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千山萬水(5)
第40章千山萬水(5)
這麼默默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聽見不遠處有喧嘩聲，林淼才抬起頭正眼瞧去，原來他們都走到了大教堂了。碰巧遇到了有對新人在舉行婚禮，威嚴肅穆高聳入雲的教堂就是他們幸福的見證。場面不算大，新娘穿了一襲簡單的白紗，笑眯眯地挽著新郎的手，那笑容好像會傳染一樣，林淼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在這裡結婚可繁可簡，只要兩個人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不必考慮太多，發自內心的結合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想起陳季珽不太愛這種熱鬧，林淼也沒看多久，有意識要拉著他繞開，沒想到他卻主動走了過去。人家可能剛行完禮，一群人圍著新郎新娘在教堂門前合影。陳季珽就摟著林淼的肩膀在一旁觀看，旁邊還有支即興的小樂隊在伴奏，氣氛非常好。林淼從剛才就一直在笑，他注意到了。
他就愛看她笑。「喜歡這樣子的婚禮嗎？」他忽然開口問她。
今天陽光好，他也不像平日那樣穿正裝，上身是淺藍色條紋衫，斜襟假領的設計，配上同色系的褲子，顯得他整個人和煦溫柔很多。這件衣服是她給他選的……他卻喜歡黑白灰的色調，也從沒見他穿過，沒想到他會帶了過來，現在再這樣被他一問，林淼根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可陳季珽一直看著她，好像非得要她說出個子丑寅卯出來才罷休。
林淼想了想才說：「形式不重要，只要是能得到親朋祝福的婚禮，誰都喜歡吧？」她似答非答，算是把問題拋回給他了，不過這的確是她心裡想的，這幾年她收穫了很多，但是祝福卻很少，每天祈禱的，不過是少一點被人罵。
陳季珽臉色變了變，正要說點什麼，前面一陣歡呼，一個東西就落到他們眼前，林淼下意識伸手去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新娘的捧花。雖然聽見有人懊惱了一聲，但是很快就被掌聲給遮蓋住了，很顯然，掌聲是送給接到捧花的林淼的，而她身旁還站在一個英氣逼人的陳季珽。本來都素不相識的人，卻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地起了哄。捧花可是新人祝福，是幸福的延續，傳遞到了她的手裡，而她剛剛還羨慕來著。
聽說接到捧花的人，就是下一個要結婚的人。林淼覺得這個不準確，她都沒想過自己要結婚的。陳季珽見林淼還獃獃的樣子，失笑了一下，接過她手裡的花球朝新郎新娘的方向搖了搖，用德語跟新郎新娘說了一聲謝謝。再然後，在林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親吻了她的紅唇。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敢……林淼氣得跳腳，想要推開他卻反而被他摟得更緊，而在場的人都熱情地給予祝福，她又不好意思發脾氣，只能紅著臉拿眼睛瞪陳季珽。
偏偏陳季珽還表現得一臉無辜：「是你接的捧花。」
敢情還是她不識相了？林淼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一路往前走。陳季珽亦步亦趨跟緊，唇角揚著愉悅的弧度，兩人徒步一直走到了丁格利噴泉，噴泉不大，但是機械全自動的設計是它的亮點，也是遊人必去的景點之一。
兩人在附近吃了飯，因為陳季珽沒開車，他們就坐電車回去。這座城市才十幾萬人口，電車上的人並不多，林淼和陳季珽就坐在後排。她有月票，陳季珽沒有，給他買票的時候就在想，只怕他三十幾年還沒怎麼坐過公共交通工具吧？
不過看他自在的樣子似乎也沒有覺得彆扭，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幾站車的路程不算久，但是林淼昨夜睡得不好，今天又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天色暗下來就開始犯困了。
