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百二十章

一場雪,洋洋洒洒的落滿了天青色的屋檐。

我披上裘衣,攏了攏脖子上的狐毛領,這才推開了已經結了冰的窗戶。

窗戶剛一打開,那雪花的凜冽清香被刺骨的寒風吹上了我的鼻尖。

恐傷風著涼,我屏住氣息猛地關上了窗戶,順勢退後了一大步。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的只在一個眨眼間。

我這怕冷的畏縮模樣,也逗的剛進門的阿奴輕笑一聲。

見我轉身望向她,阿奴忙止住笑意,端著手上熱氣騰騰的青菜小粥,緩緩走來。

盯著阿奴那張白皙溫順的臉頰,我細細打量了好久。

久到阿奴將那青菜小粥擺了又擺,從左擺到右,又從右擺到左。

終於,抬起頭,不知所措的望著我。

我眯起了雙眼,嘴角微微彎起。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阿奴一臉凄苦隱忍,咬著牙道:「姑娘,待時機成熟,我一定將一切都告知於您!」

而如今,據她說這話已經一年多了。

一點一點放下彎起的嘴角,我緩緩睜開雙眼,輕聲道:「阿奴,你與我母親可是舊時?」

聞言,阿奴一怔,繼而低下頭,復又擺弄桌上的清粥小菜。

我看著她將罐中的米粥舀到了瓷白的小碗中,又細細將那粥罐蓋好。

這才抬起頭,定定望著我。

看了我半響,這才腳步輕移,緩緩走向我。

替我取下裘衣,轉手掛在衣架上。

這才道:「我與梅花仙子初次見面,是在十幾年前。」

那時我才五歲,因為家境貧寒,母親又卧病在床,我只能每日去偷些鄰居的糧食物什,已補貼家用。後來,膽子越來越肥,我就經常去集市偷些值錢的玩意。

既然是偷竊,怎麼不會被人發現呢?

每次被店家發現,都是被打的皮開肉綻。

看著圍觀人臉上的嘲笑輕蔑,還有身上那火辣辣的痛楚,我每次都決定收手。

可一回家,我聽見母親那拚命壓抑的咳嗽聲,我只能再次天亮出門。

遇見梅花仙子的那日,我是偷了木槌臉的張屠夫一塊肉。

張屠夫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可我想到母親已經許久未食過肉食,便壯了壯膽子,趁著屠夫不注意,趕緊拿了一塊肉。

說來也是命苦,不巧我面前有人招呼張屠夫,張屠夫聞言看向我的方向。

我做賊心虛,愣是停了下來。

這一停,張屠夫察覺待端倪,丟了那把血淋淋的殺豬刀,大步朝我奔來。

我本瘦弱,哪跑得過膘肥體壯的張屠夫,在加上路人的圍追堵截,只短短五步,我便被那壯的像頭牛的張屠夫一把拎在了手裡。

接著便是一頓毒打。

只幾拳頭下來,我便暈暈乎乎,軟軟的向地上倒去。

當時,我真以為自己會死掉。

可恍恍惚惚間,我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說著,阿奴抬頭看我一眼,笑著道:「和你想的一樣。」

醒來時,我已經到了趙家宅子。

救我性命的,正是那日路過的梅花仙子。

因我傷勢太重,梅花仙子便留我在府中休養,每日都來看望我,陪我聊天解悶,府中的僕從也都變著花樣給我做些吃食或買些小玩意。

那短短的一月,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對了!」

說著,阿奴猛地掀起眼皮,帶著些許調皮的笑意,直直望著我。

「那時幫主兩歲,因為沒有兄弟姐妹,見我總是分外親近。當時我羨慕幫主又如此疼愛自己的父母,又有錦衣玉食的生活,便時常欺負你。」

說著,彎起了眼角,似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幫主那時只是哭,每次哭完便將眼淚鼻涕一抹,又樂顛顛的找我玩耍,可愛的緊。」

說完這些趣事,阿奴忽地收了口,深深嘆了口氣。

曲家一直野心不小,不過他們懂得藏,所以無人知道那皮囊下的冷血與算計。

他們研製落梅之毒,本來是為了提高家族中的戰力,可曲家中又一次出了一位謀士。

這位謀士真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他去南江走了一遭,南江便有了一個傳說。

「眉間有梅花印記的女子,便是他們的聖女!」

我接道。

阿奴點點頭,繼續道:「曲家本想讓梅花仙子去亂了南江,可那時梅花仙子已經嫁給了趙公子,趙公子雖家底不如錢家,可到底也是百年家族,底蘊還在,再加上趙公子為人狠決,曲家一時也不敢招惹,這才還了梅花仙子幾年清凈的日子,只是將我秘密送往南江,作為曲家的一名探子。」

