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展.運
第235章展.運
葉涵看他,無端的生了燥意,她不懂這問題有何意義,更不懂為何今日這麼多人都來問她。唯一的解釋是方運和她聊天時葉澍在場。
她試圖用最平和的語氣:「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葉澍輕搖頭:「這種未知讓我不安。」
那時,葉涵對葉澍成見很大,兩人回到原點,交情淡淡,方運的出現算不上偶然,就連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有著極大的魅力,事實是他和葉涵在一起好幾年了,平淡的愛情生活抹去了曾經的激情,久違的惶恐沉澱於心,他承認他嫉妒的發狂,小氣的毫無源頭。
「我想聽實話。」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葉涵妥協了,清清淡淡的微笑:「實話就是我不知道。」
他覺得心口發痛。
「但是…」她接著說,語調帶著小小的縱容:「你不能用任何不確定的答案來否定現在。就像我問你如果沒有我,你和李晶晶會怎麼樣一樣。你要因為這種理由生氣嗎?」
「不生氣。」他牽她的手,握在手心:「我是個掠奪者,害怕的源頭只是因為是你。只是他女朋友沒那麼容易想得開。」
…
唐展一度懷疑方運和她在一起的居心,喜歡?寂寞?亦或是做戲給誰看?
兩人相識於兩年前的聚會上,愛情本就無跡可尋,說來奇怪,茫茫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他,那個男孩站不直似的,微微彎著腰,也不顧及形象,隨手拾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裡塞,談不上優雅的吃法,衣服上還沾了不少糕渣,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在此以前,搭訕的帥哥不再少數,見過相貌不凡的東方人應有盡有,可她總覺得他是不一樣的,痞的很有個性。就為這眼緣,也為跳躍的心,她鼓起勇氣上前搭話:「嗨!」
方運抬起頭,淡淡的恩了聲:「有事?」
她看得出對方的疏離,心底是喜悅的,哦,他的聲音可真好聽,就像大提琴發出的樂聲。
「我的中文名叫唐展。」
「哦。」
他抄起手放在口袋裡就要離去,她並不氣餒,反而欣賞起男孩的矜持來,這幾年見識形形色色的人,有上來直接約的,有曖昧不清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說到底,她很少見拒絕她這個乾脆的男孩子,雖然她很少直接搭訕。
她沖他背影喊:「嘿!你的名字?」空氣里彷彿有雞蛋糕的香味,可真甜。
「關你屁事?」他挑起眉毛,語氣平淡,臉色中有著鄙夷。
「我想和你交配。」她用盡了全部的氣力,等著男孩子更難聽的話降臨。
四周寂靜,四周不乏有很多中國人,他們看過來,交頭接耳,其間摻雜著不善的笑意。唐展的美國朋友問她:中國人稱男女那檔事兒為交配嗎?
她一字一頓糾正:動物才是交配,男女則是洞房花燭。
而今,她吐口而出就是這句粗魯的話,潛意識裡,她想引起男孩的注意力。
「Sweet,你在向上帝開玩笑嗎?」一個有著藍色眼睛的外國男孩跑過來,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不要告訴我,你喜歡這種小豆芽才拒絕我的。」
唐展騎虎難下,看到纏人的傑克又來找她,一時衝動,話收不回,指望著這個帥氣的中國人能忽然失憶且能讓她擺脫這種窘境。
「小子,還不走?」傑克態度很不好,隱隱有挑釁的意味。
唐展鬆了一口氣,壯著膽子擋在男孩面前:「傑克,收起你的中指,再不收,我就剁了它。」
傑克火氣尤甚,眼睛散發著綠油油的光,猶如一頭失控的猛獸:「小子,敢單挑嗎?有本事別躲在女人身後,像個沒弟——弟的太監。」
