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
第5章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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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老楊和莫語涵見面被傅逸生撞到之後，陸浩替傅逸生約了老楊幾次都被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後來傅逸生親自打電話過去，老楊才答應見上一面。可是臨到見面的時候，陸浩卻出差了，公司只好安排其他人陪傅逸生赴約。結果，也不知道是哪個腦子不好使的，竟然安排了譚晶晶跟傅逸生一起去。
傅逸生見到譚晶晶時臉色就不大好，但還不等他開口，譚晶晶先解釋道：「您的秘書通知銷售部要求負責光大這個客戶的人跟您去，因為前期我接觸光大比較多，所以到了銷售部以後，總監就讓我繼續負責這個客戶。」
公司的其他人並不知道傅逸生為什麼要調走譚晶晶，總經理助理這個職務雖然級別不高，好歹前途無量，然而她調到銷售部以後按照她的級別也就是個經理級別，公司這麼明顯的態度一般人不會看不出來，所以光大這種難纏的客戶給她來接也很正常。不過她被調走後，總經理助理一職一直空著，很多事情就由秘書代為傳達，公司對秘書的要求不會太高，果然能力上差了點，不然也不會辦出這種事。
不過眼下，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傅逸生也沒辦法計較太多。
上車后，譚晶晶將一份列印好的文件遞給他。
「這是什麼？」他問。
「光大近期的一些項目資料，還有財務狀況。」
這種東西對一家公司而言是機密，一般人不可能搞到，不過譚晶晶說：「應該可靠。」
傅逸生低頭翻看，不看不知道，看過之後，他突然就明白譚晶晶為什麼要給他看這些了。
光大的傳統領域是房地產，這幾年房地產業利潤太薄，很多公司都想轉行，光大這麼大手筆地投資銘泰，大概也是這種想法。只不過他們近期還拿下一個房地產項目，有政府背景，看著應該是掙錢的買賣。但是這也只是在外人看來罷了，事實上光大為了拿下這個項目從銀行貸了不少錢，剛好和投資銘泰的數目相當，這事兒就有點微妙了。而且從財務報表上看，光大的現金流已經非常吃緊，也就是說如果銘泰不能在短期內替光大賺到錢，那麼光大未來連生存都會很艱難。
傅逸生合上資料，不由得多看了譚晶晶一眼。他突然覺得很惋惜，如果她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如果她為人再坦蕩一些，以她的能力早晚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譚晶晶像是讀懂了他的想法，有幾分懇切地說：「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這是在懺悔嗎？可是並不是什麼樣的錯誤都能被原諒。
傅逸生把那份資料還給她：「雖然在這個圈子裡談品質是件很可笑的事兒，但是跟我共事，至少這點要能被我看得上。」
或許他能原諒她偶爾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是她對莫語涵使出那種上不來檯面的手段是他無法忍受的。
「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讓您改觀了嗎？」
「何必呢？或許換一家公司會有人欣賞你。」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達了約定地點。
傅逸生在包間里等了許久，才等到老楊姍姍來遲：「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何必約在這種地方？回頭在公司碰面就行了嘛！」
傅逸生淡笑著沒接他的話。
老楊看到他身邊的譚晶晶，笑容有幾分蹊蹺：「小譚也在啊。」
譚晶晶很客氣地回話：「知道傅總要來見您，我特意申請跟過來的。」
聽譚晶晶這麼說，老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傅逸生：「你怎麼捨得把小譚調走啊？我這向她伸了多少次橄欖枝，她可都不願意來呢。」
其實之前聽譚晶晶說她和光大接觸多，傅逸生也沒有多想，因為過去他聯繫老楊都是通過譚晶晶，不過現在看來，譚晶晶和老楊的關係應該遠不止他想象的那樣。或許就像老楊說的，他覺得譚晶晶是個人才，多次想要挖走，但是沒有成功，也或許還有別的什麼……
傅逸生隨口應付道：「譚經理的能力做我的助理算是埋沒了，當然還是該放在更有前途的地方。」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話題引到了公司的事情上。看得出老楊始終避重就輕，完全不接招的架勢。不過酒喝了不少，雖然態度還是那個態度，但好歹氛圍還算輕鬆。
譚晶晶說起投資化妝品領域的事：「傳統服裝領域銘泰已經做了這麼多年，市場一再擴大，但利潤很難再提高，所以公司現在就指望新領域了。傅總之前也做了很多調研，還親自跑到廣州去了解生產線建設，合作資源也積累了不少，而且這些年只要傅總出馬基本都是勝仗，股東們也都指著這次賺錢……」
傅逸生當然知道，譚晶晶說這些話並不是為了討他開心，兩人此行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老楊改變聯合莫語涵罷免傅逸生CEO的決定，所以譚晶晶後面要說什麼，傅逸生幾乎猜得到。
