉白嬌紅,只神情十分恍惚。
「想必這一路流下來的泉水,便是那傳說裡面的千淚泉吧。」華英輕輕地道,「這個傳說,這眼泉,救了我一命啊。」
宋紹祖點頭稱是,本想再打疊幾句好話來說,卻見著華英神色,一雙眼睛也不知道看到哪裡去了,不知道為什麼,心下竟然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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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淮雖然面上雲淡風輕,但心裡是絕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的,畢竟遠渡西域前來,可不能白跑一趟。更不知那藏在大魏平城「須彌山」的一方絹畫,一枚血玉鑰匙,究竟是什麼來頭?
「三哥,還是讓我跟你們進去吧。」華英道,「我一個人等在外面,那得多難熬。」
裴明淮望了她一眼,伸手理了理她露在首帕外面的秀髮,道:「你心裡清楚,華英,你在外面等著我們,才是正理。你跟宋將軍在外,若有閃失,還有后著。」
華英苦笑一聲,道:「道理縱然如此,可是,那等著的煎熬,更是難。」
裴明淮端詳她的俏臉,道:「是我不好,這些年來,太多事壓在你身上了。原本你該跟別的姑娘一樣,活得自由自在……」
「天下哪裡有什麼自由自在!」華英打斷他道,「縱是天子,也不能。更不要說我了!你別多說了,這不是你大發感慨的時候!」
吳震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幾近耳語,道:「你讓華英跟宋紹祖一起在外面等,若有什麼事就只能他二人來解決。這位敦煌公是不是一定靠得住?」
「一定。」裴明淮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跟我們一起出了敦煌郡,再沒有靠不住的。敦煌宋氏也是大族,沒人敢冒這個險的。」
吳震嘖了一聲,道:「說得好,算你厲害!」
華英笑道:「吳大哥,要不,你也留在外面吧?你就一定是信得過的人,我們也好有個得力的幫手啊!」
「不不不,那怎麼行!」吳震忙搖手道,「這樣大事,怎能少了我!」
他們藏身在一處土屋後面低聲說話,這時已經是亥時光景,天已全黑。當日從白振口中得知,絹畫上所繪的便是龜茲國寺中的河西大寺。曇秀只說想要一覽國寺全貌,耆尼便帶他看了一幅圖畫,便是精工描繪的雀離大寺,一殿一堂都清清楚楚。曇秀人雖還未至,卻已把河西大寺各殿堂的方位記得明白。又有祝青寧在,哪怕有什麼機關消息,也不必怕。是以連同裴明淮在內,都覺得信心滿滿,藏身在此,只等夜深人靜,方好行事。
「差不多了。」曇秀看了看天色,道,「再做什麼晚課,也該做完了。這時候進去,人都在睡覺,不會驚動的。」
裴明淮又叮囑華英道:「你在外面千萬小心。」又對宋紹祖道,「宋兄也是,多警醒些,見機而行。」
宋紹祖應了,道:「公子才該千萬小心才是,若有任何異動,一定立時退出來。」
裴明淮微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們收拾停當,正要動身,華英忽見著對面河西大寺火光陡現,耳邊聽見一聲凄厲之極的慘叫,伴著隆隆幾聲巨響,又見著一物自寺中飛起,只是黑暗之中看不分明。裴明淮回頭問祝青寧道:「那是什麼?你可看清楚了?」
祝青寧神情古怪之極,道:「……看是看清楚了。可是……」
吳震頓足道:「到底是什麼?你說啊!」
「是龍,一條黑龍。」祝青寧伸手一指,道,「朝山後面飛過去了。」
眾人都怔在那裡,祝青寧道:「你們就問我看到什麼了,我說了你們又不信。」
「過去看看。」裴明淮道,「裡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就在我們要去的地方。難不成有人捷足先登了?」
吳震叫道:「等等,我們這大半夜去……」
裴明淮道:「我自有應付的話,你放心。」
雀離清凈大寺名震西域,離延城四十餘里,其壯觀與龜茲皇宮無異。寺中有一雀離浮屠,亦是聞名天下。就在這塔西北大約百步的地方,種了一株菩提樹。裴明淮還是初次看到這般高大茂盛的菩提樹,可謂枝葉四布,密葉蔽天。
