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時間真的是很快昂，一溜煙兒的功夫，就要二模了。

窗外鳥鳴依舊，伴隨高三學生朗朗晨讀，此起彼伏，甚是欣慰。

張賢華來的更勤了，有時候逮個課間都要來班級轉一圈，放在高一高二可能還會整得孩子們提心弔膽的，但是放在高三，孩子們也沒有多少心思跟老師鬥智斗勇了。

成天里每個課間趴到桌子上睡的胡天哈地，這十分鐘，有時候比晚上的好幾個小時還管用。

上課鈴聲已經到，班級里睡意還濃，語文老師的教尺揮又起落在講台上，清脆的聲響驚起一片學生。

眼皮子似乎被哈利波特施了魔法一樣，粘連著，總想打架。

「孩子們，熬過那個冬天咯～」

崔軼揉揉眼睛，手指隨意撫摸過習題冊封面一塊凹陷處。

是那句——熬過這個冬天。

亮白的封面隨處摩擦早已泛黃，藍色油筆顏色也已經變淡。

真快啊，轉眼就是一年。

崔軼奪過顧也的習題冊，想再看一看他封面留下的那句話。

好傢夥，竟然在下邊又添了一句。

——竟然開春了。

怎麼讀著都有一種勉為其難的意思。

她崔哥是這種會勉強人家做事兒的人嘛？

「你……你這話啥意思？」

崔軼犯困，打了一個哈欠。

=_=

顧也也困，被傳染了一個哈欠。

=_=

「這話，就是，嗯……」

「開春了我依然喜歡你。」

崔軼「嘁」了一聲，順手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水，有些許燙意的液體滑過牙齒舌尖。

「咦……好燙。」

「顧也你謀害啊？」

顧也把兩人的水杯互相調換一個位置，示意崔軼喝那個杯子。

「接水的時候，你的杯子裡邊有水，我就接到我的杯子里了，你要多喝一點熱的暖暖才好。」

崔軼臉頰一熱，仔細盤算一下，是快到了每個月的那幾天，但是還有一點奇怪的……為什麼兩個人水杯一樣啊。

他的水杯，什麼時候也變的細長了？

「你什麼時候跟我買的一樣的杯子？」

顧也手指轉動筆身，分明的手掌骨節微動，一不留神，筆掉了。

「一模的時候啊，一模出成績的時候。咱們兩個成績不是一樣嘛？我覺得這樣我才有和你用一樣杯子的資本……」

崔軼擰眉。

他這個想法她是沒有想到的。

起初顧也的成績是沒有崔軼這麼好，後來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努力才配得上崔軼，至於宣大，他確實很想去，所以當時崔軼問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回答就是宣大，但是如果崔軼不想去，他跟隨她也可以。

他的目標，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崔軼。

從來沒有變過。

她也沒有想到，顧也會把自己放在這樣卑微的一個位置上。

她是不是讓他追著自己太久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顧也同學，我覺得你很值得的。」

「我真的超級喜歡你啊。」

「我們不光可以用一樣的杯子啊，我們還會有一樣的牙刷，一樣的拖鞋，一樣的抱枕，還有一樣的小皮筋啊～」

崔軼從筆袋裡取出自己的備用小皮筋，對比了一下顧也的手腕，雖然比較合適不會很勒，但是她還是往大撐了撐。

她嘿嘿嘿傻笑，拽過顧也的手臂，把純黑色皮筋套到他手腕。

「吶吶，多麼秀氣的黑色。」

「以後就是我崔哥罩著的人啦。」

顧也嘴角微揚，眉梢帶笑。

桌下的手扯過崔軼的手緊扣在一起。

還好是語文老師安排的討論題目時間，要不然都難以完成這讓人心動的一幕。

「崔軼！」

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古板的地中海格外喜歡點崔軼的名字，每次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哎……我在。」

崔軼利索的站起來，其實早都習慣了。

「給大伙兒說說這個作文題的立意問題。」

嘖嘖嘖。

他這是又想偷懶不想講了吧。所以把此重擔交到她手裡。這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作文題了吧。

她已經分析過三篇作文題和好幾篇閱讀理解了。

崔軼早有準備，把作文大題立意分析全部都羅列到旁邊空白處，等到時機成熟了，她直接讀就可以。

待她清清楚楚講完，也是地中海發獃回神的時候。

他可真是越來越欣賞這個孩子了，頭一次讓她分析的時候，他還得聽著給挑錯，後來講的多了，她注意的點也越來越多，不怎麼用說了。

聰明呢。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好腦子不能分給物理一點點。

「我講的清楚嗎？」

「孩子們都聽懂了？」

兩人異口同聲。

哦豁，崔軼放下心來，看來這次沒有大錯誤。

「優秀呀，崔崔，原來還能這樣分析呢。」

葛默涵對崔軼的誇獎，好像逐漸變成了日常，每次上去講一個題，都會得到小葛的誇獎。

嗯，真棒。

「謙虛謙虛。」

崔軼擺擺手，她最近跟小葛說的最多的詞，就是謙虛謙虛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小葛還是抵擋不了對崔軼的崇拜。

