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3
第18章4-3
從擇偶的角度來看,何琳覺得季傑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相貌中看,職業體面,經濟有保障,又幽默風趣,似乎男人所應當具備的優點他都有了,她思來想去,似乎唯一的遺憾就是她對他欠缺那一丁點微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無法用具體的指標來衡量的,考驗的完全是一個人對另一個的眼緣——第一眼看見時的那種怦然心動。
何琳不覺想起自己在飛機上看到許維桀側影時的感覺,心彷彿被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發出「崢——」的一聲脆響。
那當然只是她在昏沉之間萌發的臆想而已,跟現實里的許維桀沒有多大關係。
她迫使自己停止這種荒誕的聯想,把思路整合到正道上來。
一見鍾情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尤其是對兩個成熟的、適婚年齡的男女而言。何琳是追求現實的女子,她明白,只要條件適當,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
她不介意跟季傑這樣的黃金級人物作此嘗試。
然而,妾有意,郎卻未必有情。
一連幾天,季傑都沒有電話打來,甚至連方好都象得了失語症,遲遲不來個電話通聲氣兒。
等得久了,何琳初始的信心開始退潮,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沒有多少相親經驗,只覺得當時彼此都聊得挺開心,如果是因為自己中途離開,那也是情非得已的事兒,怎麼就至於讓對方生氣了呢?
時間越久,她對背後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的好奇心就彌增。相親跟招聘面試一樣,應徵者總希望能從中得到一些真實的反饋,以望後期改進。而相親的成敗似乎還關係著參與者的面子、尊嚴等問題。
她又不好意思打給方好細問,只能這樣胡亂猜測著,越發覺得憋悶。
就在這樣一種淡淡的抑鬱中,迎來了肖敬業寶貝女兒的滿月慶典。
酒宴設在市區一家豪華餐館內,肖敬業訂了個特大包廂,置辦了二十來桌酒席,場面很是熱鬧。
出來應酬的主要是肖敬業的媳婦兒和雙方老人,抱著孩子四處轉悠展覽,剛滿月的嬰兒只知道閉緊眼睛酣睡,對誰的引逗都置之不理。
肖敬業本人則優哉游哉地跟同事們湊在一起說笑。聯創的同事來了三桌,基本上所有的領導以及辦公室里跟他相熟的同仁們都請到了。
趙勇另有應酬缺席了,隔天就包了個紅包囑咐秘書帶了過來。
何琳跟姜嵐、小夏等人同坐一桌,除了環境豪華外,那熱鬧的勁兒跟在公司餐廳也沒什麼分別。
正跟姜嵐聊著她在瀋陽工作的男朋友時,許維桀穿著件粉紫色的休閑抓絨外套晃蕩了進來,他瘦高個兒,膚色白凈,再加上面龐上浮現起來的一絲因為一時找不到組織而困惑的表情,足以吸引在場很多女士的眼球。
小夏本能地一挺腰,想要召喚他,終究有些遲疑,反而是姜嵐眼明手快,伸手對許維桀晃了幾下,他看見了,咧嘴一笑,立刻跋山涉水穿越過來。
何琳左邊坐著姜嵐,右邊坐著小夏,整張桌子上只有小夏的下手還空著一個位子,眾人哄鬨笑著打趣他們,這是無聊等待中最值得期待的一個節目。
小夏有些局促不安,低頭去喝瓷杯里的茶水,許維桀打量著眾人的「陰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在小夏身旁落座。
「你這傢伙怎麼老喜歡穿艷麗的顏色啊!」姜嵐半是譏諷半是真誠地笑他,「而且穿出來比女孩還好看!」
許維桀來回打量了下自己,表情有點無辜,「這顏色,不算妖啊!」
何琳看著他噗哧一笑,轉而發現他瞥向自己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狡黠,她不知怎麼有些尷尬,端起杯子來喝水掩飾。
立刻就有人替他回擊了,「喲!姜嵐,現在不都這樣嘛!男的越來越陰柔,女的越來越彪悍,你看看你自己不就明白了!」
姜嵐咬著牙把一團紙巾揉巴揉巴丟過去,正打中對方的頭,大家鬨笑得更厲害了!