少年黑眸沉沉的看過來,伸手一帶,唐展就被他帶到身後。這種感覺很奇妙,彷彿他在保護她似的,頭上還殘留著男孩指腹的溫度,雖然未停留幾秒。她決定看這場好戲,傑克並不好惹,在場的還有幾位是他的兄弟,鬧大了,少年只有吃虧的份,唐展知曉,直覺告訴她他不會輸。
「打架多暴力。」少年扯著嘴角笑,眸底沉了一池寒冰:「今日風和日麗,打球好了。誰贏了…」他浪蕩子的將手搭在唐展肩膀上:「這娘們兒就歸誰。」
傑克一聽,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唾沫:「唐展不是商品,她是無價的珠寶,她是…」
「麻利點。」唐展最討厭磨磨唧唧了:「沒聽見嗎?不是想得到我嗎?打贏了不就成了。」
方運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原以為任何一個只要是有自尊的女孩都會為他這種行為感到憤恨,甚至一走了之,他沒想到她會配合於此,彷彿無理由的相信他會幫她一樣。
傑克是籃球隊成員,平日上場次數不多,但他又絕對自信贏過眼前這位不言苟笑的少年,答應比賽的理由不是因為退步,能在心愛女孩的面前將她中意的男孩尊嚴掃地,那種喜悅的心情令他著迷,或者說唐展不是他比賽的目的,他只是為了獲得一種別緻的快感。
方運垂眸彎腰重新繫上鞋帶,無緣無故被帶入一場無妄之災,加上他的心情急需發泄,便任由著去了。他並沒有什麼愛國情懷,很奇特的是,當聽到別人蔑視中國人時,他覺得自己代表的是一個國家。
兩人就位,方運越過三分線,朝籃下靠近了點兒,意料之外的是那個大塊頭敗絮其內,沒什麼實力,動作浮誇的攔著他,實則沒什麼技巧,方運側身一跳,屁股向後撅了點兒,將球勾進籃框。
沒意思!特沒勁兒!
方運將球扔給對方,表情淡淡:「我輸了。」轉身便要離開。圍觀的人群起先被東方男孩姣好的球技叫好,繼而劇情翻轉,又被這個男孩的反常驚到,明眼人都知道傑克不是對手,他卻先一步放棄了。
傑克氣的臉鐵青:「我不允許你踐踏我的尊嚴,這種莫名其妙的贏法會讓我徹夜不眠。」說罷不管不顧的運球、上前、投籃。少年沒攔他,球在籃筐上轉了幾圈,安全的掉入。
方運挑眉:「哦,我輸了。」
轉身走的乾脆。
傑克受不了了,側臉凜冽肅殺,狠狠的球摔在地上:「shit!」
自此方運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是傑克所在籃球隊的隊長鮑勃極力邀請方運加入他們,一天三個電話,沒事兒在他宿舍門口堵著。二是那個叫唐展的女孩,開始頻繁的送花給他。
兩個月後,方運對鮑勃妥協了,對唐展依舊熟視無睹。以至於打完球的某個午後,唐展抱著大捧花出現在籃球場,坐在人群中紅玫瑰閃瞎了眼,短裙幾乎擋不住該擋的地方。方運只當沒看見,鮑勃推推他,湊在他耳側:「好小子,你可是唯一一個敢在傑克鼻子上拔毛的人。」
方運喝完大瓶水,徑直朝觀眾席去,抓住唐展的手就往外帶,小女孩乖乖的跟著他走,他不能仍由事情朝著不相干的方向前進,本以為不予理睬一般女孩該放棄了,誰料唐展不是一般人,起先由快遞員將花送門上貨,現下,越發的過分,他可不想成為被圍觀的那個人。
「方運,你拉我的手是答應我了嗎?」她用著標準的普通話道:「你有英文名嗎?要不我叫你lucky?」
方運甩開她的手,眼神堅定筆直:「我說大小姐,你是吃飽了撐了嗎?」
「起早打扮要見你,沒吃。」唐展說話時愛眨眼,試圖裝出萌萌噠的模樣兒:「上回你救了我,所以我決定以身相許。」
「你咋不做牛做馬來世再報?」方運懊惱的抓了抓頭髮:「聽著,老子不喜歡主動的女生,尤其是你這款的。」露胸露臀的。
「可是我不主動我們就沒有交集啊。」她似是歪曲了他的話,盯著他的鎖骨上滑落的汗看:「要不這樣,我們在一起后,我就不主動了怎麼樣?」
「我有喜歡的人了。」他說這話時眼睛里有些落寞,他很久沒有想起過葉涵了。
「你告白了嗎?她知道你喜歡她嗎?她是什麼樣的人?有我好看嗎?」她的嘴巴像海里的魚一連串的吐著泡泡。
「你煩不煩!老子沒有女朋友,也沒想交。」
