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你娶的是我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京城繁華,十里長街,人群簇擁,熙攘往來。
今日乃北宣國大皇子「晉王,雲陌」的大喜之日,談不上多隆重的婚禮,卻也是熱鬧非凡。
有人在賀喜連連,祝新人白頭偕老,也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哎,你說,這風家不過是個芝麻大點的小官戶,怎麼就攀上了當朝皇子呢?」
後者抿唇「嘖」了一聲,說道:「聽說是皇上下令,將風家女兒賜婚給大皇子的。」
「賜婚?那也不匹配啊!這好歹是個皇子,風家小門小戶的,風家小姐如何能做王妃啊!做個妾室還差不多。」
「你還不知道吧?這當朝皇上那是多嫌棄大皇子,就連府邸都是建在城外,能給他賜婚就不錯了。據說這次賜婚可是連聖旨都沒下,也就口頭說了那麼一句。」
「竟還有這事,哎喲喂,難怪呢?。」
他搖搖頭,一臉惋惜的看著從他眼前慢慢抬過的花轎。
轎子外的隻言片語傳入橋中人耳中,聲音太過細碎,橋外嘈雜,她聽得也不清晰,也就沒有去細想。
她抬起手,緩緩掀起頭上蓋頭,露出一張芙蓉面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緊擰著雙眉,而後伸手捂著肚子,那上了妝的面頰此刻也失了些顏色,有些難看。
一路顛簸,讓她的肚子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得差點吐了出來,忍不住小聲抱怨。
「怎麼還沒到啊,要顛死人了。」
說完又是一聲嘆息,搖了搖頭,自言自語。
「作孽啊。」
說罷,她放下掀起的蓋頭,繼續忍受顛簸之苦………
迎轎…拜堂…入洞房……
又是一陣折騰,婚禮結束后,她幾乎是被架著走進洞房的,整個人累的是腰酸背痛,不知所云?
她坐在喜床沿上,自覺渾身酸疼無力。
「小若,幫我捏捏肩吧。」
她身旁丫頭聞聲,連忙伸手替她捏肩。
「小姐,累壞了吧,皇家禮儀繁瑣,自是要辛苦些的。」
房中燭火搖曳,紅床暖帳,門窗四處都貼上了喜字,無處不透著喜慶。
她揉著自己的小手,嘴上不停碎碎念叨:「這些繁文縟節,是太過於折磨人。」
話音剛落,便聽見了開門聲響。莫不是新郎官來啦?
她有些緊張,藏在袖中的雙手微握成了拳,蓋頭下的她急得眼珠亂轉,輕咬著唇瓣,一顆浮躁的心差點跳出了桑子眼。
正當她想適當緩解下情緒時,身旁小若突然叫了聲「老爺。」
老爺?她不禁一愣,有些不解。這小若莫不是比她還緊張吧,連稱呼都能叫錯,還是王爺長得太那啥?竟讓她一時失言了。
她正疑惑中又聽見小若的話音:「奴婢參見王爺。」
蓋頭下的她赫然怔住,暗自琢磨。
「她怎麼也是個小姑娘,嫁個老頭不至於吧。」
正暗自可憐時,一聲帶著幾分怒氣的熟悉男音入耳:「梅果。」
她陡然一驚,立馬抬手掀去頭上蓋頭,一張充滿怒氣的熟臉映入眼帘。
梅果疑惑的站起了身,眼裡滿是驚訝,瞬間一頭霧水。
「義父,您怎麼會在這?」
風遠懷怒氣沖沖,眼裡劃過一絲擔憂,但怒氣絲毫不減。
「還不快拜見王爺。」
「王爺?」
她方才被驚嚇到,竟沒注意到他身後還有人,疑惑的抬眸望去,頓時滿眼驚艷,差點挪不開眼。
映入眼帘的那人,一身華麗紅色錦袍,袍上用金絲勾勒出的雲紋為衣服添了幾分典雅。
他身姿清廋而挺拔,如玉的面容神態悠閑,眉目如畫,溫潤儒雅,面色卻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平添了份病態的美。
他高高束起的金色發冠顯得莊重而華貴,卻散發出一股常人沒有的儒雅親和。
梅果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立馬屈膝下跪,行了個大禮。
「梅果參見王爺。」
說完她悄悄輕嘆了口氣,微偏過頭偷瞄了眼身旁的風遠懷,暗自猜測計劃八成是被他給破壞了。
罷了,眼下只好聽天由命,只求這王爺能夠心慈手軟些。
她緊張的埋低著頭,沒了剛才直盯著人家看的半分勇氣,小手緊抓著袖口的衣裳,思緒有些混亂。
雲陌步履輕緩,走到她身前,開口道:「你抬起頭來。」
他聲音溫潤平和,讓人不由的放鬆,竟撫平了她內心的緊張。
梅果乖乖抬頭,神態天真,柳眉如山黛,美目流盼。雙頰透著一層薄紅,有種渾然天成的秀雅脫俗。
