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潛入宮中
旅途匆匆,一晃又是幾日。蕭彌繁在途中未曾停留,但還是能聽到趙國已完全將南安納入他們旗下的事,而那個所謂的太子陸離也被傳的神乎其神。
待入了夏涼境地時,發現戰事早已停歇,只是百姓草木皆兵,依舊是惶惶不安。戰事本還未蔓延到都城附近,是以夏涼城中還是那般的秋景迷人,只是到了雨季,天氣總是陰沉著。
但景都城外時已是下午,灰青色的天空中偶爾有縫隙活動開來,露出一瞬的藍。幾人也未入城,順著河流一路下去,到了蘆葦盪中,去附近漁民家中尋了幾把魚竿,便去釣魚了。
蕭彌繁與煥風都知曉永陵王必定會派人嚴密監視,倘若他們大搖大擺入了城,定然會被阻攔下來,索性還不如直接待在城外,待月黑風高時再順著水路入城。
秋風到底蕭瑟了一些,河風遠遠吹來時,身上一片涼意,蘆葦掀起陣陣漣漪,自天邊徐徐傳來。
瞧著大片微黃蘆葦,彌繁久久無法回神,她夢裡時時會浮現處一幕,在綠油油的綠地上,白衣之人沾滿了鮮血,雙目寂寥無神,絕望地望著她。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在蘆葦盪中任你隨意刺殺的陸離么?蕭彌繁,哦不,此刻應該喚你周彌繁吧?你心中只有一味的仇恨,從不去思考究竟因何如此,究竟那些人因何如此,我受了你兩刀,即便是再大的仇恨和恩怨如今也該償還清楚了!」
腦中兀地響起陸離那夜在景都所說的話,身上不禁暴起顆顆雞皮疙瘩,那些她忘記的如今她大抵是知曉了一些。
若是痛苦而又不能自已地喜歡著一個人,倒還不如徹底遺忘來的痛快一些。若再有選擇,她依舊還是會去葯谷。
煥風在她身旁一直靜靜坐著,未曾發出任何聲響,直到蕭彌繁已讓幾條上鉤的魚又掙脫時他才無奈地說道:「主人,魚都遊走了。」
蕭彌繁咧著嘴笑了笑,「遊走再重新來過便是。」
「主人,其實自皇上尋到了你,屬下便一直在暗中保護於您,這一路來屬下倒瞧您瞧的真切。」煥風突然一改往日的嚴肅模樣,語中有幾分輕鬆。
「也就是說幾年前你便跟在我身後了?」蕭彌繁頗有些吃驚,她從未發現過。
「是,除去偶爾有任務之外,平日里都是遠遠地隨在您身後。」煥風眼中一時竟多了幾分掩飾與躲閃。
彌繁回頭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隨即便爽朗笑道:「想必去葯谷時有蕭肅堯你並未進去吧?」
「那時屬下有其他任務,且葯谷能護您周全,屬下便未隨去。」
「那你瞧清了何事?」彌繁倏然提起一條大鱸魚,驚呼了幾聲,便放在了竹簍中。
「主人太過執拗。」
「噗嗤——」蕭彌繁倏然間笑出了聲,翦水秋瞳中蕩漾著柔波與純凈,「倒不止你一個人這般說過,連我也覺得我執念太深。」
煥風將自己的魚提著放到了彌繁一旁的竹簍,才緩緩說道:「屬下有幾句話,希望主人能理性待之。」
「嗯。」彌繁逐漸斂了面上的笑意,神情變得深邃起來。
「主人一心想著仇恨,將身邊的一切美好都已忽略了些許。屬下瞧的出主人心中從來都是陸公子,只是將仇恨看的太過重要,忽略了本心,或許您師父死的時候也未曾希望您活的這麼累吧?」
出乎意料地,彌繁竟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即便是以前有何牽扯,那都是從前了。如今我忘了從前也好,最起碼不會痛苦了。」
煥風眼底一抹笑意,隨即笑著說道:「主人總是忘了你喝完酒以後的模樣。」
彌繁陡然頓住,疑惑而頗為尷尬的眼神瞥向了煥風,她一路過來是喝了許多的酒,也總是喝的不省人事。
「主人總是會喊著陸離,怒也是,笑也是,就連笑也是。」
蕭彌繁捏著魚竿的手緊了緊,眸底一抹黯然,隨即愣神說道:「或許是吧……」
二人俱是沉默了許久。
「我們救出母親后,將趙公子也一併帶上,去越鎮吧,那裡有一座山,四季分明卻又唯美不已,出山入山也只靠一葉扁舟,而那裡的瀑布山澗從不結冰,也有四季常青之樹,甚是美麗,旁人尋不到我們……」
煥風回頭時,蕭彌繁眸中流光溢彩,瞧著遠處。他唇邊揚起一抹欣慰的笑,若真能忘記這世上的大起大落,隱居於那處也未嘗不可,而皇上自一開始也歡喜那般簡單生活。她,似乎第一次真心喚她母親。
夜幕降臨之時,蘆葦盪中的漁民家中泛起了燈火,而他們的扁舟也緩緩駛了過來。方踏上船的那一顆,只聽得陣陣腳步聲自蘆葦盪中迅速移動了來,彌繁抬眼時,似是有黑影一閃而過,她不動聲色地忘了一眼煥風。