說著,瞄了我一眼,便望向已經結了冰溜子的窗戶。

「不成想,這」

「這梅花仙子逃過的命運,卻是落在了她女兒身上。」

見我接話,阿奴望著我,嘆了口氣。

隨後,卻扯開雙唇輕笑一聲,指著桌上的清粥小菜道:「好了,幫主,這藏了十幾年的秘密全部告訴您了,快些吃飯吧,還有人等著呢。」

等著的,正是萬刃。

方才就在我打開窗戶的時候,邊見萬刃長身而立,挑著一雙細長的鳳眼,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我只做不見,「啪」的合上了窗戶。

和阿奴聊了這麼久,想來他在雪中也凍的緊。

已經凍了這麼久,也不差我吃個飯的功夫。

想著,我便安心的坐在了凳子上,一口一口的品嘗著那清粥小菜。

阿奴看我那悠哉的模樣,嘆口氣,便轉身不理。

半響后,我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漬,這才招呼著阿奴去請萬刃上樓。

靠在椅背上,我眯起雙眼盤算著萬刃今日為何會來找我。

敘舊?談情?搶我生意?

思量著,那腳步聲已經到了樓梯口。

我停止了思緒,緩緩睜開了雙眼。

「吱呀」

朱紅的屋門被萬刃緩緩推開,映入我眼的,便是萬刃那俊朗內斂的身形。

心中一動,還是低下了頭。

「萬樓主今日前來,可是何事?」

話剛說完,鼻尖便嗅到一絲雪水的凜冽清香。

抬頭便見萬刃俯身望著我,那雙幽深的眸子里,蘊著冰冷的柔情。

身子朝後微傾,我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萬刃見狀,直起了腰身,斜挑著嘴角,笑道:「能有何事,不過是來你們青蛇幫賞賞雪。」

說著,故意露出被凍得微紅的纖白雙手。

我不禁笑出聲來,拿起阿奴溫好的酒,推給他一壺。

他倒是也爽快,在我面前坐下,拔開木塞便深深吸了一口。

「這酒甘醇,正適合脾胃初醒之際。」

說罷,輕輕抿了一口。

我笑而不語,也就著飲了一小口。

待我們倆人的酒壺齊齊放在了桌上,萬刃這才開口道:「聽說追殺烏沙的活計被你們接了去?」

纖白的食指在酒壺上點了一點,我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倒不是我坦誠,就算我隱瞞了此事,已萬刃的能力還是查得到的。

故此,不若坦誠相告。

我的坦然萬刃倒是毫不意外,拎起酒壺又飲了一口。

舔了舔唇邊的酒漬后,道:「有人出千兩黃金,取青蛇幫地使之命。」

青蛇幫實力雄厚,近幾年來,無一人敢對其出手。

如今有人竟然把火引在了青蛇幫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見我沉思,萬刃繼續道:「這重金之下,必有莽夫,姑娘萬事小心!」

本來還無事,可聽他這最後一句話,卻引得我心頭一跳。

猛地抬眼望向他。

可那眼中哪有往日的半分柔情,只有輕佻和算計。

我失望的垂下眼皮,輕聲道:「多謝萬樓主此番前來提醒,以後有用得到我們青蛇幫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萬刃也不推辭,點頭承下了我這份人情。

因為天氣嚴寒,酒也早已微涼,萬刃望著那精緻細膩的硃紅色酒壺,起身將我倆的酒壺又重新放回了爐中的溫水中。

待回神時,萬刃撫著手中的摺扇,眉頭微蹙的望著桌面。

半響,終於開口道:「姑娘,我們以前是否熟識,我總覺得我們好像認識了很久。」

我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萬樓主怕是認錯了,我初次見你,還是林中被刺殺之時,怎會是舊友。」我的回答,並不能為他解惑,只見萬刃依舊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可我總是夢見姑娘,夢見我倆去了南江,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夢中的一切,真實的就像剛剛發生過一般。」

見他疑惑,我依舊笑著道:「夢中之事,本就不可信,萬樓主寬心。」

聽了我的話,萬刃垂下了眼眸,不再搭話。

我無話可說,索性便閉嘴不言。

我倆都望著眼前的一丁點地方,誰也沒有率先打破僵局。

還好,那溫著的酒已經溢出了它的甘醇,我正好借著取酒緩解了我們倆人的尷尬氛圍。

「萬樓主,當日那刺殺之人,你可調查清楚了?」

將溫熱的酒壺遞給萬刃,我開口問道。

萬刃拾起我遞過來的酒壺,搖了搖頭,道:「還沒,等有了消息,我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姑娘。」

說完,便拔開了酒塞,狠灌了一口。

等那「咕咚」一聲,甘醇的酒水順著他喉結滑動到胃部之後,萬刃的眼神忽地便的邪魅狷狂。

那熟悉的萬樓主,又回來了!

我挑眉一笑,也抄起酒壺,狠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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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夫人又發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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