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推測分析
【58】
白飛飛沒有第一時間回去幽靈宮,反是先策馬去了設在幽靈宮外的一個暗哨。
「替我盯住一個地方,如有異動立刻傳信給我。」
「宮主要屬下們看住某個人?」
「你們不一定見過他,說亦無用。」白飛飛從衣袖裡取出寫好的字條交給宮女,吩咐道:「這人所在的地點我已經寫在字條里,那裡是沼澤地,周圍空曠少有遮掩之所,派人盯著的時候可以躲得稍遠些。只要有人在那裡出現,立刻飛鴿傳書報與我,裡面的人是幽靈宮的仇家,注意別被發現。」
「還有,如果聽到江湖上有人議論幽靈宮,把這些傳言也報我知道。」為防秦煥這幾天先將有關幽靈宮歸屬問題的傳言散布出去,白飛飛出於謹慎又下了一道命令。
***
回到幽靈宮,白飛飛獨自一人來到那天遇險的山壁前,蹲□在地上仔細尋找。
她模糊憶起很小的時候那場際遇。
小時候她沒有玩伴,也根本沒有玩的時間,在修習武功累到幾乎難以站立的時候,她才會得到休息的機會。她通常只歇一小會就能活過來,趁沒人看見在幽靈谷中到處走。這裡很大,她喜歡大的地方,喜歡沒有人來打擾。
她也喜歡美麗的東西,但幽靈宮中只有終年不散的瘴氣,少有鮮花美景。動物也少得可憐,即使世代在谷內生活能適應瘴氣,壽命也不會很長。
所以她漸漸開始喜歡那些沒有生命的、好看的小石頭,雖然不能帶回去收藏起來,但在哪裡都能隨時看到,她已經很滿意了。
就是在這面山壁下,她在地上踢到一顆紅色的石子,很光滑潤澤,但是像長在地上一樣撿不起來。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把石子弄得鬆動,但回去練武的時辰到了,她不得不鬆手站起身。
山壁上的洞口就是這時候出現的。白飛飛站在洞口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童年的模糊記憶走了進去。
她沒有帶宮女過來這裡,空曠的山谷中只有嚎叫的風聲。幽靈宮山雨欲來。
***
沈浪還是在傍晚的時候冒著細雨過來,出現在白飛飛面前。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聽話。」
沈浪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擦了把臉,微笑道:「是你在走前提起幽靈宮的寶藏的,我急著來看看也沒什麼不對。」至於是來看寶藏還是看人,那就有待商榷了。
宮女剛剛送上來熱茶,白飛飛倒了兩杯仍放在案上,問道:「朱富貴的葬禮籌備得如何了。」
「朱府自然有人妥善安排朱爺身後事。」
「那為何還要先找你們去。我今天問過看門的僕人,熊貓兒和丐幫的左公龍也在。」
「朱家畢竟是豪門大戶,分割家產上很慎重,所以朱府要我們去做個見證,除了我們幾個江湖中人,商界的人也來了幾個。為人子侄,沒能救下朱爺的命已是遺憾,這點忙自然能幫就幫。」
白飛飛似笑非笑道:「還好你沒說朱七七孤苦無依之類的話,否則我可能會忍不住直接把你趕出去。」
「我大老遠的跑來,連口飯都吃不上就要被趕走,未免太過絕情。」
這輩子沈浪與朱家牽扯不深,在沈浪回歸仁義山莊后兩下往來也不算多,所以朱富貴的死對他影響不大。若他真的痛心疾首非要為朱富貴報仇,那白飛飛真不知要說什麼好了。
「少來貧嘴了。說說看,朱富貴真是病死的?」
沈浪似乎也在疑惑這個問題,想了一會才略不確定地說:「看遺體模樣確實像是患了急病,但朱家什麼吊命的藥材沒有,怎麼也不至於沒等到大夫來就去了。今天朱七七太過傷慟,幾次哭到昏厥,也不好這時候再強逼她想起來什麼,這事只能慢慢查探了。」
「你怎麼會懷疑朱富貴之死與秦煥有關。」
聽她提到秦煥,沈浪先問道:「我聽說你去找過秦煥。」
「不錯。他還說幽靈宮本應歸他所有,讓我把這裡讓出去。」白飛飛也想起這件事還沒跟沈浪細說過,便將去沼澤地與秦煥交手的過程對沈浪講了一遍。
「你自然是不會讓他如願了。」
白飛飛冷笑道:「我並不清楚幽靈宮是何人所創。若是他遇上了個好人,又能證明幽靈宮是他家祖傳基業,被白靜硬搶了去,說不定真能兵不血刃就把這裡收回去。」
話鋒一轉又說:「但我不是什麼好人。上一輩的事與我無關,他若本事夠強自然能把這裡奪回去,但要讓我主動想讓,我只能說我沒有這份善良大方。」
