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世紀海戰（三）

這塊龐大的海域中，此時船隻交雜，縱橫交錯，炮火轟隆隆的沒有斷絕過，海面上隨處可以看到破碎的木板和在海水中撲騰的海盜以及東海水師的士兵。

海水被染紅，血腥味吸引了許多的鯊魚，魚鰭劈波划浪，讓人恐懼害怕。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每時每刻都有戰艦被炸毀損壞，十七艘鄭和寶船已經脫離這塊戰場，跟隨在鄭芝龍大艦隊后，死咬不放，鄭芝龍走一路，丟一路的戰艦，這些戰艦被鄭和寶船撕的粉碎，成了木板漂浮在海面之上。

跳下海水中的海盜士兵，被鄭和寶船上的東海水師的士兵，用弩箭在船上無情的射手。

屍體和戰艦碎片，隨著海浪起伏，這裡簡直都要成了食肉魚類的狂歡天堂了。

鄭芝龍此時已經算是損失慘重了，被東海水師的遊獵戰術，打的徹底沒有脾氣了，鄭芝龍現在鐵了心的要登陸崇明島。

而在東海水師這邊的普通戰艦這塊，被海盜集團的小船咬住，這些小船讓東海水師也是損失慘重。

高應元已經換了兩艘主艦了。也幸虧高應元運氣好，命大，第二次被四五艘戰艦圍攻，高應元指揮主艦橫衝直撞，解決了圍攻的海盜戰艦，但是它的主艦也受到兩大炮彈的襲擊，高應元被炸暈過去，得幸被旁邊的另外一艘東海水師的戰艦相救，才保住了一條命，沒有隨著主艦一起沉入海底。

此時戰鬥已經打了快要兩個時辰了，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面對著已經貼身而戰的敵人，東海水師的火炮射程並不能在起到作用了。

「砰」一記劇烈的撞擊，讓在觀看著戰場局勢的高應元一下子跌在地上，頭磕在甲板上一處尖銳出，頓時就頭破血流。

剛剛要爬起來的高應元，他腳下的戰艦又是一陣搖晃，海盜船又一艘撞在了高應元所在的主艦上。

兩艘海盜戰艦選擇了碰撞，不過東海水師的戰艦普遍是要比海盜船隻堅固，這兩下撞擊，根本沒讓這艘主艦受到多少的損害，反而是那兩艘海盜戰艦，戰艦前段被撞的粉碎，巨大的撞擊力，也讓戰艦上的桅杆掉落了下來，桅杆瞭望台上的兩個海盜根本來不及逃命，直挺挺的從七八米高的高處摔下來，落在東海水師的主艦上，就落在高應元的前面。

三艘船相銜接，海盜的戰艦又損壞，兩艘船上的海盜揮舞著刀子，嗷嗷叫的朝著高應元的主艦上殺來。

高應元身邊還有著剩下來的十幾個親兵，但是沒幾個狀態是完好的，在炮火中逃出命來的，最好的情況也落一個腦震蕩。

這艘戰艦上的士兵也只有三十幾人，兩艘海盜船上的人數是高應元這邊士兵數量的兩倍！

看到蜂擁而來的海盜士兵，高應元顧不得額頭上流血的傷口，擦掉快要流入眼睛的鮮血，高應元持刀大喊：「殺！」

兩方人馬大吼著沖向對方，高應元身材魁梧，力量極大，遠不是這些常年在大海上營養不良，瘦不拉幾的海盜可以對付的，高應元手持鋼刀沖入人群，連殺數人。但是經歷過兩次爆炸，以及額頭上流血不止，高應元的反應速度到底是要比平時慢了幾分，一個海盜趁著高應元反應不過來，襲取他的後背，一刀劈砍在高應元的背部，高應元當即被砍翻在地。

高應元的親兵見狀，拚死過來相救，十幾個親兵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戰士，將高應元圍在中間保護了起來。高應元掙扎的從甲板上爬起來，又擦了擦額頭流下快要遮蓋眼睛的血，對親兵下令道：「殺退他們！」

說罷，高應元提起武器再一次殺入，親兵趕忙護衛在其左右。

周圍的東海水師的戰艦，看到主艦被圍攻，趕忙過來支援，高應元此時身上已經中了三刀了，已經搖搖欲墜。

支援過來的戰艦艦長大喊道：「趕緊治療，在這一下去會失血而死！」

高應元已經到了昏迷的邊緣，一艘配置完善的戰艦，是有一個大夫的，不過大多數是半吊子，學了一兩個月的醫術就成了一名戰艦上的醫生，不過對於包紮這些簡單的操作還是會的，得到了妥善包紮的高應元此時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失血過多了，戰艦上的大夫道：「不能再讓將軍待在戰艦上了，現在戰場危險，再受到任何損害，將軍這條命就沒法保了！」

主將昏迷，是能讓軍心渙散的大事，此時海戰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斷不可出現意外，那名艦長也是十分果斷的人，當即咬牙道：「戰鬥中，主將脫離戰場，沒有上頭的命令是要被追責的，但是現在將軍生命垂危，必須要離開戰場。只是將軍若是走了誰來主持大局！」

