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安
天邊,殘陽如血,無邊無際的黑暗正慢慢吞噬那一抹紅色,萬家燈火相繼亮起,一切顯得祥和且溫馨。
「送到這就好了,你們回去吧。」
施央在韓府的不遠處止步,轉身看著寧笙和孫榆,殘陽照在她臉上,恍惚中有種醉人的美感。這時,孫榆上前一步拉著她的衣袖,依依不捨道:「施姐姐,我捨不得你走……」
施央摸摸他的頭,笑如煦陽。「我們下次再見。」
他低頭嘀咕一句:「下次不知何時才能見……」
「很快就會見的。」
當即,他抬起頭來,目如星辰般閃耀。「真的嗎?你可不許騙我。」說完,他還伸出小拇指,無比認真道:「我們拉勾。」
她亦伸出小拇指,「好,拉勾。」
拉完勾后,孫榆總算展露笑顏,她看在眼裡,甚是欣慰。之前,她還怕他因為經歷那些不好的事而日漸消沉,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他非但沒消沉,反而開朗了許多,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時,被晾在一旁的寧笙開口了:「你們真像一對親姐弟。」
施央看向他,眸光柔和。「謝謝你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以後,還得勞煩你繼續費心了。」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獎勵?」他的眸底閃過一絲狡黠之色。
「你想要什麼獎勵?」
只見他把頭湊過去,指指自己的臉頰,毫不羞恥道:「親我一下。」
施央只當他老毛病又犯了,剛想說他一頓,孫榆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在他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下。只聽一聲清脆的「啵」響,他瞬間石化,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驚訝還是驚嚇。而孫榆在親完他后,用手擦擦嘴,嘀咕一句:「一個大男人往臉上擦什麼粉啊,跟個娘們兒似的……」
雖然孫榆的聲音很小,但足以讓施央和寧笙聽清,當即,施央捧腹大笑,而寧笙的臉由白變青,再變黑,精彩不已。
「我才沒有擦粉!還有,誰允許你親我的?!」寧笙咆哮著,話里還有委屈的意味。分明是他主動親自己,如今居然親完還嫌棄,這叫什麼事啊?!
「不是你想要獎勵的嗎?」孫榆有理有據道。
頓時,寧笙的嘴角抽了抽。「又沒讓你給我獎勵!」
「他代替我給了。」施央勉強收住笑容,她突然覺得把孫榆留在寧笙身邊是對的,因為,孫榆可以治他。
對此,寧笙還能說什麼,只能無奈一笑。
「對了,這個還給你。」施央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還給他,他接過後半開玩笑地說一句:「這件衣服我恐怕以後都不會洗了。」
孫榆不解風情地回一句:「那得多臟啊。」
此時此刻,寧笙真的有種把他的嘴巴縫起來的衝動。施央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心裡感慨萬千。都說兩個人在一起待久了性格會越來越像,如今的孫榆是越來越像寧笙了,誰會想到,一個月前的他還是一個膽小愛哭的人呢?不過,這種變化應該是好事吧。
「我得走了,你們也回去吧。」她開口道。
「你先走,我們再走。」寧笙如是道。
於是,施央轉身離去,他的眼裡映著她嬌俏的背影,還有遠處那如血的殘陽,一切彷彿都在此刻定格,他多想就這樣看著她到地老天荒。
當施央走到韓府大門前時,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等等!」她回頭,只見寧笙快步跑過來,紫色的衣袍在空中翻轉,劃過一道道優美弧度。不一會兒,他在她身前站定,遞給她一個東西。「這個給你。。」
她接過看了看,原來是孫榆抄寫的那首詩。
「阿榆讓我給你的,他說當作紀念。」他補充一句。
「替我謝謝他。」
「嗯,你可要收好別掉了,這是他的一番心意。」
「我會的。」她小心翼翼地收好。
接著,寧笙轉身離去,她亦轉身向府門走去,不過,她還沒走幾步,便看見站在府門口的韓洛,他神情黯然,眸子如墨色渲染,凝著淡淡的哀愁。頓時,她心裡一驚:方才,他都看到了嗎?但是,她轉念一想,就算看到了又如何,自己跟他又無任何關係。於是,她提步繼續往前走,從容淡定。
在經過他身旁時,他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今下午,你一直跟寧笙待在一起嗎?」
她輕輕的「嗯」了聲,卻讓他的心沉了沉。「你們在一起做甚?」
「奴婢似乎沒有必要向您彙報行蹤吧?」她反問一句。
「確實沒必要,不過,我想知道。」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她突然嘲諷一笑:「可是,奴婢不想說。」
他前進一步,似乎想伸手抓住她,她卻後退一步,低頭恭敬道:「奴婢還有事,就先進去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府門。
在她走後,韓洛突然發現地上有張疊起來的紙,似乎是從她身上不小心掉落的,於是,他撿起打開看了看。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當他看到紙上的這首詩時,眸光微閃,眉頭皺了皺。
方才,寧笙給她的,就是這個嗎?