沈浪在她搭在桌沿的手上拍了兩下,安慰道:「你怕是想多了,幽靈宮內全是女子,他一個男人卻自認幽靈宮之主,豈不是笑話?」
沈浪又提到幾乎被他們遺忘了的另一個人。「你還記得在青疊谷中帶我們四處遊玩的那個人嗎?」
白飛飛仔細回想,沉吟道:「有些印象,是那個叫雲岩的么,我記得曾看到他手腕上有個特殊的紋身。現在想想,那有可能是他故意露出來給我們看,引我們往青疊谷是噬心教後裔那方面想。」
白飛飛嘆了口氣又說:「回來后我也想過,我懷疑他就是王憐花在青疊谷中的內應。」
沈浪點頭道:「我開始亦作此猜想。能被派來監視我們,他在蘇綺面前應該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當時王憐花能把蘇羽藏起來不叫人找見,後來又避過眾人耳目把她送回房中,絕對少不了這個人的幫忙。」
「說起來,我一直忘了問,王憐花究竟把蘇羽藏在哪裡?」
沈浪笑了:「我猜是男弟子浴所的儲物櫃中。」
他解釋說:「他藏好了蘇羽來見我們時滿身污泥,想必去見蘇綺時也是那副打扮,無外乎是為讓蘇綺下意識覺得他將人藏於野外,擾亂她尋人的方向。住在谷中時我也在那裡沐浴過,青疊谷闊綽,儲物櫃每人一個,雖然不大,裝一個女子卻也勉強塞的下。那時候人人出去尋找少谷主,哪會有人去洗澡,更沒時間挨個柜子打開來瞧。王憐花不是也說過那地方逼仄嗎?短時間內藏人,的確是那裡安全些,何況他還有雲岩裡應外合。」
沈浪又嘆道:「這個雲岩,卻是為秦煥做事的。」
「此話怎講?」
「還是朱爺未死時的事,我在朱府附近偶然看見了他,原想問問青疊谷中現在情形如何,不料他見了我之後他便逃了。他有人接應,我沒來得及追上,但我看見了接應他的人,是秦煥身邊的那個女子消夏。」
白飛飛聽懂了他話中意思:「你是說,很有可能是秦煥派他來給朱富貴下毒?」青疊谷失去利用價值,在那裡安插的暗線自然也就可以撤回了。但白飛飛還有個疑問:「只憑消夏,並不能判定他是秦煥的人。為何不猜是王憐花下手?」
「前陣子朱爺把部分家產贈與王憐花,這事你還記得吧?」
白飛飛疑道:「你懷疑是秦煥控制了朱富貴?不對,那麼他便沒有理由殺掉朱富貴。」
沈浪搖搖頭:「我不懷疑是王憐花害死朱爺,是因為朱爺轉贈他的家產還沒有全部交割,他即使要殺朱爺毀掉證據也不急這一兩天。朱爺的死,讓我覺得是秦煥和王憐花之間的合作破裂了。」
王憐花看上了朱富貴的產業,秦煥要接管融春的勢力,看上去兩人都已達到目的,為何還有合作破裂一說?除非他們另有其他想法。
白飛飛半晌沒有答話,事情撲朔迷離,似乎與她全然無關,又好像會直接影響她的決定。
反覆思考沈浪的話后,她問:「照你看來,朱富貴的死是秦煥對王憐花的提醒和報復?」
沈浪沒直接回答,繼續說道:「朱爺無緣無故將巨額財富給了王憐花,很多人都去勸過,有的人也猜測他是被人用藥控制了。但朱爺的神智很清醒,硬說他與王憐花打賭輸了,心甘情願將部分家產相贈,說是商人應重信守諾,誰勸都不管用,連朱七七軟磨硬泡也不行。我也去看了一回,覺得朱爺的情況和一個人很像。」
白飛飛一驚:「是青疊谷蘇羽!蘇羽天生暴虐,那晚卻忽然完全變了個人,記憶還在,性情卻變得溫婉嫻靜。王憐花說是他治好了蘇羽的病,我不大相信。現在看來朱富貴也是這樣的情況,能清楚記得一切,但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卻根本不像他自己。」
沈浪點頭道:「在迷藏山莊一事中,秦煥控制的人前塵盡忘,不再記得自己以前是誰。我推測要將蘇羽和朱爺變成我們看到的樣子,秦煥還做不到。他控制人的邪術是從融春那裡學來的,就算能夠青出於藍,可也沒到達隨心所欲的地步——還記得我們在快活城遇到的那個自稱張三的人嗎?我記得你說過,覺得他能在無形中影響人的想法。」
白飛飛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王憐花找上了張三這種人,自然不會再和秦煥合作。而秦煥那天見到蘇羽也明白這一點,他們的合作結束了。殺了朱富貴算是給過去的盟友找點不痛快外加警告,秦煥倒是狠,我記得朱富貴還差點做了他的老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