肖敬業見他們這一桌笑聲連連,乘機挪了過來,插科打諢他也是一把好手。
吃了沒多久,肖敬業的母親抱著孫女過來敬酒了,見兒子躲在這裡享清福,便嗔道:「我們到處找你,你也到各桌招呼一下呢!」
肖敬業雖然是銷售,對應付自己家裡的一乾親戚卻甚感頭大,當下就找理由推辭。
他母親無奈地對大家道:「我們小肖就是人太老實,我也不知道我的教育應該算失敗還是成功——長這麼大了,連句謊話都不會說。大家在公司要多多包涵啊!」
眾人聽得瞠目結舌,等他母親離開了,姜嵐瞪起眼睛道:「老肖,你沒有兄弟吧?」
肖敬業埋頭吃菜,搖搖頭。
「你媽剛才說的那個是你嗎?我怎麼覺得跟你渾身沒關係呢?」
銷售部另一個年輕人連連點頭,拍著肖敬業的背道:「據我所知,他一天說的謊話比我一年說的都多!」
何琳置身於喜宴的喧囂中,卻沒有感染到多少歡樂的氣氛,左邊的姜嵐在跟肖敬業鬥嘴,右手的小夏也在跟許維桀低聲聊著什麼,她周身好像給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了,隔著一層膜看外面,那些熱鬧都與她無關,她只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以前她也沉靜,但沒有這麼多愁善感,也許是觸景生情。
彷彿為了挽救她的無聊,手機在包里響了起來,她因為狀態始終遊離在話題之外,立刻就聽到了,翻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方好。
心頭一陣猛跳,她立刻朝包廂外走,想找個清凈的地方。
許維桀偶一回頭,瞥見何琳低著頭接電話,臉上表情莫測,便有些出神,連小夏說了什麼也沒聽見。
「Helen這兩天好像有什麼事?」他醒覺過來才狐疑地問了一句。
小夏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心裡的彆扭也早就褪卻,面對自己心儀的人,女孩子就是這麼好哄,甚至根本不需要哄,自己就能給自己找來一堆跟他冰釋的理由,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還是國源的事吧。」小夏敷衍地說:「下周就要去做演示了,翟副總逼得緊,連趙總都很緊張。」
許維桀直覺跟公事無關,但他還是沉吟著點了點頭。
方好在電話里又是一番拉扯,何琳越聽心裡越有種不詳的感覺,最後,方好明白沒法再拖了,終於吞吞吐吐道:「何琳姐,季傑那邊,他的意思是,他現在還,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所以,我,我又給你物色了一個,這次……」
沒等她說完,何琳就打斷了她,「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方好還是聽出了一絲失落,女人的嗅覺是異常靈敏的,尤其在這方面,她很歉疚,囁嚅著說:「對不起。」
何琳一哂,「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我最近也挺忙的,公司在打一個大單,不能不上心著點兒,也的確分不出身來。」
方好見她一力推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反覆地抱歉跟安慰著何琳,殊不知,這番話她說的越多,何琳只會越覺得難受,好像自己真的很可憐。
她不得不借個由頭早早掐斷了電話。
回到位子上,面前的小碗里盛了一碗溫熱的魚翅羹,許維桀正頭也不抬地在替小夏盛,嘴上道:「魚翅羹要乘熱吃,否則會很腥。」
對面的同事紛紛嚷,「Frank不能這麼露骨,光替女士盛,不行,也得給我們來一碗。」
許維桀也不起身,只把嘴朝肖敬業一努,「老肖,趕緊起來待客!」
肖敬業正在跟年輕人聊「腎虧「的話題,揮揮手敷衍道:「到這兒就跟在家裡一樣,都得自己解決!」
扭頭又眉飛色舞地說開了,「足浴中心有這麼個理論,如果你腎虧,按摩到腳的這塊穴位,」他說著,把自己腳抬起來虛虛做了個比劃,「就會覺得非常疼!」
他把腳放下,「所以你們去足浴房看好了,只要是按到那個地方,所有男人無一例外,統統是這個表情——」
他臉突然一肅,渾身緊繃,唯有嘴角抽-搐,一副忍疼不要命的神色,大家都被他逗得大笑起來,連小夏都有些臉紅。
唯有姜嵐不解,「為什麼要這樣啊?疼的話叫出來不就完了嘛!」
肖敬業神色怪異地湊近她,「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真傻。」許維桀樂不可支地替她答。
「男人嘛,都好個面子,明白了吧!」肖敬業打著哈哈道。
姜嵐這才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懂了之後就呵呵傻樂。
何琳也跟著大家一起笑,她突然覺得很需要這樣的熱鬧,來填補她內心的虛空與落寞。
同事們難得這麼齊全地聚在一起,說笑話顯然不盡興,到後來總躲不過要拼酒,何琳是領導級別的人物,敬酒的人多,不知不覺間,她就喝多了幾杯。
無意中,她瞥見許維桀虛虛地望著自己,眸中流露出擔憂,她忽然百感交集,有種想把自己灌醉的慾望。
不過這一次,許維桀沒有出面阻攔她。
於是,在酒宴結束時,她已然微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