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落(一)
墨晨匆匆忙忙地來到墨十安所在的莊園。
「她怎麼樣了?」他問照顧她的天使。
「回稟陛下,十安公主自從下午爆發過那一次之後,就一直在沉睡,似乎……」天使猶豫道:「似乎得了某種怪病……」
「滾開!」墨晨一把推開天使,來到墨十安的床邊,伸出手去撫上她的額頭。
「十安,十安聽得到我說話嗎?不用害怕,爸爸這就救你!」
溫和的治癒之力緩緩從墨晨的指尖滲出,然後流淌進了墨十安的身體內。這也是虛空之王的兩種能力之一,他的一半代表「抹除」,而另一半則代表「癒合」。
墨晨閉上眼,仔細感應著墨十安體內的情況。那狂暴的力量簡直像是火山,感覺隨時都會噴發。
他努力壓制著墨十安體內不安的元素,當神識逐漸接近她的心臟之時,墨晨的臉色突然變了,猛地睜眼!
但已經晚了,墨十安率先睜眼,冰霜開始凝結,瞬間將墨晨的整個右手臂全部凍住!
然後她起身,釋放出自己所有的神力,五彩的光芒圍繞著她旋轉,寒風逆風,這一刻她如同君臨天下的女王!
她之前一直在裝睡,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偷襲。
庫拉拉斯之弓被召喚而出,如今的墨十安已經可以很輕易地將它握在自己的手上,滿級100級的她可以駕馭這個世界所有的神器,再無之前的狼狽!
冰箭抵在了墨晨的喉嚨上,同時雪之王域封死了墨晨所有的動作,並且也將外面聞聲趕來的女武神和天使大軍全部攔截!
「怎麼可能……」墨晨瞪大了眼,他能夠感覺到墨十安此時所爆發出來的強大氣息,與之前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幾天她一直被鎖在這所莊園里,怎麼會突然變強?
「別想挪動你的任何一根手指。」墨十安冷冷地警告。
「現在,告訴我,陸佟在哪裡?」她問。
「我之前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墨晨說。
「但你在說謊。」墨十安說:「他沒死,我與他結成了婚姻契約,這股力量就來源於此時的他。」
「那我就不清楚了。」墨晨說:「他之前被岡格尼爾所傷,理應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力,變成了跟現實世界沒有區別的普通人了才對。」
「你下令吞食他的幻獸在哪裡?立即召喚它們過來!」墨十安低吼。
「但我現在所有的動作都被你封死了,無法完成這樣的召喚。」墨晨說:「假如你能允許我動一下手指的話……」
「休想!」墨十安冷笑:「你真的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嗎?墨晨。」
「哎。」墨晨嘆了口氣:「那我就沒辦法了。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動手了解我吧,十安。能死在你的手上,對於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解脫呢?」
墨十安一愣。
「我說過,我深知自己虧欠了你太多。」墨晨盯著她的眼睛:「我這一生犯過很多錯事,包括被別人矇騙而破產,也包括進入傳銷組織去主動矇騙別人,更包括走投無路之下殺人搶劫……這些我都不後悔,說實話即使到現在,心裡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悔意。但的確有那麼一件事,是我在逃亡的日日夜夜裡,都會感到無比痛苦和後悔的。那就是——離開那個家,離開你的身邊。」
墨十安握弓的手指顫了顫,眼眶突然浮出濕潤的水汽。
「如果再讓我回到從前一次,我不能確保自己不會再離開你。但我肯定能保證,絕不會在離去時跟你說要等我回去這樣的話。我希望你能恨我,從一開始,就對我這個無可救藥的父親死心。」墨晨的眼眶也紅了,臉上的傷疤跳躍著,顯得那樣傷心。
「爸爸……」墨十安低聲喊道,擰著箭尾的手指還是出現了鬆懈。
而就是那一瞬間,墨晨突然咧開嘴,露出詭異的笑。
墨十安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這個殺人如麻的男人怎麼可能會依然存在著人性呢?他是嗜血的惡徒!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她鬆開了手指,讓冰箭脫離弓弦,嗖的一下子洞穿了墨晨的咽喉。
鮮血飆射而出,墨晨瞪大了瞳孔,難以置信地看著墨十安,「你……」他說,一下子滑倒在地。
看著他那張臨死的面孔,墨十安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她殺了他。
她殺了自己的父親。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事實來襲時,她依然感覺全身的神經都猛地抽痛了一下,心臟似乎被人拿刀子割開,紛亂如麻,鮮血淋漓。
「別自責,我的女兒。」墨晨流著淚,看著她,最後還是輕輕地笑了,「別自責,這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啊,這都不是你的錯……」
墨十安魂不守舍,蒼白著一張臉,慢慢蹲下去,拿雙手捧住了自己父親的手掌。
那手掌一如既往地寬大厚實,給人以無可替代的安全感。
眼淚滑落,她將臉埋進墨晨的手掌心,突然嚎啕大哭。
「這就是你對父親的悼念嗎?」
有人站在她的身後,伸出手,輕拍她的後背,語氣含笑:「果然,你其實心裡還是愛著我這個父親的啊。」
墨十安全身一僵,只感覺頭皮發麻!
她怔怔地轉頭,看著墨晨那張熟悉的笑臉,再回頭看自己身前的屍體時,卻發現早已消失不見。
「在這個世界里,虛空之王是永遠都不可能被殺死的。這一點,難道邱穀雨沒有告訴過你嗎?」墨晨說。
墨十安整個人如墜冰窖,只感覺滿腦子都是墨晨那張扭曲的笑臉和嘲諷的笑聲,她靜了那麼幾秒,突然大吼,猛地凝出一把冰刀,朝著墨晨的心臟扎去!