接著,他將它收進懷中,大步走開了,殘陽下,他的背影有絲孤傲,亦有絲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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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吞噬,黑暗肆無忌憚地蔓延,萬事萬物開始沉睡。
「施央,你陪我去廚房熬藥好不好?」晚膳過後,嬋月拉著施央,可憐巴巴道。
「怎麼,你如今膽小到連廚房都不敢一個人去了?」施央調侃道。
「說來也怪,以前我一個人去還不覺得還怕,可是自從昨晚過後,就有些怕了。」
若不是張翔今日恰好出府,明日才回,嬋月也不會麻煩施央,今晚,她實在不想一個人去廚房,她只要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覺得毛骨悚然。
「好啦,我陪你去。」
「那我們趕快去吧,免得耽誤了大少二奶奶喝葯的時辰。」
只是,就在她們準備離去時,韓師師的聲音突然響起:「施央,幫我回房拿個東西。」
施央停住腳步,為難地看了嬋月一眼,嬋月放開她的手,道:「沒關係,你去吧,我再找別人陪我去。」
「好,你小心點。」
「嗯。」
接著,施央向韓師師走去,沒走幾步,她回頭看了一眼嬋月,不知怎地,心裡湧現一絲不安感,昨晚做的那個夢又浮現在腦海中。
「施央,你在發什麼呆呢?快過來啊。」韓師師的聲音再次響起,施央收回視線,心想著待會拿完東西再去廚房找嬋月好了,這麼短的時間內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她又怎會想到,這個轉身,將成為自己永久的悔。
用完晚膳后,眾女眷依舊陪著老太君在太淵閣聊天,其樂融融。
「淑兒,雲崢去哪了?把他叫過來一起聊聊天嘛。」姚玉兒突然如此道,秦柳月馬上附和一句:「對啊,我們有好多問題想問他呢。」
韓淑雪溫婉一笑:「他今晚喝多了酒,先回房歇著了,等明日再把他喊過來。」
「我沒見他喝多少酒啊,怎麼就醉了呢?看來,他的酒量還有待提高。」姚玉兒開玩笑道。
「酒量不好有甚關係?只要'其他方面'好不就行了?」說完,秦柳月曖昧一笑,姚玉兒瞬間懂得她話里的意思,忙道:「沒錯,只要'其他方面'好便行。」
這時,韓淑雪也懂得她們話里的意思,臉頰飛上兩片紅雲。
「其他方面是什麼?」聽得一頭霧水的韓師師發問道。
「這個你現在不需知道,以後自會知道。」姚玉兒回道。
只是,她這麼一說,韓師師更好奇了:「究竟是什麼啊?你現在告訴我吧。」
「就是……」
突然,秦茹真乾咳幾聲,姚玉兒識趣地沒再繼續說下去。
「淑兒,昨晚睡得可還安穩?」如今韓淑雪身懷有孕,老太君怕她在這睡得不舒服,故如此問道。
「多謝祖母關心,我睡得很安穩。」
「那就好。」老太君欣慰地點點頭,接著,她似是想到什麼,囑咐道:「這段時間,你盡量避免與雲崢同房,否則有傷胎氣。」
「我會注意的。」說著,韓淑雪想起昨晚的事,心裡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此時,屋內的燭火不知被從哪透進的風吹了吹,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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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嬋月提著燈籠走在後院,周圍很靜,她的腳步聲在空中迴響,有種詭異感。方才和施央分開后,她本想找其他人陪自己去廚房,但沒人有空,於是,她只得獨自一人前去。
突然,一陣風吹來,吹得燈籠左右搖晃,燈火忽明忽暗,她不由地加快步伐,只想快點到廚房。
「吱——」
周圍響起一陣異聲,她馬上緊張地東張西望,嘴裡叫道:「誰?!」
「喵~」
一隻貓咪從她身前跑過去,她瞬間鬆了口氣,原來是貓啊。不過,就在她放鬆警惕繼續走時,一個黑影迅速撲過來,接著,只聽一個沉悶的聲響,燈籠掉落至地,閃爍不定的燈火在這夜裡甚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