話音剛落，高應元居然從昏迷中悠悠醒來，看到眼前的年輕人，高應元是認識的，指著這個年輕的艦長，虛弱的說道：「鄧繼祖，你來指揮戰鬥！」

說完，高應元又昏迷了過去了。

旁邊的大夫道：「高將軍這是心存執念，才醒過來的，現在指定你暫時指揮戰鬥，心中沒了執念，身體熬不住，徹底的進入了昏迷狀態了！」

鄧繼祖欲言又止，張了張嘴說道：「我暫時接替指揮！」

「這才是對的嗎，你是鄧子龍的玄孫，鄧子龍何許人也，那可是露梁海戰中名將，你是他的後代，也不會差的！」大夫寬慰道。

戰鬥還需要繼續，這樣的海戰中，主心骨失去了，做不到各個戰艦的協調，會讓東海水師的行動進入混亂的狀態，鄧繼祖的站出來，稍微穩定了軍心，各戰艦接到命令，開始向南部舟山島航行，與這些海盜小船拉開距離，而搭載著高應元的戰艦則藉機向上海縣航行。

「分出兩百艘戰艦，前往協助鄭和寶船，鄭和寶船不能受到損失！」鄧繼祖下令。

既然是高應元親口認命的，對於鄧繼祖的指揮，眾多戰艦的艦長自然是遵守，當即就分出了兩百艘戰艦，朝著十七艘鄭和寶船的方向而去，在這兩百艘的戰艦的後面，則跟著一票海盜船隻。

四千艘海盜船隻，起碼有兩千艘留在這裡，阻擋干擾者東海水師除開鄭和寶船外所有的艦隊。

鄧繼祖選擇不和他們硬拼，鄭芝龍的目的是為了拖住東海水師的大部隊，讓自己的小船換取東海水師的主力戰艦的損失。鄭芝龍十分的老奸巨猾，他的最終目的是登陸崇明島，搗毀船廠以及獲取鄭和寶船的圖紙。讓小船攔住東海水師的大部隊，不管是東海水師選擇後退還是硬拼，都符合鄭芝龍的戰略利益。

這些小蚊子船，並不是能一時半會能清理趕緊的，至於東海水師被纏住了是給了鄭芝龍一個意外之喜。

「江守義不過於此，這都沒有看清楚我的目的嗎！」鄭芝龍喜出望外的說道。

鄭芝龍要登島的目的東海水師早就已經知道了，陸上布置的防禦力量雖然強悍，但是留守的士兵並不多，這是防線最大的一個弱點。高應元所想，就是盡量拖住大量的海盜，分散他們的力量，雖然做到了，拖住一半海盜兵力，但是東海水師情況也同樣的不樂觀，更讓高應元想不到的是自己會受重傷，無法繼續指揮戰鬥。戰場局勢千變萬化，難以預測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鄭芝龍覺得自己讓一部分戰艦拖住了東海水師的主力，讓自己能成功登島，但是後面的鄭和寶船實在是太過於煩人了。

十七艘鄭和寶船還剩下了十五艘，有兩艘已經被鄭芝龍的小船給損毀，無法航行了。此時正進行短兵相接。

相比於損失的兩艘鄭和戰艦，鄭芝龍的損失更加的龐大，他一路來起碼丟下了一百多艘戰艦了。

江守義在地堡中，正通過小小的窗口，用望遠鏡觀看著海面上的的戰鬥，地堡在隱藏在一處小高坡上，所以藉助望遠鏡能清楚的看到遠處海面上的戰鬥。

無數的小船圍繞著鄭和戰艦在開炮，如同老鼠撕咬大象一般。而鄭和戰艦對於距離遠的海盜戰艦則採用炮擊，對於近距離不適合炮擊的則是選擇直接撞擊，或者通過船上的士兵丟擲手榴彈，對海盜戰艦造成傷害。

「傳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只要海盜戰艦進入射程，就開炮！」江守義說道。

鄭芝龍艦隊的規模變小，在海盜艦隊進入視野中的時候，江守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再看著後面只有十七艘鄭和戰艦，心中當即明了，高應元應該是拖住了一批海盜了。

不過縱然是如此，還是有兩千多艘的戰艦朝著崇明島撲來，此時若是有人能站在上海縣的高處，定然能看到那海域中密密麻麻的戰艦。

崇明島東灘防線，也只有十里，相對於崇明島四面臨水來說，這十里的防線，作用並不大，但是足夠給鄭芝龍當頭一棒了。

有著東海水師的戰艦配合，東灘的防線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攻克的。

若是鄭芝龍打算從長興橫沙兩島穿過的話，或者走啟東河道穿過，恐怕會死的更慘了。

長興、橫沙有重兵防護，啟東河道水雷密布幾乎十餘里，兩岸更是布置著無數的火炮。

鄭芝龍在戰艦上，看到那奔涌而入海的長江，以及崇明島東灘，再往西南看，兩座大島擋在眼前，那是長興和橫沙兩島。

「此地定然是有重兵防護！」從東灘登陸還是走長興、橫沙的長江入口，還是走啟東河道，鄭芝龍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登陸還是帶著戰艦登陸，毫無疑問的是都有重兵防守的。