他很配合地說：「楊總也不是外人，這些忽悠其他人的場面話就不要說了。」
楊明本來只是隨便聽聽，突然聽傅逸生這麼一說，心裡擔心自己之前真被忽悠了，這化妝品領域搞不好也是個外表光鮮的大坑，不由得有點著急地道：「這話什麼意思？」
傅逸生無奈地笑了笑：「既然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妨直說。我和語涵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我現在也沒心思打理公司這些事情，這次把你叫出來也算是賠罪了——回頭我可能會離開銘泰。」
老楊似乎鬆了口氣，但面上還是盡量做出意外的樣子：「離開銘泰？什麼意思？」
「股份留著，但是辭去CEO職務。」
「這事兒可非同小可，兄弟你想清楚了？」
傅逸生笑著默認。
老楊皺眉：「你這可是給我出難題啊，你一走誰來接手呢？」
其實他早就想好了人選——莫語涵明顯不是做生意的料，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老楊才決定聯合她，先趕走難纏的傅逸生，再架空她，把自己人扶上去，那銘泰就是他一人獨大了。
傅逸生說：「不是語涵還在嗎？再說，語涵沒經驗，這不是還有楊總你嗎？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化妝品領域，但是憑你的能力，隨便乾乾也不會賠錢。」
楊明本來還樂呵呵地聽著，一聽只是不賠錢而已，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們當初找我投資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記得第一年利潤就不少，而且往後幾年是遞增的。」
傅逸生無所謂地笑了：「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也說了現在咱們是自己人了……」
傅逸生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當初是忽悠你，現在是交底兒了。
他繼續說道：「再說這事也不是我主張的，畢竟是搶別人的飯碗，哪有一上來就賺錢的？而且後面的事兒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麼說傅總是打算全身而退了？你別忘了，公司也有你的股份，我們還是一條船上的人……」話說到一半老楊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勸傅逸生留下，於是頓了頓又說，「這樣吧，為了公司的利益，你把手上的資源交出來，你想走我不攔著你。」
傅逸生聞言冷笑，打發他走前還要他把資源交出來，真當他傅逸生是傻子了？
「在商言商，先不說我是不是要留一手，就說拓展領域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我本來就不贊同，但是那是股東大會表決的結果，我也沒辦法。當初想著，如果是我自己做，我還有點底氣，現在讓我給別人做，就等於讓我看著自己賠錢，那還不如乾脆不要做，保持原樣，不多賺至少也不賠錢。」
「你的意思是這事兒必須你做？」
傅逸生不再說話，親自給老楊倒上酒：「算了，不說這些，掃興。」
「別呀！你跟我說說，以你的估計如果你來做的話第一年的利潤能保證嗎？」
傅逸生笑道：「給你報的那個策劃就是我做的，就是拍腦袋拍出來的利潤值也不可能太離譜。」
老楊此時是腸子都悔青了，但是賊船已經上了，想下船也晚了。
他又問：「那後面幾年呢？」
「我都說了，策劃是我做的……」
傅逸生端起酒杯敬老楊。
老楊悶悶地喝下一杯酒，心情遠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好了。
譚晶晶又替老楊倒上酒：「楊總您也別著急，本來啊，現在生意就不好做。化妝品的事兒都不說了，前些日子，我手上一個大客戶也不知道從哪聽到的風聲，聽說傅總要走，後面的訂單都不跟我們簽了，這可是合作好多年的大客戶。」
老楊一聽到這覺得更不得了，他傅逸生一個人都能影響到整個銘泰了。他正愁眉苦臉呢，見譚晶晶笑著給他倒酒，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麼。傅逸生再精明，在商場上也是他楊明的後生晚輩，真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算計到他嗎？傅逸生不就是聽到風聲，知道莫語涵要聯合自己對付他，所以這是做他楊明的工作來了嗎？
想到這裡，老楊心情好了不少，不過剛才的話也確實提醒了他，他的人都是房地產業出身，無論是做服裝還是做化妝品都是外行，讓他從外面聘人，不知根知底的他也不放心。不過，他的目的就是要擠走傅逸生、架空莫語涵，他們倆兩敗俱傷他才好漁翁得利，如果現在答應和傅逸生聯手，那以後怎麼對付傅逸生呢？
這才是真正的難題。
老楊正一籌莫展，抬頭看到身邊的譚晶晶，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一字領連衣裙，露出白皙的鎖骨和脖頸，突然讓他有點心癢。其實他以前就暗示過她，只是這丫頭不識相，有事求他的時候在他眼前轉悠轉悠，沒事的時候就當他是個傻子。
「楊總我敬您，以後在公司就靠您提攜了。」
老楊順勢把手搭在譚晶晶的手背上：「譚經理是人才啊，不用說我也會委以重任，再說就憑咱倆這私底下的交情，我能讓你委屈嗎？但是啊，傅總還是你老闆呢，你這話說得不合適，得罰。」
