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紀海戰（一）

萬禮雙眼緊閉著，躺在碼頭上，腿一抽一抽，口裡不斷的冒著白沫。

洪三兒有點擔心，喝成這個樣子了，恐怕是要出人命了。

萬禮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東海海盜集團的統領一支十幾艘戰艦的頭領，若是被自己等人灌酒給灌死了，不好交代。

「喊人來把他弄走！」甘邈不耐煩的道。

「你作死咧，找人來弄走他，咱們偷船的事情不就暴露了，把他給弄上船啊。大鳥照顧他一下！」施琅說道。

「你個狗日的你來照顧他啊，你這是存心噁心老子啊！」甘邈罵道。

一番吵鬧，幾人還是把這萬禮給抬上了船，趁著夜色已經降臨，這艘戰艦快速的行駛出了海港，遁入了茫茫大海。

辨別了方向，鄭成功掌舵，黑夜中船隻穿梭在前方儘是黑暗的大海中。

萬禮的狀況是終於好了一點了，算是脫離了危險了，這期間一直是甘邈在照顧他，惹得甘邈全程罵罵咧咧，幾人都不理會，各司其職駕駛著船隻。

茫茫大海之中，這艘戰艦劃破黑暗，船隻上的小馬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朝西而去。

翌日，陽光初升，海面上霞光萬道，海面也出奇的平靜，這艘戰艦彷彿破開萬千霞光，在仙境之中航行。

平靜的海面上，不時的有海中不知名魚類跳躍而上，在戰艦的後面，幾隻海豚在跟隨著戰艦，不斷的躍出海面嘻嘻。

「咱們這樣走應該是追不上四支艦隊的任何一支的，鄭伯伯出海最晚，可距離我們出海都過去兩天了。而且他率領的艦隊不會再做停留，而是直接去崇明島。我們追不上！」甘邈對鄭成功說道。

「追不上也要追，若是戰鬥開始了，我們也加入戰鬥便是！」施琅說道。「不過說要阻止這場戰爭，我們昨天是衝動了，趕不上啊！」

「就算不能阻止，我們父輩在進行戰爭，我們怎麼能縮在後面！」鄭成功說道。

雖然明知不可為，但是父親和叔父等人都沖在戰場上了，鄭成功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啊，這是在哪兒呢？」萬禮頭髮蓬亂，打著哈欠出現在幾人的身邊，看了一眼外面，看到大海遼闊，頓時就驚呆了：「哥幾個，這是出海了？別亂來啊，我日啊，這下完了！」

鄭成功道：「老萬啊，我也不想帶你出海的。但是你昨天實在是喝酒喝的要出生命危險了，我們才帶你上船的，實在不好意思啊！」

「我現在頭還是要炸裂了一樣。你們這樣坑我，我這頭更加疼了。你們不地道啊！」萬禮哪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你們想要幹什麼去？」萬禮問道。

甘邈答道：「你不是埋怨沒法上戰場嗎，我們帶你上戰場去啊！」

「大王的艦隊都出發兩天了，帶上今天都三天了，咱們隔著兩天出發，到了崇明島，我估計都打完了。咱們去了還有什麼意義？」萬禮說道。

「連殘羹剩飯都吃不到！更別說喝湯了！」

鄭成功對萬禮說道：「我們本來打算去阻止這場戰的，但是發現趕不上，只能想著能趕上了！」

「阻止這場戰爭幹嘛？這次我們傾巢而出，可是有著必勝的把握的。秦義這次要損失慘重了，說不定東海水師都能全軍覆沒！」萬禮疑惑的說道。

「我們想要把東海水師打的全軍覆沒，估計沒戲。萬禮你和東海水師交戰多少次了？戰鬥力又如何？」鄭成功問道。

「這兩年交手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前一年，還能靠著數量壓著他們打，他們也只有逃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你也知道了，我的三十條船，就剩下了十五條了。東海水師越來越強，我們的壓力也越來越打！」老萬說道。

「那你的手下這些兵，有沒有福建人？」鄭成功說道。

說起這事，萬禮是一肚子的火：「幾個福建人，全跑了，還有幾個不是福建的也跟著跑到福建去安家了。都是很多年的老兄弟了，跪在我面前，哭的那叫一個帶雨梨花，我心有不忍，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讓他們弄走了！沒過多久，又有十幾個跑了，現在的人數，剛剛能安排好十五艘船。秦義的這招，是真的狠，釜底抽薪的！我和其他幾個統領，一打聽，都跑了人。跑的多的，跑了一百多個人！」

「秦義的東海水師成了氣候了，他再以豐厚的條件，引誘我們的士兵回到陸地。這雙管齊下，讓我們難以招架。這一次背水一戰，也是沒有辦法的。若是失敗了，就萬劫不復，我們就徹底失敗了。但是成功了，意義也不大，我們只是能毀掉秦義的幾個船廠，而秦義坐擁江南，物資豐富，人口眾多，要恢復過來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所以，起初我們是打算阻止這場戰鬥的，但是無可奈何，父輩們是一意孤行。現在我們打算去參戰了！」鄭成功對萬禮說道。