雲陌睨視著她,深幽的黑眸里閃過一絲光芒。
「到是個水靈的丫頭,不過膽子未免大了些。」
果然,他都知道了,梅果緊張的咽了口唾沫,緊張地伸手撓了撓頸項,面帶憂愁。
「你可想好,該如何收場。」
他再次開口說話,梅果頓時一震,抬眸望向他。
只見他坐在八仙桌旁,面色悠閑,不見絲毫怒氣,似乎天大的事也不會讓他驚起一絲波瀾。
不過他這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反倒讓梅果剛消失的緊張再次浮現,有些隱隱不安。輕咬了下唇瓣,小聲答道。
「還未想好,要不王爺容我再想想。」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蠢,暗恨自己太收不住性子。她身旁的風遠懷聞言立即下跪,有些心急。
「王爺,小女不懂事,闖下禍根,還望王爺能夠從輕處罰。」
風遠懷面色凝重,憂心仲仲,只希望一切還能來得及。
「義父。」
梅果喚了他一聲,望著他那一張怒容,瞬間感到膽寒,不禁打了個顫。
「你闖下禍根自然避免不了責罰,不要試圖找借口。」
果然吶,一如既往的鐵面無私,不找借口只怕是要全家遭殃。
不過既然她敢做得出來,當然是有借口逃脫的,只是不知能不能行得通,捋了捋思緒,開口反問雲陌。
「敢問王爺,梅果犯了何錯。」
聞言,風遠懷轉頭看著梅果,一臉無奈,似乎還有些想動手打人。
雲陌不料她竟會這般說,不知道她是膽子太大,還是真的無腦。
「錯在何處,風大人你來說吧。」
他面不改色,從容淡定,好像在處理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樣,絲毫不為梅果的狡辯感到憤怒。
梅果偷瞄了他一眼,眉頭皺成了一團,這個王爺還真是夠淡定的!她是越發搞不懂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生沒生氣。
跪在身側的風遠懷滿臉怒容的盯著梅果,隨後閉眼嘆了口氣。
「皇上下令將小女許給王爺,但微臣小女並非梅果,小女與梅果胡鬧擅自調換身份,闖下大禍,好在微臣發現及時,故而來向王爺請罪,請王爺網開一面,從輕處罰。」
梅果抬眸看向雲陌,見他認真的細聽著風遠懷闡述,沒有任何得意之色,也沒有任何要嘲笑她的意思,不由的對他生出一分讚賞。
他聽完,微微偏頭看向梅果:「你可還有話說。」
她緊抿著嘴,不言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把頭微微埋低。
身側的小若見她不回話,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回答。梅果掃了眼屋內場景,三人對著雲陌跪成一排,實在是可憐又好笑。
「敢問王爺,皇上當時下令時可有點名說要風家哪位女兒許與王爺。」
聞言,風遠懷怒吼一聲:「梅果。」
梅果被他的怒吼驚得一顫,埋低了頭。她也沒辦法啊!本來不想這樣惹怒晉王的,眼下也只有這麼說了,若雲陌動怒她只能自己攬罪了。
風遠懷自己跑來認錯,晉王也不像無理之人,定會饒過他,一人受罰總比全家遭罪的好,她自己闖的禍只好自己扛了。
雲陌那平靜的臉色有了一絲不悅,而後又恢復從容。
「未曾點名說過。」
梅果嘴角微動有些暗喜,挑了挑柳眉,小命保住了,有幾分得意。
「即未說明,妾身亦是風大人之女,也喚一聲父親,又為何不能嫁與王爺,王爺也並未說要娶的人是姐姐,妾身與王爺已經拜過天地,你娶的人是我。」
梅果小心徶向他,只求他別再計較,她這咬文嚼字的功夫,只怕是忽悠不了他。
見他正要開口說話,連忙搶先一步:「姐姐心有所屬,不能嫁給王爺了,妾身對王爺仰慕已久,王爺何不成全姐姐,也成全妾身。」
梅果緊抓著袖口,手心冒出了些細汗,那水靈靈的眼睛時不時偷瞄他的反應。
雲陌坐起了身,若有所思,起步踱到她身前,唇邊露出一抹膩味不明的淺笑,凝視著跪在身前的梅果。
「本王問你,今日若是在陛下面前,你會怎麼說?」
梅果一愣,有些不明所?這該怎麼回答,皇上當時只是當著風遠懷的面,口諭賜婚,連聖旨都沒下,這才讓她鑽了空子,敢替姐姐嫁過來。
她撇了一下嘴,閉口不答,把頭扣到最低。
雲陌淡淡一笑:「想好了嗎?」
梅果搖搖頭,也不抬頭看他。
「你為何不把與本王說的,說與陛下聽?」
梅果咬著唇瓣,這個王爺道也不必刨根問底吧!這不是逼死人嗎?那可是皇上,亂說話會死人的?