瞥到老楊那不規矩的手，傅逸生不由得皺了皺眉，但面上依舊不露聲色，還迎合著老楊說：「是該罰。」
譚晶晶被灌了三杯酒，頭昏沉沉的，起身說要去趟洗手間。傅逸生正好也有個電話進來，走出包廂接通，是陸浩告訴他明天就可以回來。
他掛上電話，抬頭看到譚晶晶從洗手間出來，狀態比剛才稍稍好了點。
他猶豫了一下走上前，說：「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兒我來處理。」
譚晶晶笑：「哪有讓老闆留下處理事情而下屬先回家的道理？」
「那也沒有下屬喝多了讓老闆照顧的道理。」
「不用你照顧。」
傅逸生只覺得額角那根神經突突跳著，如果不是洞悉老楊別有目的，如果不是他瞧不上那種下三爛的「交易」，他才懶得管譚晶晶的事兒。
「如果你就是想為自己的前途打算，那麼人各有志，我不攔著你。但如果你是想替我排憂解難，那還是算了，我傅逸生不需要靠這個。」說完他沒再理會譚晶晶，轉身進了包間。
在包間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譚晶晶的世界模糊了。這是她喜歡的男人，看似冷酷強硬，但始終跟別人不一樣，他瞧不上那些被商人們津津樂道的齷齪手段，他冷酷卻不冷血，從來都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也或許他還有溫情的一面、柔軟的一面，但那都是她看不到的，她知道，在他心裡她只是個自不量力的蠢貨。
譚晶晶抹了抹眼淚，轉身走向前台：「幫我開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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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逸生回到包間，好久不見譚晶晶進來，想著她大概是聽了他的話已經離開了吧。
老楊也問：「這小譚去個洗手間怎麼去這麼久？」
傅逸生說：「哦，她剛才說公司有事，先回去了。楊總，你看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就先這樣？回頭有空我們再聚。」
楊總一聽譚晶晶先走了本來就沒什麼興緻了，於是也就沒再說什麼。可是臨走前，他的手機振動了下，他拿出來一看是譚晶晶的簡訊，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只有一個數字：「928」。
本來車子已經停在酒店門前了，就等著他上車，看到這條信息，他突然回頭對傅逸生說：「我去趟洗手間，傅總不用等我了，回頭有什麼事兒電話聯繫。」
傅逸生看他一溜小跑回酒店，只覺得有點奇怪，這是吃壞肚子了？
這時候老郭也把車子開到了門口，客客氣氣地替他拉開了後車門，他也沒有多想就上了車。
譚晶晶第二天沒有上班，本來這種小事不會傳到傅逸生的耳朵里，但是陸浩主管銷售部。他剛出差回來，就聽到銷售部的同事私下裡閑聊說老楊的老婆找了他一晚上，還有同事說看到老楊一早從酒店出來，再一問酒店的名字正是傅逸生昨晚宴請老楊的地方。
這裡面每件事兒都很稀鬆平常，但是連在一起就有點蹊蹺了，所以陸浩特意託了點關係去查了下，昨晚沒有老楊的開房記錄，卻有譚晶晶的開房記錄。
他有點不確定這事兒跟傅逸生有沒有關係，兩人約著吃午飯的時候他就順口提了一下，沒想到傅逸生的臉色瞬間就晴轉多雲了。
「她還真是冥頑不靈。」
陸浩問：「不會是你授意的吧？」
傅逸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就算再不濟也用不著這種下三爛手段。再說，她譚晶晶憑什麼這麼為我賣命？」
陸浩嘿嘿一笑：「這女人一遇到愛情不都會變得不理智嗎？」
「這不是其他的事兒！」
傅逸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不是普通的事兒，這是陪人上床，但凡他對她有那麼一點憐香惜玉也不會讓她這麼做，更不會在她為了他這麼做之後對她感激或愧疚。譚晶晶那麼精明的人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除非……
「我看八成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吧，至於對我的那點心思估計也就是捎帶的。」
「也是，其實說服老楊的事兒你做得已經差不多了，她那麼做最多也就算錦上添花，她都做到這份兒了，之前得罪你的那些也該翻篇了。而且，萬一不久之後你真被老楊擠走了，她跟了老楊也算有條後路……高啊！」
傅逸生沒再說話，雖然事實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他也自認無愧於任何人，但是只要想到譚晶晶這麼做或多或少和自己有點關係，他的心裡就免不了煩躁起來。
好在原定於幾天之後的股東大會沒有如期舉行，據說上會之前，老楊和莫語涵突然在某些事上產生了分歧，上會的議題便隨之流產了。
傅逸生聽到這個消息后，並不覺得多意外，尤其是看到光大的那份財務報表之後。那天該說的都說了，以他對老楊的了解，定會為了公司利潤先穩住他，回頭翅膀硬了再想方設法把他趕走。
這座城市裡，每天都在上演這種你死我活、險象環生的戲碼，他不是不厭倦，卻只能適應。
從辦公室出來，傅逸生沿著樓梯往天台走去。過去每當他覺得鬱悶的時候，都會上來吹吹風，清醒一下，今天也是，只不過今天這裡並非他一個人。