給鄭芝龍的有三個選擇，這三個，不管是選擇任何一個，都需要鄭芝龍付出代價才能通過，而鄭芝龍需要選一個能讓自己付出最小代價的地方。

鄭芝龍很快就有了決斷，艦隊進入長江，幾千艘戰艦的進入，勢必陣型會是密集，這樣被攻擊，一發炮彈甚至能損壞兩艘船，鄭芝龍選擇了從東灘登陸。

「最前方三排陣列十艘戰艦，這是十艘戰艦上的士兵全都到後面戰艦上來，東海水師在東灘肯定是有防禦力量的，暫且先用三十艘戰艦打頭陣！後面船隻，用最快的速度登陸，小船從兩側進攻，至於後面的鄭和寶船，分出兩百艘戰艦近距離纏繞，務必牽制，不要讓他們攻擊我們登陸部隊！」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經過近兩個時辰的激戰，戰艦上的炮彈庫存基本上都要打空了，很多海盜戰艦甚至已經出現了打空的狀態，於是選擇撞船，進行兵刃戰。

鄭和戰艦載量比較大，炮彈攜帶量自然也比較多，但是耐不住船隻上裝載的火炮數量，一波輪射就是幾十枚炮彈打出去，這樣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到了這種時候了，剩下的十五艘鄭和寶船剩餘的炮彈數量最多的一艘也只有一個基數的炮彈了，而其他都不夠進行一輪齊射了。

十五艘鄭和戰艦的艦長，果斷的選擇撞擊敵軍！

鄭和戰艦的船體堅固程度，是鄭芝龍艦隊主力戰艦，如福船、三桅帆船這樣的船隻的數倍，而且由於船體龐大，撞擊其他船隻，簡直就像是石頭砸雞蛋，一撞就是一艘戰艦被撞粉碎。

高應元心疼鄭和戰艦，可是這些艦長一點也不心疼。

鄭芝龍前鋒並列的三十艘戰艦，完全就是擋一波炮彈的，戰艦進入十里範圍，東灘隱藏的無數的碉樓、地堡之中的火炮開始的轟鳴。

炮彈在天空中呼嘯，落在海水中，將海水掀上天空。落在戰艦上，劇烈的爆炸讓戰艦甲板出現一個龐大的洞，海水蜂擁湧入，整艘戰艦開始緩緩下沉。

沒有進入五里左右的範圍，鄭芝龍是沒法展開反擊的。

「加速前進！」冷冰冰的的命令下達，所有戰艦唯有前赴後繼。

「告訴所有戰艦上的士兵，掉落下水，也要給爬上岸，參加戰鬥！」鄭芝龍說道。

五里的距離對於正在告訴前進的戰艦來說，不過是盞茶時間就到達了，海盜戰艦上的火炮，在傾盡全力的發泄著火炮的威力，整個東灘瞬間成為一片火海。

江守義的頭上正在不斷的發生著爆炸，不過這種採用了匠作營的新技術，鋼筋混凝土結構，絲毫不用擔心這種程度的爆炸，能轟塌地堡。

冶鐵技術的改進，一直是匠作營中最重要的幾個項目之一，這些年的發展雖然走了不少彎路，但是好歹也是朝著一條正確道路上來了，現在匠作營所煉製的鋼鐵，根據秦義的判斷，是要好於新中國成立不久時期的煉製的土鋼，雖然質量無法比得上後世，但在這個時代已經足夠用了。

「有點不妙啊，鄭芝龍沒我想的那麼愚蠢啊！」江守義看著眼前的局勢，喃喃說道。

東灘防線，左右兩側的無數的小船已經停靠在了沙灘上了，不過這種小船上裝載的士兵並不多，四五人，或者七八人，但是耐不住停靠船隻的數量多。這些登陸的海盜，三五成群，結成小隊，冒著炮火，朝著沙灘邊緣的地堡、碉樓摸過來。就算是被地堡中的火炮重點照顧，還是有許多的漏網之魚。

火炮彷彿在宣洩著憤怒，雙方的火炮，在這個時候發射的炮彈，數量達到了頂峰。鄭芝龍的戰艦在不斷的沉沒，東灘之上的碉樓也被轟炸的倒塌了數座，敵人數量太多了，東灘十里防線，讓鄭芝龍損失慘重，近乎損失一千餘艘戰艦，但依舊無法海盜集團登陸的步伐。

那些戰艦被轟損，還留著一條性命落水的海盜士兵，也爬上了岸，拿著武器跟在衝鋒的海盜隊伍中，衝殺向東灘防線。

「進行白刃戰！」江守義抽出腰間的佩刀，作為東海水師的提督，他現在不得不身先士卒了！因為此時已經是危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