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切才剛開始(3)

第21章 一切才剛開始(3)

第21章一切才剛開始(3)

猜想總也難免,無論如何,他墜下橋底總是事實,他受過的苦,肯定要比她所承受的煎熬要多得多。

她說:「你吃飯了嗎?」

他說:「沒有。」

她努力讓語氣變得輕鬆起來,「那你請我吧。你看,我的快餐面都泡脹了……」

他微微鬆開她手,笑道,「好啊。我請你。」

他幫忙著她收拾廣告牌,燈箱,然後關上店門。卷閘門不太好拉,他使勁拉了好幾下才終於關上。

她忐忑地問,「會不會有娛記跟蹤你,發現你竟然……」

他好笑,「你還真以為我是什麼了不得的大蔥啊。還娛記。」他停頓一下,「再說了,某男追求某女,這種事有值得報導的價值嗎?」

朵拉順口答,「八卦新聞不都是這樣的嘛。」

一抬眼接觸到了陳皓失笑的眼神,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口,不由得漲紅了臉,趕緊說道,「什麼嘛,什麼某男某女的……」

陳皓關好了門,拍拍手,笑著說:「走吧,某女。某男請你吃飯去。」

出乎朵拉的意料,陳皓帶她去的竟然是佳美廣場的小吃街。朵拉驚疑不定地看他一眼,說:「你知道嗎?薇姐在這裡開了家茶餐廳。」

陳皓點點頭,「我知道。」

朵拉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如今神通廣大,什麼不知道。」

陳皓側側腦袋,坦承道,「朵拉,我變了很多,但是有一樣,對你的心意,始終沒變過。」

朵拉眨眨眼睛,試圖不讓淚水沾濕眼睫毛,「你很快就會發現,你惦記的其實是你記憶中的那個我。」

陳皓說:「你的意思是說,你正是如此?」

朵拉嘆息一聲,「算了,不說這些。」

再多說也是無益。哪有人心裡不明白,歲月它悄悄帶走年少光陰,偷偷改變許多事。

陳皓把車子駛到停車帶停下,「其實我就住在附近。」

朵拉想起來,那一晚在薇姐的店裡,她看到窗外的那個熟悉身影,想必真的就是他。

他示意她跟著他走。

「這裡有點髒亂,但是它讓我感到親切。你看,再怎麼樣,我骨子裡仍然是個鄉下人。」陳皓自嘲地說。「不像周栩生,他站在哪裡,都像個王子。」

他這麼突兀地提起周栩生,讓朵拉的心驀地驚跳了一下,她很努力地,才擠出一個微笑,「你真抬舉他。」

陳皓淡淡一笑,「他是我的夢想。」他看她一眼,那意味卻似格外深長。「我很羨慕他。」

羨慕他什麼?

朵拉心裡滿是疑問,卻不敢發問。不知為何,提到周栩生,莫名地讓她感到了心虛。

他偏偏還要繼續追問她,「他現在還好吧?」

朵拉突然有點羞惱。她不相信他會對周栩生一無所知,相反的,他既然如此注重周栩生,對他的情況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偏要這麼問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於是冷下臉,淡淡地回擊道,「他好不好,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陳皓笑笑,轉過話題,「哦,朵拉,你想吃什麼?」

朵拉答,「隨便。」

他引領著她在一家小店坐下,立刻有肩上搭著毛巾的服務生迎上前來招呼,「兩位吃點什麼?」隨手遞上硬塑紙板一塊,大約是客多生意繁忙,不及擦拭,紙板上頭略可看出污漬點點,但陳皓不以為詡,接過來隨意打量一眼,「其實我都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他說。

朵拉笑笑,「沒關係,我不挑吃。」

他看出來她的不高興,但並不以為詡,為她叫炒石螺和奶茶,體貼地囑咐她,「有點辣。」

她默默地吃東西,不肯再說話。

炒石螺果然很辣,讓她的眼裡都是淚。

他的手機響起來,他並不顧忌,當著她的面與電話里的人溫柔對話,「好,我知道了,呵,你越來越啰嗦了,放心,我懂,會聽話的。好。拜拜。」

語氣親昵,讓朵拉呆了一下。

掛斷電話,他才跟她解釋,「我媽媽。」

朵拉吃了一驚,迅速地抬起頭來,他臉上毫無表情,很專註地在對付一個鹵豬腳。

「我受傷之後,是她來接的我。」他輕描淡寫地說。

她已經忍得很辛苦,此時終於問,「為什麼沒告訴我們?」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我與周栩生有約定。」

他說得慢條斯理,簡單幾字,卻像午夜裡驀然滾過天際的驚雷,把朵拉轟得幾乎失了聰。

「什麼?」她下意識地反問。

「他答應我說服那個人不告我爸爸,條件是我需得離開海城,離開你。」他淡淡地說。像只是在說,嗯,今天的天氣不太好。

朵拉不能置信地看著他,「哪個人?」

陳皓也回看著她,「你忘了?我爸爸開車撞倒的那個人。」

朵拉乾巴巴地「哦」一聲。

他的唇角浮起淡淡一笑,「幸好他沒有殘忍到要約束我一生。」

朵拉垂下眼臉,喃喃道,「是嗎?」

是嗎?