那人聽到聲響轉過身來：「傅總？」
傅逸生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腳下是車水馬龍、奢華繁盛的大都市，可是在這些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又有多少齷齪的交易呢？
過了許久，傅逸生對譚晶晶說：「如果我是你，那天晚上我會乖乖離開。」
譚晶晶慘淡一笑：「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在他們口中恐怕已經是齷齪不堪的了。」
「這是你的選擇，你應該想到這樣選擇要承受什麼。」
「是啊，所以無所謂，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是……我……」
傅逸生沒等她說完下面的話直接打斷她：「你覺得我傅逸生做什麼需要靠這種手段嗎？」
譚晶晶愣了一下，後半句話被噎了回去。
她搖了搖頭。
傅逸生笑：「所以那天讓你走也只是單純因為我瞧不上這些事兒。當然，人各有志，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管不著。但是我不希望你誤會……那天無論是誰我都會先勸她走。」
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明明自己也做了別的打算，可親耳聽到他說這些話時，她還是那麼不甘心。
「傅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正要轉身離開的傅逸生停住腳步：「你說。」
「如果莫語涵沒有銘泰，如果她跟我一樣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還會娶她嗎？」
傅逸生蹙眉：「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個世界不公平，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是那樣你還會娶她嗎？」
這個世界的確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有相對的公平。世人都說善良是一種選擇，他相信如果莫語涵是譚晶晶，她只會比現在活得更簡單快樂。
想到這裡，他毫不猶豫地說：「我會。」
說起莫語涵，傅逸生想，這時候她大約還在背地裡痛罵他老奸巨猾吧。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笑。
下樓時，他給陸浩去了個電話：「來我辦公室。」
傅逸生被罷免職務的危機解除后，他和陸浩就在忙化妝品生產線的事情。傅逸生此時找陸浩，陸浩以為還是這事兒，沒想到傅逸生卻說：「生產線那邊的事兒你先交給下面的人做，我這有個新任務交給你。」
「什麼事兒啊？」
傅逸生朝他勾了勾手，他會意地探頭去聽，聽完不懷好意地看向傅逸生：「讓我替你監視語涵？怕周恆那小子有不軌之舉？」
傅逸生低頭翻開一份文件：「現在公司局勢微妙，看著點也好。」
「你少拿公司說事兒！你怎麼想的我會不知道？」
傅逸生也不否認：「隨便你怎麼想，事兒辦好了就行。」
作為老闆的哥們兒兼下屬，的確沒有人比陸浩更適合這份工作。而且他也知道傅逸生和莫語涵鬧掰的事情跟自己多少有點關係，早就想著將功補過，眼下就是機會，他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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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浩在莫語涵家樓下守了半個來月，就沒見她出過幾次門。其實周恆來的次數也不多，僅有的那麼兩次還是跟顧琴琴一起。不過顧琴琴倒是經常來，而且每次莫語涵出門都是和她一起。
這天周末，陸浩遠遠地看到顧琴琴的車載著兩人出了地庫。他也開著車跟上，沒走多遠在一家超市門前停了下來。兩人進超市，他也進超市，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其實他完全不用跟得這麼緊，但這負荊請罪的態度得端正，莫語涵挑零食的照片、莫語涵買青菜的照片等不管拍得怎麼樣全部發給了傅逸生。
照片發出去后，他躲在一個貨架后給傅逸生髮信息邀功：「怎麼樣？哥們兒夠敬業吧？」
過了一會兒，傅逸生回了信息：「還有工夫跟我貧？小心別把人跟丟了。」
陸浩連忙抬頭張望，剛才還在水果攤位附近的莫語涵真的不見了。
他正著急找人，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耐煩地回過頭，正見顧琴琴放大的笑臉。
「喲，有點面熟啊。」陸浩佯裝沒認出顧琴琴來，「你是……」
這些天顧琴琴早就感覺到她和莫語涵被人跟蹤了，一開始還擔心是那種專門對獨身女性下手的歹人，後來有一次顧琴琴認出了莫語涵家樓下陸浩的車，也就猜到大概是傅逸生的意思。她早就聽說傅逸生已經成功化解了周恆和莫語涵給他製造的麻煩，既然如此還找陸浩盯著莫語涵，那麼原因只有一個——余情未了唄。
想到這一點，顧琴琴一方面替莫語涵高興，因為作為閨密她最懂莫語涵對傅逸生的心思；但是另一方面，想到莫語涵這些年受的委屈，怎麼也得讓傅逸生體會一下才行。
顧琴琴真怕莫語涵輕易放過傅逸生，所以沒告訴她陸浩的存在，剛才也是趁著莫語涵挑東西的時候借口上衛生間來捉陸浩個現行。
