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除夕夜扮家家酒

第十一章除夕夜扮家家酒

今夕丹帷宴，聯翩集懿親。傳柑宜令節，行葦樂芳春。香泛紅螺重，光搖絛蠟新。不須歌湛露，明月足留人。

勇者身享郡主之位，齊布琛則是未來的奉恩輔國公，二人雖非皇室成員，卻也是要參加國宴的。勇者穿了一襲水紅色的旗裝，雖顏色鮮亮，卻襯得勇者皮膚更黑了。齊布琛就不一樣了，相貌水靈，穿什麼都水靈得不行。

勇者與眾女眷坐在一起。按著喜嬤嬤的遵囑，勇者大人坐得極其端莊，但眼睛卻在暗自掃著桌子上的菜肴。待看到了好幾盤有牛羊肉的菜，勇者大人的心情愉悅了起來，總算不必再吃那些沒味道又沒營養的東西了！

待一開吃，勇者連著夾了好幾筷的羊肉。吃完后想要再夾，卻害怕身邊女子覺得她奇怪，只好一邊觀察著身邊諸位女子的反應，一邊吃幾筷子別的，再夾幾筷子牛羊肉。

唉，不能放開了吃，真是不痛快。沒有效用更強的蛋羹，真是不痛快。勇者只想吃牛羊肉只想吃蛋羹有什麼錯？

宴前演的節目很是熱鬧，三十來個舞者，有帶著面具扮成野獸的，也有身上背著箭，踩著高蹺，騎著假馬，扮作八旗子弟的。勇者邊吃邊看了會兒這個舞，大意就是表現八旗子弟狩獵之英武的。八旗子弟只要一響弦射箭，諸野獸便紛紛卧倒，彰顯八旗武功之成。

之後的節目十分有趣。二十來個文武大臣身著朝服入殿，兩人一組，叩頭對舞，舞畢，叩首而退。一旁有人高聲奏歌，其聲清亮，另有六十餘人以器樂伴之。大臣演畢，幾位年齡較大的皇子又上去跳舞，穿針擺水，跳著吉祥步，跳畢后又向康熙敬酒，頗為恭順和敬。

勇者緊緊地盯著其中一位皇子。她確定自己不曾見過這個皇子，但他身上卻有著自己極為熟悉的邪惡之氣。雖氣息頗淡，可卻使得勇者高度警覺。

惡龍德格與勇者不同。據勇者觀察與分析，德格在地球上過得遊刃有餘，遠勝勇者。首先，惡龍每十年可以變換一次外貌，男女老少全隨心意，不必像勇者這樣還吃什麼化形丹。其次，德格在非戰鬥時期著實是個風趣幽默的美男子，在各星系間鼎鼎有名，許多美人均拜倒在他的戰靴之下。最後，厄爾龍一族的許多行事規矩均與地球相似，德格適應地球所花的時間絕對比勇者少得多。

這個皇子身上有德格的邪惡氣息，很有可能長期接觸過德格，必須要好好調查一番。

系統大叔也緊跟著發布了任務：「任務內容：調查身上有邪惡氣息的皇子的身份。任務獎勵：經驗值2oo點。小勇者，您還差大約5ooo點就可以升到6o級了~」

待太和殿國宴結束，勇者頭一次主動找十四。十四看著眼前的黑丑小表妹，心裡美滋滋的，說：「想要求小爺什麼事啊？」

勇者特別直接地開口：「你有個哥哥，長得不錯，身形高大壯實，年紀大約二十歲，看上去很受你皇阿瑪喜愛。他是誰？」

十四一時之間有些發愣，奇道：「你打聽這個幹嘛？」

勇者思考著，胤禛行四，十六歲。那個沾有邪惡氣息的皇子應該就是前三個阿哥之一。

勇者又補充道：「阿哥們跳完舞之後，他是第一個上前給皇上敬酒的。」

十四回想了一下，一邊盯著勇者的單眼皮小眼睛，一邊說：「啊……是太子哥哥。」

系統大叔道：「任務完成，獲得2oo點經驗值~原來那個人是太子胤礽啊，只可惜沒有什麼接近他的機會。」

勇者心道：倒也不急著接近。她現在連6o級都不到，對上惡龍只有輸的份兒。反正十年之內惡龍都會被困在紫禁城裡，跑不了太遠。

十四一直追問勇者為什麼打聽太子，勇者不能說謊，可卻也不能實話實說，想要撒腿跑開，卻無奈被喜嬤嬤等人盯著，只得乖乖地踩著小花盆底嘎達嘎達地走。

十四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開始猜測道：「你剛才說太子哥哥長得不錯，肯定是動了春心了！這個嘛，禎表哥我可就要說說你了。」他背著手，清了清嗓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玉克墨坤貞，你才多大點兒啊，才六歲！過了年，才七歲！不是還跟我額娘打包票，說要做個端莊秀美的格格嗎？哪家的端莊秀美的格格會打聽男人？」