煥風輕輕地拔出了刀,卻聽得幾隻鴨子自其中飛了出來,落在了水面上。彌繁溫聲說道:「鴨子尚且知曉晝夜,走吧,不能再耽擱了。」
回眼時,鴨子早已與夜色融為一體,凄涼的叫聲在空曠的河面間蕩漾著。
碼頭邊有守衛巡邏,遠遠便瞧見火把移動著。蕭彌繁熄了燈拿起了一旁的劍,伺機而動。
河面上本就漆黑無光,待巡邏的士兵走到一頭時,另一個暗衛順勢便將船停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下,趁著無光,與煥風對視一眼便朝著水裡游去。
守衛甚是敏感,待那人躍入河裡時便聽到了水花之聲,急忙喊道:「水裡有人!」
「何人在那處!」
「追!」
一行人急忙說著那人的方向沿岸追了去,一時碼頭邊只有幾個火盆在獨自燃燒著。彌繁自懷中掏出一個石子投到了岸上,無人應答,亦無人理會。
她看了一眼煥風,隨即便躍到了岸上,二人順著黑暗朝城中行去。
女皇被軟禁在宮中衡月閣,如今宮裡宮外皆是永陵王的人,永陵王對外聲稱女皇抱恙,實則軟磨硬泡,逼著女皇交出玉璽。
二人藏在宮外,隱匿於黑暗之中。遠遠瞧見來回的人,蕭彌繁嘴角輕輕上揚,將一顆碎銀子扔了過去,最後的一個小守衛見狀,偷偷看了一眼周圍,隨即便彎腰撿了起來,蕭彌繁又朝近處拋了幾顆,那人竟鬼鬼祟祟地一路向前。
煥風突然也不知去了何處,那守衛過來時,蕭彌繁便猛然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劍也一併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守衛悶哼一聲,碎銀子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灑了一地,再無聲息。蕭彌繁衣服換好時,四處瞧了一眼,煥風依舊無蹤影。
恰逢那支軍隊再次過來了,最後的空缺還在那處,蕭彌繁無奈之下欲要行動時,最末尾的那個守衛也一把將她抓了進去。
待瞧見他黝黑的面孔時,她面上一抹笑容轉瞬而逝。
皇宮的守衛每天夜裡會在宮裡四處巡邏,正好因此入了宮裡,竟也無人發現。
只是遠處宮外石牆之後,黑影再次緩緩出現,踢了一腳一旁的屍體,眼底儘是邪魅深沉。
守衛對先是朝東而去,竟直接到了衡月閣,蕭彌繁未來得及多想,便與煥風藏在了那片竹林之中,待周圍的隊伍都散去之後,才朝樓台靠近了一些。
「今夜可有異常?」領頭問著衡月閣外的士兵。
「稟將軍,一切安然。」
「萬事小心!」
「是,將軍!」
蕭彌繁大氣不出,壓著小如蚊蠅的聲音,問道:「閣內接應之人可安排好了?」
「早已安排好,待亥時六刻便會將皇上戴出來,我正好引開他們,主人帶著皇上現行離開,在東門附近已備了馬車接應主人與皇上。」煥風迅速說著。
彌繁眉頭緊蹙,點了點頭,「萬事小心,事成之後,山陰關藏糧草的山洞中匯合。」
「主人也務必小心。」
煥風似乎一點也不緊張,彌繁瞧了一眼他,許是任何腥風血雨都瞧過了,才會這般臨危不懼吧,她將手中的汗往身上抹了抹,眼底一抹堅定。
「嗯?」方才說話的將軍望向了這邊,「今夜無風,那處的樹怎會晃動?」
說著,將士們也一併瞧向了二人藏身樹下,蕭彌繁兀地心中一緊,小心翼翼的眼神瞅著煥風。
「去看看!」那將軍半眯著眼,眼底的灰霧令人瞧不清情緒。
蕭彌繁呼吸有些困難,心如擂鼓,要知曉寡不敵眾,若是失敗了,怕是死的不止她一個。永陵王手段驚人,蕭肅堯這些年來闖的所有事和所有勢力皆是永陵王一手攬下,她害怕暗衛和蕭婉玉會出點什麼事。
兩個守衛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手中還舉著火把,劍刃在火光下泛著紅光。煥風眸底已有了殺意,只等二人過來。
鎧甲兀地一響,周遭靜地出奇,蕭彌繁滿頭虛汗,外面的目光也皆在兩個守衛身上。
「刷!」
兀地,蕭彌繁腳下一滑,一隻蹲著的腿便展開了。
空氣緊張地令人無法呼吸,煥風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彌繁,目光中留著幾分安慰。
「什麼人?」守衛急忙喊道,便奔了過去。
蕭彌繁按耐不住,剛起了身,便瞧見他們眼前的樹叢中隱隱晃動,煥風急忙拉住了她欲要衝出去的身體。
與此同時,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自前方傳了出來,黑色的人影竟直直地擋住了幾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