面對陸浩拙劣的演技，顧琴琴不屑地笑了：「果然是年紀大了，記性這麼差啊。」
陸浩心裡暗罵顧琴琴沒大沒小，面上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了，語涵的同學是吧？」
「你家也住這附近？」
「也不是……但是不遠，過來買點東西。」
顧琴琴瞥了眼兩手空空的陸浩，故意問他：「買什麼了？」
陸浩一著急，也沒多看，隨手從身後的貨架里抽出一個小盒子：「挑了半天，就這個吧。」
顧琴琴忍著笑：「給自己買的？」
陸浩心裡還在嘀咕，上超市買東西給誰買的有那麼重要嗎？於是隨口應了一聲。
顧琴琴卻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眼他身後的貨架，然後抽出另外一盒遞給他：「我看，還是這款更適合你。」說完她擺擺手轉身走人。
陸浩這才來得及看，原來他一開始從貨架上抽出來的是款女士蕾絲內褲……難怪她會問是不是給他自己選的……
陸浩活了這麼些年，無論是過去在學校還是現在在公司，都算得上是風雲人物，雖然不像傅逸生那麼人見人愛，但也擁有不少迷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女孩子面前丟臉過。
想到剛才顧琴琴那譏諷的笑容，他只感到滿腔羞憤的怒火，再看那丫頭後來「建議」給他的，倒是男士內褲，只不過是款大紅色的，要多土有多土，而且尺寸嘛……莫非在她心裡，他就是這樣？
他憤然把兩盒內褲塞回原處，正要離開，手機響了，是條簡訊，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同學，我們就不等你了，先走了哈！」
他一開始還好奇這人是誰，但再一看「同學」倆字，再猜不出來是誰就太不應該了。
「這個死丫頭！」
陸浩突然意識到，如果不搞定莫語涵身邊的顧琴琴，可能這次的「任務」很難順利完成。
莫語涵看顧琴琴對著手機傻樂，不解地問：「你要陸浩的電話幹什麼呀？你們倆又不認識。」
「以前也不是不認識，就是沒機會接觸，以後就說不準了。」
莫語涵沒去想顧琴琴這話是什麼意思，孕期反應讓她整個人都蔫蔫的，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緻，這才出來逛了一會兒，就覺得累了。
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我先歇會兒，到了叫我。」
顧琴琴也注意到莫語涵最近狀態不好，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有點擔心：「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生什麼病了？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沒事兒，就是晚上有點失眠。」
「因為……傅逸生？」
莫語涵不置可否。
顧琴琴權當她是默認，又想到剛才的陸浩——挫一挫傅逸生的銳氣固然是必要的，但是也不能讓語涵繼續這樣下去。所以當陸浩突然發來信息說約她見一面的時候，她便爽快地答應了。
把莫語涵送回家，顧琴琴和陸浩在樓下的咖啡廳見了面。
因為兩人都是奔著「合作」的目的來的，所以也沒有再像之前碰面時那樣唇槍舌劍火藥味兒濃烈。
陸浩雖然一肚子不樂意，但是為了「拿下」莫語涵這個好閨密，他決定先低頭。
他把一個購物袋子遞給顧琴琴。
顧琴琴挑眉：「這是什麼？」
「禮尚往來，剛才多謝你的建議。」
想到剛才，顧琴琴就想笑，再一看陸浩遞過來的紙袋子上的logo，是個內衣品牌沒錯。她隨意朝袋子里瞄了一眼，尺碼還正好，算他小子有點見識。
對面陸浩還不忘殷勤地端茶倒水，把自己搞銷售公關客戶那一套全部用在了顧琴琴身上。
「其實上學那會兒我就注意到你了，咱們這種工科院校美女本來就沒幾個嘛……所以我就想著讓逸生牽牽線啥的，但是那小子……你也知道的哈，所以害得咱倆現在才算是不打不相識。」
雖然明知道陸浩是在套路自己，但是好話誰都愛聽，顧琴琴也沒之前那麼防著他了：「要我說傅逸生這種人就是咎由自取，現在還回來找我們語涵幹什麼？」
「對對對，我也這麼說，但是這事兒的前因後果你也知道，因為我這張嘴沒少給他們兩口子製造矛盾，其實男人之間嘛，也就是過過嘴癮開開玩笑，誰知道語涵會當真呢！」
「這事兒也不怪你，你充其量算是根導火索，還是怪傅逸生。」
「對對對，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遲鈍。」
「他還遲鈍？我聽說語涵這邊剛有點動作就被他洞察到了，漂亮地打了個勝仗啊。」
「這你就不懂了，輸給語涵一百遍，傅逸生他也樂意，但是現在銘泰的情況比較複雜，搞不好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傅逸生和語涵沒準床頭打架床尾就和了，那是自己人，但老楊可不是吃乾飯的，我們在商場上打過多少回交道了，他不是善茬，多餘的就不用我說了……」
陸浩邊說邊觀察顧琴琴的臉色，發現她還真聽進去了。
顧琴琴聽完嘆了口氣，心裡想的卻是周恆終歸是自私了點，她就不信他沒想到老楊打了別的主意。
「算了，銘泰那些事兒我也搞不清楚，先說說吧，傅逸生為什麼讓你來監視語涵啊？」
「這怎麼能說是監視呢？他是擔心語涵，她從小嬌生慣養的，一個人住還是頭一次吧，怕她不適應。」
「那你也不能一直跟著她吧？」
「誰說不是啊！我好歹也是一個公司副總，就因為之前口無遮攔說錯了話，現在每天就干這些事兒……」陸浩頓了頓說，「不過如果能幫到他們倆也算值了。」
顧琴琴想了想說：「這樣吧，這裡你不用來了，有什麼消息我通知你，但是傅逸生那邊的事兒你也要如實跟我們彙報。」