陳季珽拿著報紙還沒看幾段話，就覺得肩頭重了一下。他低眸去看，林淼困得將頭一點一點往他肩膀倒來，他怔了怔，下意識地隨手把報紙放在一旁，伸出手慢慢地輕輕地扶著她的脖子，踏實靠在自己身上。又看到她手裡還捧著那束花球，若有所思。
林淼本以為平靜的留學生活，因為陳季珽的突然到來而漣漪漸起，他說來這邊打理新開的分公司，可是也沒見他有多忙，反而是她每天都要到語言學校，畢竟再過不久就是她的入學試了。雖然陳季珽說早就安排好一切，肯定能通過，可她還是用了很多心思去準備的。
歐洲好多商店周日都不開門，就是周六也是下午就早早關鋪了，林淼周六沒課，就打算去買些東西儲備一下，這裡什麼都沒有準備，也不像以前的公寓有阿姨幫忙，所以這幾天他們都是在外面吃的，這不都吃上了火。見林淼要出門，陳季珽也穿衣服，看來是打算跟去的。
「我是去超市，你就不用去了吧？你忙你的，我去買點日用品就回來。」林淼一看他拿車鑰匙就犯怵，她可不想坐他的車去小超市惹眼。
陳季珽就沒多少聽她的時候，扣了皮帶就說：「我可以幫你拿東西。」
林淼知道他下了決定就不會改的，於是咬唇瞪著他：「那你不要開車去。」
「為什麼？」陳季珽挑眉看著她。
「不為什麼，我喜歡坐電車，行了吧。」林淼沒好氣地說他。
陳季珽想了想，恍然大悟般：「你是不喜歡？要不我再買一輛車？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林淼脫口而出沖他說：「買什麼？不買，太浪費了！」
話一說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道怎麼話題就從去超市轉到了買車這裡了，這對話的口吻簡直就跟結了婚的夫妻似的有商有量，老夫老妻也不過如此。林淼別開眼也不再看他，穿好鞋就往門外去。而陳季珽想的是，她來這裡以後，脾氣大了許多啊。
兩人去超市提了一大堆吃的還有日用品，林淼就不打算再在外面吃了，熬了一鍋去火湯，下了米就開始洗菜做飯。
陳季珽是幾乎不下廚的。他在客廳開了電腦，處理一些公司郵件，時不時抬頭看向廚房的方向，林淼在裡面忙忙碌碌的，真有種男主外女主內的感覺，還不錯。
驀地，門鈴叮咚響。
陳季珽剛站起來就聽見林淼喊：「你幫我去看看，可能是我的快遞到了。」
他想起她之前還有好些東西在她同學那裡沒有拿回來，說這兩天要運回來，於是應了一聲就去開門了。有兩個大箱子，外面都積了灰，陳季珽沒再去管他的公事，幫著把箱子搬進客廳里，等人走了，就找到戒刀去開箱子。有一箱是林淼的衣服，還有一箱是她平時用的東西以及書本，陳季珽都怎麼沒去動，但是又被最上面的其中一本書吸引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是當地的一本財經雜誌，都已經是一個月前的舊書刊，寫的是他跟這裡的合作夥伴共同投資生物科技的報道。他拿起來，剛翻了兩頁裡面就掉出了兩份報紙，上面也是有關於他的新聞。一開始陳季珽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就突然笑了。
林淼捧了湯鍋出來，就聽見他站在客廳中間滿臉笑容，正疑惑不解，再將目光移到他手裡，越看越覺得那本東西很眼熟。她趕緊擦乾了手跑過去，一把把雜誌給搶了過來，又扔到箱子里，氣急敗壞地吼他：「你怎麼翻我東西看呢？」有種秘密被窺探出來的窘迫感。
「我看都落了灰，就想幫你拿出來放好的。」陳季珽定定地睨著她，朝那箱子挑眉，「為什麼怕我見到？」
「誰、誰怕你見到了？我是不想你翻亂我的東西，免得又叫我收拾一遍。」林淼無力地反駁道，「那雜誌是Ann忘在我這兒的，我才沒時間看！」
她早就跟他說過，Ann是他的粉絲，這個借口也算拿得出手，可惜的是，陳季珽卻不是那等能用借口就打發掉的男人。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像一切瞭然於胸。
林淼最討厭他這樣子，堵著一口氣，索性就躲到廚房去。
陳季珽從後頭拉著她，逼她看著自己才說：「林淼，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你快放手啦，不然等菜糊了大家都沒飯吃了。」林淼使勁甩開他。