樹下四面各有一尊坐像,西面坐像的旁邊,卻躺著一個人。
大都尉丞,白尼。
他身上覆滿珍珠,珍珠本來渾圓,有不少都滾落到了地上。他面上發黑,滿是驚駭恐懼之色,大張著嘴,倒像是有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喉嚨,把他給扼死了一般。
就在他身邊,卻被掘開了老大一個洞,一隻銅鑊倒在大洞邊上,連一邊足都摔斷了,想必珍珠就是盛在這銅鑊之中的。
白振、白安都站在一旁,二人都是一言不發。曇秀合掌道:「我聽說貴國有個傳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從前才建好這雀離浮屠的時候,貴國國王以珍珠織成珠網,覆於塔上。這珠網全用珍珠織成,貴重無比,這位國王怕其被損毀,於是將珠網從塔上取了下來,藏於銅鑊之中,又埋在地下。」朝那棵高大茂密的菩提樹望了一眼,道,「又在旁邊種了菩提樹,起四佛像在側,又有神龍鎮守。若是有人興心欲取,必遭禍害!」
白振道:「不錯,大師講的一點兒沒錯。只是珠網固然貴重,但此地還有更貴重無價的寶物。」
吳震問道:「是什麼?」
「既然在雀離浮屠旁以龍神鎮守,又見菩提,必定是佛寶。」裴明淮道,「還請白公子賜教。」
白振嘆道:「正是。」低頭往腳下望去,神色甚是茫然,道,「從前,在雀離大寺裡面,確實有著佛寶,是一塊絕大的白玉,重逾萬斤。這塊白玉上,有佛祖的腳印留在上面,乃是我龜茲無上瑰寶。」
裴明淮問道:「從前?」
「已經不見很久了。」白振道,「從呂光攻破龜茲,白純王棄城而走那時候起,就不見了。」
裴明淮聽了白振此言,只覺心中似明似暗,知道這一定是極其重要的線索,只一時還想不透關鍵。卻聽吳震道:「既然重逾萬斤,又是佛寶,那若毀壞了帶走,也無用了。說不定,佛寶還留在寺中呢?也許,他就是來……」
說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死在地上的白尼身上,只聽得一聲佛號,飄然而來的卻是國師耆尼。耆尼面色冰冷,對著白尼看了一眼,道:「大都尉丞想必就是這個想頭。這些珍珠縱然貴重,比起如意摩尼珠,也不過如河裡的沙子一般了。」
裴明淮一凜,道:「如意摩尼珠?」
「明月摩尼珠,多在龍腦中。」耆尼道,「這寶珠原本是與珍珠一同藏在菩提樹下的,也難怪……哼,難怪他這時候要來找。」
吳震咳了一聲,道:「大師,我有一句話請教。這個,若是找到了這寶珠,那……那能如何?」
耆尼道:「若是得了寶珠,又能如毗楞竭梨王、快目王、屍毗王一般,全心全意求佛法,便能再得佛寶重現。」
裴明淮連同吳震一行人聽了此話都不以為然,找到這麼一顆小小的珠子,哪怕確是寶珠,那重逾萬斤的「佛寶」就能從天上掉下來了?只是耆尼既如此說了,也只得閉嘴點頭,不好反駁。裴明淮道:「我們本來打算出城到耶婆瑟雞寺,聽說那裡日出時分最是壯美。可剛行到此地,就看到有一條黑龍騰空而去……」
「各位看到了?」這回不但耆尼,連同白振白安都對著他們看了幾眼。白安滿臉都是羨慕之色,道:「看到龍身,那真是幸事!我這輩子也就看過一兩回!」
吳震一直在看那滿地的珍珠,此時問道:「耆尼大師,似乎這位大都尉丞並未……並未找到那顆寶珠?」
「珍珠都全部取出來了,怎會沒找到!」耆尼含怒道,「但是跟他同謀那個人,把寶珠取走了!」
聽到他這話,白安白振都大驚,白振叫道:「是誰……」
耆尼重重一頓足,道:「是王后!我早就對國王說過,這女子來歷不明,他偏偏不信!她就是為了偷盜我國這寶珠來的!」
白安道:「國師為何這般說?」
「她不見了!」耆尼道,「她原本說今晚在寺裡面誦經,可方才我發現,她和她身邊貼身的侍女,全都不見了!不是挾寶潛逃,還能是什麼?」
裴明淮幾人聽耆尼如此說,是各有各的想法,只是不好開口,只得聽著。耆尼面上怒容未消,道:「各位,佛地不可玷染,此處再不可讓人輕入。我會派我的弟子們徹夜守衛,宮裡的侍衛都留在外面,不要再進寺裡面來了!連大都尉丞都敢起異心,打佛寶的主意,哼!」又道,「趕快推舉一位新王吧,省得再出這樣的事!」
吳震暗中朝裴明淮打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再清楚不過了:看吧看吧,狐狸尾巴總算要露出來了,這下子是要落到實處了!