「傅逸生能有什麼事兒？身邊但凡對他有點想法的，不管男的女的都被他打發走了，那個譚晶晶你知道吧，現在被打發到銷售部了，我看也待不長了……」
顧琴琴冷笑：「最好是這樣。」
兩人就這樣愉快地達成了協議，第二天陸浩就回公司報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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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陸浩和顧琴琴每天都定期向彼此彙報傅逸生和莫語涵的行蹤。
陸浩告訴顧琴琴的無非總裁又開了什麼會，做了什麼英明的決策，加班到幾點等。而顧琴琴的內容也沒什麼新鮮的，無非莫語涵又在家宅了一天啊，或者是下樓吃了點東西啊之類的。
看到這些，陸浩忍不住說：「我說上次見語涵怎麼感覺她胖了呢，這麼宅下去想不胖也難啊。」
顧琴琴：「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看來我得鞭策她一下，不能因為失個婚就失去人生方向啊。」
陸浩看著信息突然又想到什麼，提醒顧琴琴：「對了，咱那師弟最近沒去騷擾語涵吧？」
「什麼叫騷擾啊……不過周恆最近真的沒怎麼去找語涵。」
「為什麼？」
「好像是關於光大投資的事情，那個楊總蒙了他，他也覺得挺愧對語涵的，最近正在想辦法解決……反正沒想到好的解決辦法之前也不好意思總去找語涵了。」
看到這裡，陸浩樂了，心裡罵了句「該」，回復顧琴琴：「行，後面保持聯繫啊。對了，上次那家店又上了新的款式，我讓店員給你寄了一套過去，這兩天你就能收到了。」
其實陸浩送顧琴琴內衣完全是因為上次圖便宜在那家專賣店辦了張卡，他又沒有女朋友，沒別的人送，上次送感覺顧琴琴還挺喜歡，索性就把這卡都用在她身上了。可是那邊顧琴琴有點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想到上次那款式……
「你總送女孩子內衣幹什麼？」
陸浩一愣，難道她不喜歡？於是又問：「那你喜歡什麼？」
顧琴琴對著手機屏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復了一句：「算了，白痴。」
第二天剛巧是周末，顧琴琴為了不讓莫語涵真在家宅成個胖子，特意拉著她出去逛街。
臨出門前，她發信息給陸浩：「我和語涵逛街去了，新街口。有事電話聯繫。」
陸浩正在傅逸生家裡討論收購某新型化妝品品牌的事情，看到這條信息立刻回了個「OK」的表情。
傅逸生見狀問他：「怎麼了？」
陸浩有心邀功，一五一十地彙報道：「語涵和琴琴去逛街了，琴琴跟我彙報呢。」
傅逸生好整以暇地點了支煙：「琴琴？叫得挺親熱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打入敵人內部怎麼知己知彼？」
傅逸生懶得管陸浩是如何打入敵人內部的，不過眼下顧琴琴願意幫他倒是件好事。
陸浩又說：「周恆那小子辦砸了之前的事情，暫時沒臉見語涵，你看你打算什麼時候親自出馬？」
「我沒按照她的意思離開銘泰，她現在一定更恨我了。」
「話是這麼說……那你就不想見她？」
傅逸生沒有說話，想到這些天里自己總是有意無意地路過她城西的住處，不是想她又是什麼？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繼續說說你說的那個牌子……」
顧琴琴發現莫語涵不但真的胖了，而且品位、喜好也跟著身材走了樣。她現在好像特別偏好那種肥大款式的衣服，還有不限身材的平底鞋……她為此吐槽了莫語涵一路，但是莫語涵好像樂在其中，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
好不容易逛得差不多了，兩人打算打道回府，剛出商場的門，卻迎面遇上一個「熟人」。
顧琴琴並不認識譚晶晶，但回頭看莫語涵的臉色，也猜出了一二。
譚晶晶回過神來，只想當作沒有看到莫語涵繞過去，可是顧琴琴哪肯放過這種好機會，擋在她面前說：「看到你老闆連個招呼也不打？」
譚晶晶抬頭看了顧琴琴一眼，又看向莫語涵，不卑不亢地叫了聲：「莫小姐。」
莫語涵雖然不擔任公司職務，但好歹也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她卻只叫莫語涵「莫小姐」，不用別人多想，也知道她的意思。
莫語涵自然也清楚，譚晶晶對自己既不敬也不畏，但她又覺得沒必要跟譚晶晶計較，平白掉了自己的身價。
可是譚晶晶想到傅逸生那天在天台說的那些話，卻是一肚子的不甘心：「我不習慣叫您『莫總』主要是公司里大家一提起莫總想到的都是老莫總，您理解的吧？」
莫語涵笑了笑：「這個你隨意，反正我們也不是有很多機會能見到。」說完莫語涵不打算多停留。
可當她和譚晶晶擦肩而過的一剎那，譚晶晶突然說：「我能為他做的還有很多，你呢？除了從你父親那裡繼承來的還有什麼？」
還不等莫語涵有所反應，旁邊的顧琴琴先急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這話你有本事對傅逸生說去，他搭理你你再跑來耀武揚威也不遲！」
譚晶晶冷笑一聲，卻不再說什麼，徑自走向商場。
譚晶晶走後，顧琴琴才發現莫語涵臉色不好，連忙安撫她：「你別聽她瞎說，愛情這東西不是一味倒貼就能得到的。以前你配他傅逸生綽綽有餘，以後也是！」
面對好友的安慰，莫語涵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可是譚晶晶有說錯嗎？銘泰，是她在和傅逸生的這段感情中她最不自信的根源所在。