「他讓你墜下橋?你的意思是?」朵拉不敢相信,栩生,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陳皓笑了,「這倒沒有。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驕傲啊,我真的,很不甘心。他只不過比我幸運,擁有一個比我富足的家庭,因此便可以用財富來交換我的感情。我找到爸爸的朋友,讓他們幫我設計了這麼一齣戲。車子掉下去的地方其實還是岸邊草地,草地上一早被我們準備了安全氣墊,而我在車上,也準備好了安全措施。」

朵拉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即便他要離開,也可以選擇另一種溫和的方式。

他凝視著她,「我想要你一直記得我。就這麼簡單。周栩生他想分開我們,我偏偏就要你永遠也忘不了我。」

朵拉眨眨眼睛,眼裡覆蓋上一層薄霧,「你們倆……可真能幹啊……」

沒有一個人真心為她考慮。

陳皓伸出手握住她的,「對不起,朵拉。當年年輕氣盛,我想,他也是……」

一句對不起,一句輕飄飄的解釋,就能與那些思念和負疚抗衡嗎?還有,她在深夜裡流過的淚,那些層出不窮的夢魘,他懂嗎?

她努力深呼吸,問,「那麼這些年……」

「我姑姑,記得吧,那個最疼愛我的姑姑……呵,不,她其實是我媽媽……她親自到海城把我接走。」陳皓說。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朵拉又是一驚。

陳皓笑了笑,「是不是太像演電視?」

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所謂的姑姑,就是他的母親。當年父親同意離婚,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她再不能與兒子有任何聯繫。他心裡總有怨恨,試圖用這個來要脅她。但她不為所動,仍然堅持離開。

幾個年輕男孩女孩擁進店來,朵拉下意識地退了退凳子,卻出其不意地碰倒茶杯,茶水頓時傾倒出來。

陳皓趕緊站起來,「小心點!」他扯出紙巾擦拭桌子,「燙著了沒?」

朵拉搖搖頭,「沒有。」

一抬眼間,她到此時才注意到,他肘旁有一道長長疤痕,心裡頓時一驚,問,「你的手……」

他輕描淡寫地,「縱然做了準備,還是難免受了一點傷。」

她皺起眉頭,「那又何必呢。」

她也許不能理解。她當然不能理解,他們原來在該時,就已經註定各執一方立場,無法共天。

他至今日仍然記得周栩生來找他的那一夜。

周栩生站在門外。

他立刻敏感地意識到,周栩生是在告訴他,他不足與他為敵,你看,環境就已不能相提並論。

兩少年淋浴在清新的月光里,月光路像過去的每一夜,靜謚里掩藏一點隱約的細微的喧擾,周栩生驕傲地看著他,「我可以幫你。」

他緊抿著嘴。他知道周栩生想要什麼。

「我有辦法讓他們不告你爸爸。」周栩生胸有成竹。

他想說不。

不過是想想而已。

他已經喪失了說不的資格和底氣。他確實需要周栩生的幫助。也許父親總共有太多的不是,但無論如何,他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的父親,他們的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

他答應下來。

他一直慶幸,周栩生並沒有要求他更多,今時他才得以重新出現在朵拉面前。他跟自己打了一個賭,賭朵拉不會輕易忘記自己,為了這個賭注最終會獲勝,他不得選擇用死亡來與她暫別。

幸好,朵拉沒有讓他失望。

他從沒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時間流逝,他漸次明白,在這世上,要得到一些什麼,就需得付出一些努力。

母親親自來接他,以為他真的車禍,他才得知,原來所謂的姑姑,就是自己的母親。母親一直哭泣,堅持要帶走他,父親心裡內疚,終於首肯。

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離開海城的那天,天下著小雨,車子安靜地駛過朵拉門前,他忍不住久久回頭張望。

等我。朵拉。

他發過誓,他會回到她身邊。

他很努力地學習,母親對他百依百順,繼父是個商人,身體像有隱疾,與母親結婚多年也沒孩子,待他猶如親生。

他讀大學時就已經進入繼父的公司學飛做生意,漸漸經驗老道,成功簽下幾筆大單,令繼父大為欣慰,到得後來,他已成為公司之棟樑,萬事俱備,他便著手在N市註冊公司。

踏上N市土地的那一刻,他很搞笑地想起讀書時節大家最喜歡拿來取笑的台詞,「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他看一眼朵拉,「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朵拉搖搖頭,「我有點不舒服。」她抬起頭來,臉色確實蒼白,「我想回家。」