裴明淮也自知這晚上是什麼都幹不了了,再是輕功絕頂的高手,也不能在此時進去一探究竟。暗中在心底嘆了口氣,道:「本來是打算明日前來大寺拜謁,卻實不曾想到今晚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不便在此,先告辭了。」
耆尼道:「出了這樣的事,寺中必得法事百日,只得閉門謝客了。不過咱們龜茲迦藍眾多,城外更有耶婆瑟雞寺,景緻亦是佳妙,幾位過去一觀,也不枉到龜茲一趟。」
既然人家都說出「閉門謝客」的話了,裴明淮一行人也只得趕緊告辭出來。白振將他們送了出來,又匆匆回去了,神色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
祝青寧回頭朝河西大寺看了看,道:「世上真有龍?」
「你真看清楚了?」吳震一臉狐疑地看他,道,「別人看到也就罷了,偏是你看到,教我還不能不信。」
裴明淮笑道:「我來龜茲之前,就見過龍了。不過異術而已,與武周山石窟寺裡面演的那些什麼火中生蓮,缽中吞針,並沒有多少不同。只是在那處,大家都知道是眩人所為,再真都是假的,只圖個熱鬧罷了,可在這裡……」他又是一笑,看著吳震道,「便不同了。龍神為護寶而殺人,你吳大神捕再有本事,也難以找出真相。」
本章知識點
耶婆瑟雞寺(克孜爾千佛洞)、雀離大寺(蘇巴什大寺)與龜茲佛教
從出土資料看,克孜爾千佛洞的古代名稱應該就是耶婆瑟雞寺,如今也是有名的景點。不過,千佛洞實在不是一個準確的名稱,因為龜茲一直是小乘的天下,而「千佛」是大乘的概念,所以從這個觀念來看,叫千佛洞肯定是錯了。龜茲只有在鳩摩羅什時代才倡大乘,那段時間不長,自鳩摩羅什離開后,就仍是以小乘為尊了。現在克孜爾千佛洞留下的大乘窟,數量也很少。
《蘇莫遮》中,簡要辨析過小乘和大乘的區別,不過都是很通俗的說法,其實比這個複雜多了。不過大家可以這麼判斷,出現涅盤圖的,肯定是小乘,有千佛的,往往是大乘。至於各種概念,我就不在這裡講了,因為魏晉南北朝時期還屬於佛教東傳的時代,各種思想很雜,還沒到比較統一和大規模中國化的時候。
不過有一個容易產生的誤區,我在這裡簡單談一談,以前在《鎖龍魂》其實也提過,那就是,在西域僧人剛剛開始往中原傳法的時候,佛法這個東西對人們來說顯得太高深了些,所以他們往往就使用各種異術來取得人們(包括統治者)的信任,然後再繼續弘揚佛法。後趙石虎時代的佛圖澄,北涼時期的曇無讖,都是這樣的代表。其實,鳩摩羅什也不例外,《蘇莫遮》裡面提到的他吞針無傷就是一例。鳩摩羅什還譯過密教經典,如《孔雀王咒經》《摩訶般若波羅密大明咒經》。密教普遍以咒術儀禮為特徵,龜茲也一直流行密教,所以說,在早期,高僧們其實都是跟異術(密教)不分家的,即便是地位極高的鳩摩羅什。那年頭,會法術擅咒術,都是高僧標配,絕不會被認為是邪魔外道。而在龜茲,更沒那麼多忌諱,直至唐三藏到龜茲的時候,那裡的僧人都還是吃肉的。從克孜爾千佛洞留下來的大量裸體畫(有些是沒有必要的裸露)來看,一方面,應該是犍陀羅風格的影響,一方面,龜茲的風氣應該是比較開放的,從「女市」(或稱女肆)就可瞥見一斑了。
蘇巴什大寺在剛被發現遺迹的時候被推定為蘇巴什古城,可想而知,它的規模有多驚人,完全就是一座城池。雖然現在剩下的遺迹實在太少,但是仍然可以想見昔年盛況。龜茲極盛時期(即南北朝時期)城內寺廟千座,僧侶萬人,應非虛言,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可以反映龜茲的富足。小說里講到的以珠網覆雀離浮屠,後來把珍珠埋在地下,龍神鎮守,可能確有其事,是《洛陽伽藍記》所載(龜茲白氏家族似乎很喜歡跟龍攀上關係,有不少這類的傳說,蘇巴什大寺和克孜爾石窟都發掘出了龍頭)。《大唐西域記》有過去四佛坐於菩提樹下的記載,釋伽面南而坐。過去四佛各家說法很複雜,連帶著敦煌北朝窟的四佛造像也難以斷定是不是「過去四佛」,小說中是按《長阿含經》的,即拘留孫、拘那含、迦葉、釋伽牟尼。《長阿含經》跟《賢愚經》一樣,跟西域關係很深。
佛教文化在我國境內以西域龜茲(今新疆拜城縣)克孜爾石窟為起點,經河西石窟(以敦煌莫高窟的北涼三窟為代表),又因為北魏對黃河以北包括河西地區的征服,出現了其首都平城(今大同)雲岡石窟的輝煌高峰,最終又隨著北魏政權光宅中原的進程遷都洛陽,以最早有紀年可循的古陽洞為發端,伊闕石窟寺,即今天的洛陽龍門石窟工程拉開了帷幕。這是一條相當完整的佛教文化傳播路線,那漫長的本土化進程足以讓任何一個研究者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