這個秋天不算冷，尤其是這一天更是艷陽高照，莫語涵卻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是冰涼的。
或許是因為心不在焉，或許是風聲太大淹沒了身後顧琴琴的聲音，總之她沒有聽到顧琴琴叫她，也沒有注意到咖啡館門口的輪滑少年，再抬起頭時，莫語涵見到那孩子已經張牙舞爪地撲向她……
她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一看這傢伙就是個新手。
狗血的事情天天有，而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或許老天都覺得是時候和過去做個了斷了，所以莫語涵連最後一點過去的「尾巴」都沒有抓住。孩子沒了，她和傅逸生也就真的完了。
出事以後，顧琴琴在醫院裡打電話給陸浩。她實在不知道該找誰說說這事兒，她太自責了，想著這前前後後的事情，她怪自己怎麼就沒察覺到莫語涵懷孕了呢？怎麼就那麼好鬥和那個譚晶晶說那麼多話呢？如果不是她們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方，那麼莫語涵此時也不會躺在醫院裡。
陸浩聽了顧琴琴斷斷續續的敘述，有點摸不著頭緒：「你說誰的孩子？」
「還能有誰的？傅逸生的！」
莫語涵有了傅逸生的孩子，但是當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孩子卻已經不存在了……這個消息讓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兩個人再次陷入困境。
傅逸生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莫語涵卻已經離開，與此同時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她是要徹底斷絕和他的所有聯繫了。
這個認知讓一向沉穩淡定的傅逸生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開始瘋狂地尋找莫語涵，找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找遍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公司里的事情自然是顧不上了，化妝品品牌收購的事隨他去吧，還有什麼生產線，和他有什麼關係？
無論老楊怎麼說，無論那些股東怎麼說，傅逸生是徹底不想管了，一時間銘泰第一大股東消失，第三大股東兼CEO無心工作，銘泰上下亂作一團。
任誰看了這樣的情況都會著急。陸浩找顧琴琴商量對策，顧琴琴只顧著自責，也不關心銘泰和傅逸生的現狀，而至於莫語涵現在在哪，她也躲躲閃閃不肯多說。
陸浩心煩意亂，但看著面前哭哭啼啼的顧琴琴也沒什麼脾氣，索性一伸手將人摟在了懷裡。
顧琴琴愣了一下，但也沒反抗，趴在陸浩懷裡哭得更厲害了。
哭完，顧琴琴說：「讓傅逸生別找了，沒兩天語涵就回來了。」
25
時值月中，一輪明晃晃的月孤寂地掛在夜空中。莫語涵無意中抬頭一看，正見薄紗般的雲層在明亮的月盤上慢慢變化著形狀。
起風了，竟然比鄉下的夜晚更多了些涼意。
她緊了緊肩膀上的衣服，一刻不停地往樓上去。
因為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她到家時已經是深夜。從電梯間里出來，她覺得自己已經涼透了，瑟縮著手指去打開密碼鎖。或許是這一過程她太專註，竟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而當厚重的防盜門打開的一剎那，她清晰地聽到身後響起一聲重重的嘆息。
莫語涵嚇得手一抖，可還不等她有所反應就感到身子被人強行翻轉過來，然後重重地壓在剛開了一點的防盜門上。
啪嗒一聲，門又合上了。
走廊里的感應燈應聲亮起，莫語涵看到眼前的人，卡在嗓子眼裡的那聲呼救又被咽了回去。
多日不見，那張臉依舊英氣逼人，只是神情中卻不見了往日的桀驁。他慵懶地笑著，眼底卻寫滿糾結和苦澀。
「你怎麼在這？」莫語涵問。
「你說呢？」
他一說話，她才知道他喝了酒。
她別開臉想盡量避開他，傅逸生卻像是故意的，索性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我找你好久了……」
莫語涵嘆氣，她早聽顧琴琴說了，銘泰大亂，可是那種時候難道亂的只有他們嗎？這一年她經歷的一切遠比她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經歷的都多，父親的離世，她的婚變，最後連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羈絆都沒了……她也彷徨，也無措，可是糾結了那麼久，傷心了那麼久，現實終歸是要面對的。所以她選擇回來，選擇面對他們，選擇重新上路。
對面電梯上的數字又開始變換起來，一點點地接近他們所在的樓層。莫語涵的鄰居經常在這個時間段回家，萬一真是他們，被這樣撞見了，以後再見面難免會尷尬。
想到這裡，她只好說：「進去說吧。」
傅逸生這才稍稍離開她一些。她重新輸入密碼開門，兩人一進門，果然就聽到門外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她才鬆了口氣，一回頭才發現自己又被傅逸生圈在了懷中，手掌之下正是他強有力的心跳。