萬禮嘆了一口氣，但是萬禮的神色有點閃爍，似乎在做什麼決斷，鄭成功一直看著前方的海域，專心掌舵，而其他三人都是慵懶的躺著，沒怎麼注意萬禮。

「老鄭，你是怎麼想的？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萬禮問道。

「當然是投降唄。秦義的實力一天比一天強，現在都已經取代明朝登基稱帝，國號秦。以他的能力，治理好江南，是綽綽有餘，實力是要突飛猛進的，比之前還要強大。我們拿什麼和他爭鬥？」

「投降的話，不說能某個一官半職，但是回到老家養老，也是不錯的。秦義此人是研究過，不會對投降的對手痛下殺手的！其人非常的自信！」

萬禮繼續問道：「老鄭，你是真心這樣想的？大王的想法是什麼樣的？」

「老萬。你這話問的也太多了！」施琅在旁邊不滿的說道，「你問這些做啥？」

鄭成功呵呵一笑：「這次一戰過後，若是成功自然是繼續割據東海，若是失敗，應該會接受招安吧！」

「鄭老大，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這次你們若是真的願意坐下來談判，我或許可以幫你們周旋一二！」萬禮最終下定決心對鄭成功說道。

四人全都看向他，鄭成功還沒有開口說話，施琅開口道：「老萬，你這是什麼意思？」

甘邈也是問道：「老萬，你……」

鄭成功問道：「老萬，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各位，我是間諜司東海千戶所的一名間諜！」

施琅瞬間站起來，拔除了腰刀，指著萬禮，洪三兒和甘邈也都站了起來了。鄭成功臉色也不好，看向萬禮，問道：「老萬，你什麼時候成了間諜司的一員了？你加入我們都快有十年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的父母在福建平和，間諜司找到了我的父母，家書一封送到東海來了，間諜司一番威逼利誘，我不得不加入他們！對不起，諸位兄弟。我父母都已經年邁了，實在受不了間諜司的恐嚇，而且他們老人家也希望我回到他們身邊，他們希望臨走的時候，有人送終！」

東海千戶所，這些年發展的人非常的多，其中有東海海盜集團的軍官，也有僕役之類的人。

萬禮是為數不多被間諜司的吸納的中層軍官，間諜司先是找到他的父母，讓他的父母寫家書個萬禮，然後間諜司送到萬禮的手中，和萬禮秘密接觸之後，談了許多條件，才終於說服了的萬禮。這條件之中有金銀錢財的賞賜，也有官位的給予，間諜司為了拉攏萬禮，下了很的本的。

「我殺了你個白眼狼！」施琅可不管那麼多，一刀朝著萬禮砍來。萬禮早有提防蠢蠢欲動的施琅，身體一閃，便躲過了這一刀。

施琅還欲在殺來，鄭成功拉住施琅，道：「停下吧。我們可以和他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我平生最恨背叛，這次想不到被兄弟給背叛了，什麼狗屁投降，就算是投降我也要殺了他再說！這種白眼狼，當初他被我們從海里打撈上來，現在卻背叛了我們！」施琅大怒道。

「對不起。但是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我父母的性命在間諜司的手中！」萬禮說道。

甘邈十分失望的道：「萬禮，虧我之前還打算和你和好，重新做兄弟。但是現在看來我么那以後是徹底的沒有兄弟做了！」

「好了，萬禮，你說說你怎麼周旋？你現在有辦法阻止這場戰爭嗎？」鄭成功問道。

萬禮搖頭道：「沒有辦法阻止了，但是我們有特殊的渠道，能最快的將消息傳達到大陸，這樣還能阻止戰爭的進一步白熱化！」萬禮說道。

「將我們的善意傳達給秦義，可以做到嗎？」鄭成功問道。

「這個恐怕就算我傳到了，他也不會信的，畢竟你們一邊攻打崇明島，一邊表達善意，誰也不會相信的！」萬禮說道。

「那你就先將消息傳回大陸吧。我們儘快往崇明島的方向去！」鄭成功說道。

施琅對鄭成功道：「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不這樣做，不留一條後路的話，你要想想，我們的父輩若是被俘了，有我們表達的善意，秦義應該不會就地殺了吧！」鄭成功說道。

「老鄭，我覺得你有點天真。秦義願不願意接納我們都不一定。這次我們背水一戰，四千艘戰艦出來攻打秦義的崇明島，秦義不發怒就已經算是好的，怎麼還會接受我們的善意？難道你真的當秦義是一個傻子不成？東海的利益是他想要的，但是現在我們損失了他的利益，他現在是大秦皇帝，肯定會報復的，而不是接受一個前一天攻打他，第二天就要投降於他的敵人吧？」施琅嚴肅的說道。

鄭成功聽了沉默了一下，然後對看著自己等待答案的施琅以及甘邈、洪三說道：「其實，這確實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是我總覺得，秦義是懂我的人，我也是懂他的人。冥冥之中，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們的態度是十分的友善的。我所想的表達善意，他是能接納的！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似乎是一種直覺！」