她的成績一路穩步上升，她們之間的落差好像是有點兒大了。

葛默涵心裡也沒有落寞，她的當務之急，是幫她身邊的文帆再提升一點成績，不能在同一所院校，總能在同一個城市吧。

「小葛也優秀，加油，希望就在前方，夢想插上翅膀！」

崔軼看到了，文帆也在努力，乾坤未定，再努力一把。

經歷這麼一個小插曲，話題不受影響。

顧也把崔軼分析的都一條一條記在習題冊旁邊的空白處。

「豬豬啊，你為什麼想去宣大？」

顧也手腕一滯，眨巴兩下眼睛，微微側頭，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嗯……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具體是喜歡這個地方怎麼樣，他也沒有說，她也沒有問。

只是突然，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是一張照片，她見過的，實在記不清楚，大概與這個有關。

而且崔軼聽出來他語言里有落寞的成分，他很少這樣牽強的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她不敢往下問。

她怕他跟她一樣有難言的過往。

不是矯情，不是過不去，是真的不想提啊。

「啊～我也怪喜歡的，我們一起去吧。」

崔軼沒有用疑問句，她用了陳述句。

宣大所在的城市還是個旅遊城市呢，有山有水有遊樂園，廣告做的挺好，不至於讓崔軼詞窮。

「我們可以去爬山，去坐纜車，去坐摩天輪，去蹦極，啊～還有重要的是，和你一起。」

下課鈴聲響起，埋沒了崔軼最後的一句話語聲。

顧也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聽到。

似笑非笑的一張臉，耳朵湊近崔軼，又一次試探。

「你說什麼？」

崔軼靠近他耳朵輪廓，小小聲音同他講話，溫熱氣息鋪散開來。

「我說要和你一起……」

(灬ω灬)

顧也捂著跳動的胸腔，耳朵燒到脖頸的淺紅。

甜死了。

ヾ(●゜▽゜●)

他慢慢的意識到，崔軼離他越來越近了，從小冉姜安一連串的事情到現在，他的小姑娘，又回來了。

「好。」

是雙向選擇呢。

(｀*)人(*｀)

……

崔軼心裡還念叨著宣大的事情，她覺得不能稀里糊塗的跟著他去，倒不是不願意，她是想對症下藥，把他從那些不好的回憶裡邊帶出來。

她咬著手指甲，思考片刻，才決定要去找哥兒幾個問問。

【一隻菜雞】:江小紀，我知道方不方便問一個問題？

江紀懶洋洋得團在沙發窩，嘬一口手指尖的薯條屑，輕輕敲敲屏幕。

【是江小紀吶】:哥，你倒是問吶，你不問我怎麼知道方不方便？

崔軼抓抓在床上滾著起靜電亂糟糟的頭髮，覺得自己謹慎過了頭。

【一隻菜雞】:就是，我想問一下，為什麼我們家顧也這麼想去宣大。

【一隻菜雞】:我今天有問他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表情不太對。

江紀頓住，拎起來薯片放到一邊，手指輕敲茶几。

這……到底說不說。

他反應了一下，相繼給王酒和安辰發了微信，確認以後發現，崔軼就找了他自己。

嘖，這如果說出去了，反過頭來顧也要計較，不就只找他自己了嘛？

江紀很快打消自己這個危險的想法，現在重要的是，要不要說啊。

安辰說可以說，王酒說其實不說也行。

安辰覺得，有些事情確實需要戀愛以外的人一起指點解決，王酒說，人家的事情，還是讓人家自己解決。

這？麻了呀……

江紀推敲了一下。

【是江小紀吶】:小嫂子，那個城市對顧也挺重要的，但是你不要瞎想啊，跟情人沒什麼關係，跟親人有點兒關係，挺難過的，要不……你別問了？

崔軼眯著眼睛，手掌耷拉在床沿，手機一個震動，差點把自己送到地上。

手機的亮光刺著她眯眯眼。

【一隻菜雞】:嗯……成，以後再說吧。

看來是不方便說了。

不能問，慢慢發現吧。

崔軼給手機開了靜音，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拉窗帘。

窗外星星明亮，月光皎潔。

該是一個安靜的晚上，崔軼心裡不安穩，夢也不安穩。

她能到小冉了，能到小冉還在的時候，他們一起去看她，給小冉做合適的飯菜，她都掌控不了火候鹹淡……人家顧也都成……

等等……

崔軼翻身，清醒過來。

為什麼顧也對腫瘤病人的飲食習慣有點兒熟悉，為什麼比她掌握的多。

還有……應該跟她腦海里一閃而過的照片有點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