她抬頭，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在沒有開燈的屋子裡，唯有那雙眼睛泛著剔透的光芒，而下一秒一雙溫軟的唇便覆了上來。
伴隨著那久違的觸感，記憶的閘門再一次開啟，那些關於愛情的回憶像洪流一樣襲向她。
他曾無數次吻過她，從第一次到今天已經快十年了。這十年裡，她的一切都與他有關，那些青澀的過往、辛酸的過往，當然也有甜蜜的。
隔著一扇門，鄰居家兩口子有說有笑的聲音越來越近，傳入莫語涵的耳中，讓她的意識重新歸位，她連忙推開身前的人。傅逸生喝了酒，重心不穩被她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上，與此同時，她以最快的速度摸到牆上的開關，開了燈。
門外的人還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開門。門裡的人也安靜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兩人一站一坐誰也不說話，終於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莫語涵才再度開口：「你來幹什麼？」
傅逸生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從身上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自己點上。他並不是那種煙癮很大的人，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煙。或許他真是喝了不少，打火機對著煙點了兩次才點著。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夾著煙的手揉了揉太陽穴，任誰都看得出他疲憊極了。
「因為想你了啊。」
莫語涵的雙眼一下子就模糊了。多少年了，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溫情的話，這是第一次，卻也是在她決定要徹底放下他的時候。
她轉過身，怕被他看出來，走進廚房忙忙碌碌地開始燒水泡茶。她決定，只讓他再停留一杯茶的工夫，就讓他離開。
而當莫語涵端著茶從廚房出來時，卻發現傅逸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手指間那支煙也差不多燒到了頭，煙灰落了一地。
她放下茶杯，探手輕輕地將煙蒂從他指間抽出，正要轉身去找垃圾桶時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語涵」。
她以為是他醒了，可是回過頭看他，他還像剛才那樣睡著，只是看上去睡得並不安穩。
傅逸生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他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條薄被，房間里滿是綠豆的香味。
他坐起身來，打量著房間內的陳設，這是他們離婚後他第一次來這裡，與印象中不大相同了，看得出是莫語涵精心裝扮過。她總是這樣，喜歡買一些小物件，以前兩人一起過日子時他覺得這些都是累贅，可如今看來，有了這些，家才更像個家。
窗外天已經大亮，不難看出是個好天。屋內靜悄悄的，只有廚房的方向似乎有人影晃動。
傅逸生起身走過去，看到莫語涵正站在灶台前煲湯，身上還圍著一條粉紅色的HelloKitty圍裙，很尋常的打扮，卻讓人看了覺得很溫暖。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是笑著的，曾經被他忽視的一切在此刻都顯得那麼彌足珍貴。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後，將專註煲湯的她擁入懷中。
或許是沒有察覺到他醒了，在他抱住她的那一瞬間，他明顯地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作一僵。
懊悔和貪婪讓他覺得羞愧，但他知道有些話必須說出口。
他輕輕摩挲著她頭頂的發，順應自己的內心請求她：「語涵，回來吧。」
「回哪？」
「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她似乎在笑，「是因為覺得有愧於我嗎？」
「愧疚？應該也有吧。但是更要命的是，我發現自己從未放下過你。孩子沒了不要緊，我們的未來還很長，只要有你在，一切就都有可能，但是如果你不在，一切也就都沒可能了。」
莫語涵沒有說話，平靜地關掉火，盛出一碗湯，轉身遞給傅逸生：「喝了吧，醒酒的。」
傅逸生有點高興地接過那碗湯，以為她終究也是放不下他的，可是等他喝完卻又聽她說：「喝了就走吧。」
傅逸生端著碗的手不由得一頓，末了自嘲地笑了笑。經歷了這麼多事，她早就不是當初的她，他們也早就不是當初的他們，他哪來的自信還以為她仍停留在他一探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
他將碗放在灶台上，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她：「你還愛我嗎？」
莫語涵抬起眼，大大方方地與他對視，表情異常柔和，甚至還有淡淡的笑意，他聽到她說：「我愛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