「哦,你現在就有了,白送上門的。」唐展固執的將花送在他跟前,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架勢,兩人對峙了幾分鐘,方運率先妥協,動作粗魯的接過花:「好了,你的心意老子收到了,快回去吧。」
「我還打算看你打球呢。」唐展試圖去挽他的手,被方運巧妙的避開了:「你這女人懂不懂什麼叫矜持?」
他煩透了外國開放的禮節和民風,厭倦卷上眉頭,表現的很明顯。唐展拿手指去卷自己的捲髮:「我以為你答應我了。」
「別纏著老子,我可不吃你那套。」說罷他將新鮮的玫瑰花扔進垃圾桶里。
他以為女孩會安靜的離開他的世界,這般過了一星期,唐展又出現在他面前,第一眼沒敢肯定,她卸去了濃濃的妝,衣服老老實實的扣到最頂端,饒是身材好,曲線自上而下帶點禁慾的味道,看見方運,她歡快的跑過來:「Lucky,你回來啦?」
「唐展?」他不確定的叫了聲。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女孩子高興到周身都在雀躍,小白鞋被太陽曬的亮晶晶的:「我回去想了想,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傳統的東方男性大抵是喜歡大家閨秀的。」她轉了一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良家婦女了。」
方運愣眼,這什麼和什麼啊?
從小到大很少收到女孩的告白,唯一喜歡的女孩就是葉涵,怎麼說呢,唐展的性格在某種程度上很像葉涵,但方運知道,這兩人之間有質的區別,起碼葉涵不會這麼直白的跑到異性面前告白。
「我說你想幹嘛?」他索性攤牌:「別說那有的沒的,老子聽不懂。」
「我以為我很直白了。」她咧嘴一笑,牙齒潔白整齊:「我想追你。」
因為這句話,方運失眠了一晚,很可笑的是他想不起唐展的模樣兒,他只惦記著葉涵,他知她過得很好,葉澍的喜歡不比他少,頭一回,生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愁緒。
隔天,他又收到一個小禮盒,這次他倒是沒拒絕,拿在手中拆開一看是巧克力,鮑勃調侃他:「今天是什麼節日,你居然收到巧克力了。」
「我不愛吃。」他將巧克力扔給鮑勃:「替我消滅它。」
手心展開字條,上面畫著兩顆歪歪扭扭的心,附字:七夕快樂。
這是中國人的情人節,外國人鮮少知道。
方運輕笑,小丫頭挺有意思,就是太黏人,看完將字條塞進口袋裡。手機響,他收到唐展的信息:想不想約會?
唐展:免費的美女在線等。
唐展自是沒收到方運的回復,卻絲毫不意外這個結果。對於現在的相處模式來說,某一天看到方運對她笑反而驚世駭俗。
兩人相處模式便是這般,唐展大多時會往方運面前湊,甚至放棄了周末和朋友泡吧、蹦迪的時間,捧著幾本書跑到球場上,裝出好學生的模樣,當然,大多時,書全被她拿來墊屁股了。偶爾看他打完球,喜滋滋的跑過來:「要不要我幫你拿外套?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那天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方運和幾個朋友在食堂吃飯,查文青跑過來,神神秘秘道:「方運,你的老相好被打了。」
「唐展?」他懶得去糾正,無心問:「怎麼了?」
「好像是為了你。嘖嘖,小姑娘硬氣的很,我聽她室友說的,說是被三個女孩壓在身下打。」
方運吐了口氣,喉結劇烈的滾動一番:「哦,沒死就行。」
「你可真狠心。」查文青嘖嘖嘴,似是替唐展不值:「好歹她是為了你被打,你居然像個沒事人吃自己的。」
方運倏地站起身:「我吃飽了。」
…。
唐展從醫院出來,意外的接到方運的電話,這足夠她開心一星期,可惜她不能頂著豬頭臉去見他。
「喂?」
「在哪?」
「啊?」唐展有一秒的怔忪:「我在寢室看書。」
「我就在樓下,你下來。」