「因為……」
「為何?」
她有些難以啟齒,糾結一陣,最後還是諾諾說道:「察言觀色。」
聞言,他眸中閃過一絲凌厲,隨後恢復如常,不曾想她還真是什麼都敢說,是鐵了心相信他會給風家幾分薄面嗎?
察言觀色,說白了就是方才的話,都是她瞎掰出來糊弄自己的。
他凝視著跪在身前的風遠懷,那臉色是又黑又紅,也不知他是從哪收來這麼個義女,不知天高地厚。
「這麼說來,你是覺得本王很好應付了。」
梅果略沉思了下,瞥了眼風遠懷,後者怒瞪了她一眼。
「皇上是天子,妾身說話自是須再三斟酌,而王爺和藹可親,風度翩翩,妾身即進了王府的門,就把王爺當做夫,說的也是心裡的話,沒有要應付王爺的意思。」
雲陌看著梅果,並未再多逼問,覺得有些事情確實沒必要繼續糾纏。
就算將她趕出府了又能如何,還會再有下一個,或者就是隨便塞個侍妾給他。
那人想在他身邊塞人,就會想進辦法塞到他接納為止,自己又何必過多糾纏。
不過是身邊多雙眼晴罷了,不論嫁來的是義女還是親女,對他來說又有何防。
「即如此,本王也不好說什麼,風大人為官端正,今日且賣風大人一個面子。」
風遠懷鬆了口氣,叩拜謝恩。
「時候不早了,風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多謝王爺,微臣告退。」
雲陌對他點了下頭,掃了眼屋裡擺設,紅燭閃耀,紅帳溫馨。
八仙桌上還擺放著棗,生,桂,子,還有那未動過的合巹酒。這便是他的婚房了,內心卻毫無波動,不喜不悲。
他睨視著地上跪著的梅果,心裡有些無奈。
她身穿紅色喜袍,艷麗卻不顯俗,十七八歲模樣,水靈可愛。軟磨硬泡成了他的王妃,也不知她日後可會後悔今日做出的選擇。
「至於你,任性妄為,欺上瞞下,罰杖三十丫鬟扣一年咧錢。」
梅果大驚,以為就此逃過了,沒想到還要受皮肉之苦,眉頭皺成一團。
「杖,三十。」
「你不滿意?」
滿意什麼啊,現在不用打她都快累暈過去了,成婚累了一天站都站不穩,飯還沒吃呢?
「沒有,梅果不敢。」
「很好,來人。」
梅果驀然一震,難以置信他會現在責罰她,今日她疲憊不堪,如何受得,況且這新婚夜挨打也太丟人了吧。
「王爺,今天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明天吧,我現在身體不是很能挨打的。」
只見他面色依舊平靜緩和,悠悠開口道:「五十,立罰。」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的走出房門,留梅果在地上痴愣。她還未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人架到了門外。
架著她的那倆人直接將她壓在了木凳上,板子隨機落下,撕心的疼痛襲來。她不禁咬緊了牙關,淚如雨下卻不哭出聲,最後的面子了可不能太難看。
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沒,人,性。」
小若在旁哭得不成樣,只能喚著小姐,小姐的,煞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