多麼雜亂的一個夜晚。她需要安靜。

陳皓也不多問,招招手結賬,帶著朵拉離開。

車子直接駛往朵拉家,朵拉微閉著雙眼,心想,他連地址也不問。呵,他有什麼不知道的。他這樣處心積慮。

她有一絲心酸。那個單純的月光路少年,那個打架姿勢很難看的,在她身後吹口哨的男孩,他被歲月洗凈了青澀。

她堅持他在街口放下她。

他默默地把車停在了街口。

看著她的身影漸次消失於夜色中,他只得安慰自己,沒關係。慢慢來。沒關係,她總會理解他,原諒他,接受他。

不是他的錯,他只是情非得已。

他想。

啪地打開火機,點燃支煙。

路燈光有點灰暗,街道里還有零星的尚在遊走兜售的小販。

走到樓下,朵拉站住了。

熟悉的車就停在樹下。

那是一株桂花樹,在這盛夏時節,它枝繁葉茂,溫柔地散發著一股子綠葉的清香。

周栩生兩手插在褲袋裡,輕倚在車旁,等候著她的走近。

幸好光線夠暗夠黑,她暗自慶幸著,他不會發現她瞬間里湧進眼眶的淚水。

她微微低下頭,狠狠地眨了兩下眼睛,試圖把淚水逼回去。

他那麼聰明,開口便問,「怎麼了?」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氣,心裡不由一驚。

「你喝酒了。」她脫口而出。

她立刻懊惱起來,她不由自主地,還在關心他。

他的面孔逼近來,「你去哪了?」

她感覺到了他向上傳來的炙熱,她不自在地後退一步,他一把攥住她的手,逼問,「你去哪了?」

她努力平靜下來,假裝淡淡地反問,「關你什麼事?」

心好痛。

明明只在前夜,她還偎在他懷裡,輕聲對他說道,「你的真心,你全部的愛,山盟海誓,天長地久。」

而他溫柔答她,「我答應你。全都給你。」

他目光犀利,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是吧,是跟陳皓在一起吧。因為和他一起,甚至換掉了手機號。什麼意思?是要告訴我什麼?許朵拉,你不用這樣,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陳皓他沒死,你要跟他一起,所以周栩生,不好意思,我甚至不能接你電話了。」

她的淚再也忍不住,紛紛搶著掉落。

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哭什麼?許朵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的心,你的心被狗吃了。」他痛楚得緊緊蹙起眉來。他一生里,只愛過這麼一個女孩。

她淚眼迷離地看著他。

她不相信他真不知道,父親臨死之前,是他的父親去看望過父親。

第二天父親便自殺了。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那個暗示父親用死亡來換取她的幸福平安的人,竟然是她從小敬愛的周伯伯。她曾以為,他是父親之手足,父親之知交;他們倆家,是一輩子的緣分與淵源。

好吧。也許年幼的他不知情。可是,長大后的他呢?聰慧如他,只可能比她更早知道真相。

她只恨自己的力量太薄太弱,不足以對抗這世間的種種不平與邪惡,但至少,她可以讓自己離開他。永遠地,與他再無一絲瓜葛。

她的眼淚讓他愣住了。

他緊緊地盯著她,突然便欺上身來,直接吻住了她。

他身體火熱,唇卻冰涼,有那麼一剎那,朵拉失去了意識,任由他親吻著自己,甚至一雙手,情不自禁地微微摟緊了他。可是短短瞬間里,她立刻反應過來,頓時就在他懷裡掙紮起來。

他仗著力氣大,不肯鬆開絲毫。

她情急,忍不住咬他。

他吃痛,手上一松,她立刻就往後退了幾步,手捂著嘴,目光警惕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漸漸眼神冰冷,「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他?」

他問。

驀然間,朵拉想起從前的某個時刻,他也曾這樣問過她,「你到底喜歡誰?是我?還是他?」

她想也不想就答,「他。」

他愣愣地看著她。

她的回答顯然擊倒了他。

她聽到了風聲,緩緩地從他們身邊掠過。

他退開來。

一言不發地轉身上車,車子悄無聲息地駛走。

漫無邊際的黑緊緊地籠罩住她,她蹲下來,無聲慟哭。

七月二十二日,皓光旗下的皓光綠城正式開盤。每平方均價5888元起。

朵拉一個人在店裡,在電視上看到了現場直播。

開盤現場氣氛非常熱烈,皓光首期共推出588套房源,不到兩小時,就被搶購一空。

朵拉還看到了每每和陳皓,他們倆光彩照人,相當搭對地並肩而立,為預約客戶們抽取幸運大獎,獲此大獎者,將得到皓光提供的價值十萬元的精裝修。

真大方。

朵拉啪地關了電視。

下午時分,非兒回到了店裡。一張臉曬著通紅,一進門就像支機關槍,噠噠地響個不停。

「哎喲,今天真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了!天哪,朵拉,你不知道,我的房子,漂亮得要死!朵拉,改天你一定要和我一塊去看看!皓光的綠化做得不錯,走在小區里,如沐春風啊。」

朵拉嗞地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文化,懂得用成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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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曾愛過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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