這樣的答案，顯然是不能讓三人滿意的。

不過洪三好奇的問道：「你愛上他了，還是他愛你？你們兩個男人還心心相印了不成？嘖，噁心！」

被洪三這樣的一句插科打諢，先前嚴肅的氣氛一下子沒了。

「這是英雄惜英雄，英雄才懂的英雄！」萬禮在旁邊說道。

鄭成功說道：「秦義是英雄，只手扶住了崩塌的大明，讓漢人倖免於淪陷於胡人的馬蹄之下。這封功勞，足夠當得起英雄了！至於我，算不得什麼英雄！」

「不。我剛剛入間諜司的時候，聽沈千戶說過秦義曾經說你是英雄！」萬禮說道。

鄭成功只道是萬禮誇獎自己，置之一笑，說道：「你快將消息發出去吧！」

在這艘船的一處船艙中，養著幾隻鳥，這些鳥都是聯絡的鳥兒，萬禮寫完一份書信，讓后將這海鳥放飛，海鳥朝著一個方向飛去，很快就消失在天空之中。

「這裡應該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個聯絡點不遠。消息會以最快的速度在東海各個秘密聯絡點傳達，然後送到大陸！」

……

東海之上的海盜集結，間諜司東海千戶所在最快的時間就通知到了魯家峙島上的東海水師，然後東海水師又飛速的將戰報發往南京。

秦義得到消息之後不過是鄭芝龍艦隊集結后的第二天。

帝國初建，一切都需要秦義親力親為的去處理一些事情，這個新興帝國，看似是繼承了大明朝的一切。但是這一切秦義都不想要，什麼都是糜爛的。大明朝是有著一套成熟的官職運行結構的，但是秦義這麼急著改變這套結構，正是為了能高效率的執行改革，之前這套大明朝的成熟的運作機構，由於基層的腐敗，實在是難以運轉了。新建立的這套機構，能保持最大的活力，能讓秦義其他政令很快的執行下去。

雖然這套制度還不是很成熟，秦義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但目前來看，還沒有出現什麼情況，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而去，這套官職結構運轉機制，都在得到慢慢的完善彌補。這其中原因一個是秦義善於改正錯誤，也有因為秦義手下這批官員們的給力、勤勉，才讓這個新生的帝國走什麼歪路。

「鄭芝龍舉傾巢之力來襲，目標是崇明島，他這是打算背水一戰啊！」秦義看完東海千戶所發來的情報，絲毫不在意的說道。

「鄭芝龍，跳樑小丑爾，如今東海水師的實力，是完全能應付得了的！」情報是陸飛親自送過來的。

「不要掉以輕心，你吩咐下去，讓東海千戶所全力弄清楚鄭芝龍四支艦隊的位置，隨時告知東海水師！」

「臣遵命，我這就去安排了！」

「去吧！」

這場戰爭，知曉的人並不多，在南京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知道的也就是秦義和兵部尚書和內閣幾人了。大家對這場戰爭都不怎麼在意，東海水師的戰鬥力，在數據表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東海水師目前有多麼強大，只有大秦帝國的少數人知曉。

這些人用高速發展都難以形容東海水師，若不是因為士兵的訓練跟不上，東海水師早就出兵掃蕩鄭芝龍的。現在打防守戰，這種戰鬥對於很多還缺少訓練的士兵來說這次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江守義對於這場防守戰役，很是認真，這是一個練兵的好機會。

崇明島位於長江的出海口，啟東半島和上海縣兩地分別如同雙手一般將崇明島包裹在中間，西邊是蕩蕩長江之水入海，東邊是狹窄的入海口。這是一個極為佔據防守優勢地形的的島嶼。

「東興、橫沙兩島，布置的火炮網要儘快完成，防禦工事繼續加固。後勤也要保證好，地道、碉堡內的糧食、淡水要維持半個月的數量！」

「啟東海岸周邊的火炮網也要催促不眠不休的給我趕工。防禦工事加固，後勤保證好！」

「兩邊先組成密集的火力網，讓鄭芝龍沒法進入。鄭芝龍肯定是要在東灘登陸，東灘的地堡、陷阱等都已經準備好了吧？這裡是極為重要的地方，是我們的崇明本島的第一道防線，切不可失。我會親自到這裡督戰！」

「另外命舟山魯家峙島的基地同樣做好防禦準備。駐守的艦隊原地待命。我東海水師其他所有能戰之力，匯聚在長江口，不出擊，等待四千艘戰艦的到來！」

江守義下達了許多命令。整個崇明島都在進入緊急的戰備狀態，許許多多的士兵進入海島上的隱秘防禦工事之中，這些工事有地堡、碉樓、炮樓，都是極為難以攻打的據點。這場搶灘登陸戰，會給鄭芝龍艦隊造成巨大的傷害。

這幾年，崇明島已經快要武裝到牙齒了，滿島到處都是為戰爭準備的工事，以及防禦重炮。這裡有著匠作營的船廠，也是入長江的第一關隘，從這裡入長江，能威脅所有長江沿岸城市，如南京、上海，所以秦義不得不下了大力氣改造這座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