唐展不知說什麼好:「方運,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這事兒與你無關,想打就打了。」縱然她喜歡他,卻也不希翼他的同情。哪怕那一天很晚,她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實力站在方運右手邊。
「給你十分鐘,現在立刻、馬上滾回來。」
「不幹。」唐展第一次忤逆他:「我現在不好看,等養幾天再去見你。」
「那成,你這輩子也不要出現在老子面前。」
唐展咬唇,他到底懂不懂女孩子是不願讓自己心愛的男生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心裡妥協了:「好,我現在回去。」
方運靠在大榕樹下,大老遠就看到女孩戴著口罩墨鏡粉墨登場,若不是他認得她頭髮的顏色,怕以為是變態。
「幹嘛?」燥熱的夏風裡,她的聲音透過口罩悶悶的傳過來。
「給我看看。」說罷去取女孩的墨鏡,唐展躲開了:「說話歸說話,幹什麼動手動腳。」
「過來。」方運毫不憐香惜玉,小心翼翼的取下女孩的墨鏡口罩,臉上青紫一片,嘴角還破了一塊,看罷眉頭皺成一團。
唐展嘿嘿笑,牽動嘴角的傷,笑容變了形狀怪瘮人的:「那幫娘們兒,嫉妒我好看,專朝我如花似玉的臉上攻。可是那又怎麼樣?姐姐養幾天就好了。」
「為什麼打架?」
唐展眼睛亂飄,就是不敢看他:「想打就打嘍,誰讓你不理我,我手痒痒就去練手了。」
是嗎?
他聽的版本可不是這樣。
外來種族總是格格不入的,尤其是會打球的帥氣中國人,當然,這種情況僅對與同性來說,異性就不一樣,她們往往會被吸引。和唐展打架的那幾人,肖想著能和這個桀驁的少年發生一夜——情,甚至出言不遜。唐展哪聽得下這種話,二話不說朝領頭的女孩抽了一巴掌,結果就是三對一,自己被華麗麗的KO掉。
她伸出手,大膽的去蹭他的側臉,方運睫毛輕顫了下,緩緩別開眼:「唐展,我真不喜歡你。」
「沒關係,我可以等。」她說這話時,收回了手,手指蜷縮在空氣里。
「我有喜歡的人。」
「然後呢?」
「喜歡的人也有她自己喜歡的人。」他泛起一抹苦笑,看得唐展心裡很不好受,他總以為眼前這個姑娘是刀槍不入的,可是她也會受傷,只是在他面前,一貫的雲淡風輕。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問:「比我好看嗎?」她對自己的相貌自信極了。
「沒有。」他像陷入回憶中:「不好看、脾氣也燥、嗓門大。可是我就是喜歡啊。」
唐展沒放棄,連續追了兩年,她看得出男孩眼底的掙扎,直到回國前三個月,方運忽然和她說試試看。她很生氣,覺得自己的努力被玷污了,可是眼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無法去反駁他,或許他懂自己的真心了。偶爾方運會牽她的手,雖然沒接吻,但她很開心,細水長流,慢慢來才會長久。就在她聽到方運問葉涵,如果他沒出國的話,有那麼一刻,她再想,親愛的方運,如果你沒出國,你怎麼能遇到我呢?
葉澍就站在不遠處,朝她點點頭,轉頭進去了。唐展很恍惚,彷彿自己獻出去的那兩年是一個笑話,可是她不後悔。
車裡靜悄悄的,方運喝多了酒,閉眼假寐。
唐展看了看車窗,倒映出的兩人距離挨得近,可是心很遠,悶的要死,她終是開了口:「方運,我要回去了。」
他睜開眼看她:「回哪兒去?」
「先回趟家,之後還沒打算好。」她道:「這些天,謝謝你給我帶來的快樂。」她的語調很涼薄,淡淡的沒什麼溫度。印象里,她從不敢反駁他,只要方運給一點空氣,她就能燦爛的開出一朵花來。她深呼吸,覺得自己有心臟病,否則心臟怎麼跳這麼快?
「這是分手?」他不可置信,眸色漸暗,明明來招惹的人是她,現在要放手的人還是她,那麼她當他是什麼?玩具嗎?
「恩,可以這麼理解。」她想過為他留在國內,嫁給他、相夫教子。可是這種生活只是她在想。
她推開門:「再見。」
方運沒動,眼睛隱匿在黑暗裡,身體被路燈照亮,一明一暗看不清表情:「你再走一步試試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