墨晨沒有躲開。
他倒下,然後死去。
新的墨晨重生。
墨十安再度揮刀,這一次墨晨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說:「放棄吧,十安。在這裡,我不用受到任何規則的約束,我——既是規則。」
他一把推開墨十安,墨十安如同一灘無骨的軟泥般跌倒在地,雙眼無神。
「哼。」墨晨冷哼,「多虧了你,十安,我才知道那個跟你一起過來的小子還沒死。本來為了討好你,要我留他一命也無所謂。但現在,因為你傷了父親我的心,所以我必須要懲罰懲罰你才行。」
他打了個響指,換上了自己的金鎧甲和紅披風,八足天馬斯萊普萊尼也塌雲而來。他轉頭,冷笑著對失魂落魄的墨十安說:「我這就去找那個小子。你就在這裡——乖乖等著見他的屍體吧!」
「不用這麼麻煩了,虛空之王。」
突然有五彩的光芒在太陽的邊緣爆發,同時男孩的聲音在整個阿斯嘉德上空響起。
墨十安彷彿招回了魂魄,眼裡的光芒失而復得。
墨晨的臉色則瞬間黑了下來:「可惡的小子,居然主動回來送死嗎?」
「那可不好說呢。」陸佟的聲音帶著笑意。
突然有黑色的劍光在八足天馬的身前閃過,不待墨晨做出任何應對,斯萊普萊尼的脖子被整齊地切開,身首尚未完全分離,黑色八服已經如鬼魅般斬來!
墨晨抬起自己的金色長槍擋在身前,兩股霸道無匹的神力接觸,在兩人的身前形成兩道半圓的折斷。兩人緊握著自己的武器,臉上都帶著自信而嗜血的笑!
斯萊普萊尼的屍體爆開,墨晨和陸佟頃刻閃離,兩人的身影都極快,幾乎只能看到兩道彗星般的影子在半空中糾纏,武器碰撞的火星散落。
兩人都已血性大發,它們不停地撞擊,身影模糊成兩道細線,從天上一直打到了地下,永恆之殿刷先經受不住摧殘垮掉,整個阿斯嘉德星球都在這樣的碰撞中崩潰,到處都在爆炸,然後騰起壯觀的大火和煙塵。
最後他們又在最初開始交戰的地方停下,墨晨的金色鎧甲已經碎開,鬆鬆垮垮地掛在他的肩膀上。而陸佟也絕好不到哪兒去,臉上帶著燒焦的黑色灰塵。
兩人都氣喘吁吁,但都有復原的手段,很快又恢復如初。但被他們毀掉的宮殿、房屋卻沒有復原的可能。
「你應該知道,即使你能僥倖傷到我,但也絕不可能殺了我的吧?」墨晨冷笑著說:「但我若能用岡格尼爾傷到你,那即使你現在再怎樣強大,也會馬上變回你在現實世界里本來該有的樣子。」
「啊,這兩點,早在上一次與你交戰時,我就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了。」陸佟也冷笑:「但誰又規定,不能讓我們的虛空之王——『跪地求饒』呢?」
墨晨的臉色猛地一寒,「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的,小子!」
他攤開手掌,虛無法球凝結,帶著閃電向著陸佟砸來!
陸佟發動神影,再次竄到了墨晨的背後,月光斬發動。
墨晨悶哼一聲,整個身體被黑色八服斬斷。他深深地看了陸佟一眼,屍體消失,再度出現!
雙方的第二輪纏鬥正式打響。
地面。
『穿越烈焰的天馬』——勃洛度格霍茲,『霜凍獠牙』——古林博斯緹,『『月亮獵犬』——哈提,這三幻獸正坐在一起,觀看著這場對局。
勃洛和哈提都很緊張,這場戰鬥不僅關乎到對決雙方的生死,還關係到它們三個的存亡,甚至整個阿斯嘉德星球的命運。
而古林依然很淡定地埋頭看著自己的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我說古林,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還悶頭看書嗎?」哈提看不下去了,沒好氣地問。
「嗯?」古林抬起頭來,一臉不解。
哈提瞬間喪氣。
「哈提和我都快要緊張死了。」勃洛滿頭大汗:「你說咱們做的這件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對錯沒有意義。」古林說。
「那什麼才有意義?」哈提問。
「勝負。」古林回答道:「若虛空之王剩,那我們三個幫凶註定要死,這也是你們緊張的真正原因。但若那個男孩勝,我們不僅能活,而且整個阿斯嘉德都能獲得新生。」
「那他、那個男孩能勝嗎?」勃洛趕緊問。
古林頓了頓,然後搖頭:「我不知道。這場戰鬥,我也沒有對於結果的預感。」
勃洛和哈提頓時垂頭喪氣。
古林笑了笑:「但那個男孩很有信心,而我選擇相信他。」
「為什麼?」另外兩人齊聲問。
「還記得我們之前商討出的、那個利用耶夢加得的卵來拯救他的方案嗎?」古林說:「其實……後來我想了想,發現那是行不通的。」
「我去!」哈提栽倒,「這都救活了你才說行不通,你逗我們玩呢?」
「不。」古林搖頭:「救活男孩的不是耶夢加得的神力,你看,他也並沒有變成像我們這樣的幻獸。救活他的,是另外的東西。」
「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古林輕聲說:「但我有種很可怕的猜測,一種——我自己都不敢去相信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