陳季珽呼了一口氣，低頭貼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最好看了。」分明是在笑話她不自量力，做什麼都逃不開他的法眼，林淼不得已落荒而逃。
因為這個插曲，吃晚飯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安靜了。
林淼埋著頭看都沒看陳季珽一眼，彷彿還在生氣他翻了她的東西。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逃避什麼，那本書的確是Ann給她的，她完全可以不看，但是就是留了下來，還有那兩份報紙，她練習語言的時候買的，上面寫有陳季珽的介紹，她讀完也沒扔。還這麼赤裸裸地被他看到。她怎麼不惱？
陳季珽吃飽了，見她還沒有跟自己搭話的意思，也不催她。不經意抬眼，看到窗檯前的花瓶，放著林淼之前接到的捧花，已經開始凋謝，他眉一皺，不由得想起她從前養的那盆綠蘿，總是生機勃勃，也不知阿姨有沒有照顧好。
他舒了眉，很認真地考慮了一番，才開口問她：「要是你喜歡這裡的教堂，不如我們就在這邊舉行婚禮吧？」
林淼剛喝下去的一口湯差點就噴出來。「婚禮？！」林淼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淚珠跟豆子似的跳出來，陳季珽很淡定，抿著唇遞給她紙巾和水，等她慢慢緩過氣再說話。
這不是他第一次提到結婚這個話題，他沒時間也沒閑情去玩那些無聊的男女遊戲，既然他看中了她，那麼自然是打算長久在一起的，若他真要玩女人的話，不必自討苦吃找上她，每每氣得自己肝疼，偏還輕不得重不得，怕她被自己捂得化了。只不過上一次提起結婚的時機不對，她反應很大，後來又……經歷了流產的事，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緊，這種事總歸是要你情我願的。但是林淼是個被過去淋透了的木頭，任人怎麼蹭也點不燃，只要他不動，她就絕對不會撼動分毫。可他們連孩子都有過了，她還能還想跟別人在一起嗎？她最好不要有這種想法，沒有那個可能，他不允許。
陳季珽習慣性地一下下敲著桌子，像敲進林淼的心裡，她知道他這是在等待在思考，她順了口氣，擦乾淨嘴巴，才抬頭看著他問：「我說……你這是跟我開玩笑的吧？」結婚又不是兒戲，他們並不是能結婚的關係。本來就夠亂的了。
陳季珽覺得，林淼總是對自己的話抱著懷疑的態度，他目光微涼，凝向她的一雙眼睛慢慢形成了吸人的旋渦。此時他兩手交握，一抓一松地擺弄，忽然想起她那天安靜地依偎在他身邊，他牽著她的手的時候。
「林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玩笑？」陳季珽平靜地對她說完，又站了起來，「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是認真的。」
「你明知道我的答案，為什麼還要再問？」林淼的語氣帶著夜裡薄薄的涼意。
陳季珽的表情不變，甚至笑了笑：「因為我想這樣做。」對的，因為他想，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阻擋。可能是他太冷靜，連帶的林淼混亂的情緒也平靜下來，只是他說的是要跟自己結婚的事，這怎麼可能呢？
「你家裡不會同意的！而且，我們……還只是一起那麼短的時間。」林淼直直地看著陳季珽，深呼吸了一下，「其實你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但絕對不會是我。」
「直到現在，你還認為你所謂的障礙是別人嗎？林淼，我遇到的障礙，從來只有一個，就是你。」陳季珽苦澀地勾起唇，「我們認識七年，還算短嗎？承認你和我的感情有那麼困難嗎，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林淼被他的話攪得不安，卻固執地不肯開口分說半句。
「算了，我累了。」陳季珽忽然不想等她回答了，倦意湧上心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