勇者想了想，覺得自己若要「端莊秀美」，確實不能隨便打聽男人。勇者向來有錯認錯，於是鄭重道：「坤貞以後不會再打聽了。」

十四見勇者低頭認錯，嘿嘿一笑，十分滿意，說道：「這就對了。而且啊，等禎表哥我長大了，我肯定也長得不錯，小表妹你就且等著看吧。」

勇者一點都不期待，一張小黑臉上滿滿地寫的都是「興趣缺缺」四個字。

十四撇撇嘴，「坤貞你就夠嗆了。即便你會做女紅，有個郡主的分位，大家都誇你聰明孝順，可是呢，你長大不會好看的。你長得不美，你相公多半不會寵你。表哥替你愁死了。」

勇者還是懶得搭理這個地球幼體。十四嘟囔了幾句什麼，面上又是不滿又是無奈。

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曉寒料峭尚欺人，春態苗條先到柳。待到了除夕那日的黃昏時分，勇者、十四、十三等人又聚到了德妃這裡守歲。

康熙賜了福字下來，這是莫大的寵幸。福字需得在日落之前貼好，這是講究。德妃親自給那字塗好了漿糊，隨即笑看著胤禛將十四阿哥抱起來貼福字。十四的小短手拿著丹砂做底、字填以金的福字，高高舉起，貼至門上，直看得德妃心悅不已。

貼完了福字，十三十四及勇者、齊布琛四人便在院子里玩兒，德妃則與胤禛及四福晉一同在屋子裡閑話家常。宮女太監給四個小豆丁搬來了「聚寶盆」，讓他們「踩歲」。聚寶盆便是將芝麻桿黏上用金色的紙捲成的小元寶，然後攢成一捆。踩了聚寶盆，便是「踩歲（碎）」，一方面是踩了年獸，另一方面也有芝麻開花節節高的吉祥寓意。

十四踩的最是帶勁，蹦蹦跳跳的，一刻也不消停。齊布琛到底還是不愛動，只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微笑地看著哥哥姐姐們玩耍。

勇者實在喜歡那金色的紙元寶，又央宮女做了兩三個，分外珍惜地放到了小荷包里。

正在幾人提議要玩扮家家酒時，胤禛自屋內走了出來。他冷著臉，不肯承認是被德妃委婉地趕了出來，只是說出來看看弟弟妹妹們。

於是，四阿哥半推半就地加入了扮家家酒的遊戲之中。

十四阿哥對小女孩兒玩的扮家家酒遊戲分外的熱衷。湯姆蘇自戀狂十四將自己設定為「一個英俊、富有、文武雙全的男人」，又將勇者指定為「這個男人的娘子」。十三連忙說自己不當小孩子，要當大夫。齊布琛說要當這戶人家養的小貓，說完就蹲在地上，喵喵地叫。

只剩孩子的角色了。

小十四將放光的眼神對準了自家四哥。

四阿哥打了個冷戰，想著難得和弟妹們多多親近，便硬著頭皮應下了。於是，胤禛就是「十四和勇者的小寶寶」。

大家各就各位。

齊布琛喵喵地叫，面前放著個小碗兒，裡面有許多土。這是寵物貓咪在吃貓糧哩。

勇者做每一件事都很認真，連過家家也不例外。她賢惠地給自己、「夫君」十四和「寶寶」胤禛舀好了飯——一堆土混雜著斷枝和葉子，隨即又開始舀湯——帶著冰碴子的雪水。

「這是上等的飯菜和上等的湯水。」勇者認真地看著嘴角抽搐的胤禛，說。

胤禛僵硬地端起來「上等的飯菜」，裝作在吃的模樣。

十四像模像樣地贊道：「娘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這個湯的味道特別棒，我想宮裡的御廚約莫也就是這個水平吧。」

勇者故作嬌羞地掩袖一笑，「是啊。我今天特意放了許多相公愛吃的牛羊肉和雞蛋呢。」

十四低聲說：「我愛吃的是紅蘿蔔，不是牛羊肉和雞蛋。」

勇者也壓低了聲音：「就是牛羊肉和雞蛋！」

牛羊肉、雞蛋……這些東西混在一塊兒熬湯，那還能喝么？胤禛端著雪水，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的世界。

「啊！」勇者指著胤禛，「看我們的孩子，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是玩過家家的套路。孩子必須生病，這樣爹娘就可以照顧他，大夫那個角色也可以順利出場。

胤禛卻不懂這「過家家的潛規則」。他瞪大了眼睛，爺哪裡不對勁了？

十四也裝作很嚴肅地打量著自家四哥，「孩子的臉一直陰沉著，肯定有問題。」說著，他還撫摸著並不存在的長鬍子。

於是陰沉著臉的怪寶寶胤禛被送到了大夫十三那裡。

小胤祥一直在很辛苦的忍笑。他裝模作樣地把著胤禛的脈搏，然後對十四夫妻二人說：「你們家的孩子得病了。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凡得了此病的人，都不會笑，每天就陰沉著一張臉。」

胤禛的臉色更加陰沉了。這幫熊孩子！

十四特別入戲，焦急地說：「祥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和坤貞的孩子！我特別有錢，你要多少錢都可以！」

胤祥也摸著自己並不存在的長髯，皺著眉，說：「要救你們家孩子吧，這事兒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你先試試給你家孩子撓痒痒吧。」

十四天不怕地不怕，便是面對面色黧黑，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四哥，他也下得去手。唰的一下，十四朝著胤禛撲了過去，一隻手去撓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則去撓胤禛的咯吱窩。勇者猶豫了一下，決定做戲做全套，也撲上去撓他的咯吱窩。

十三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胤禛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兩個力氣不小的熊孩子。終於，他還是綳不住了，笑了出來。

融冰消釋，春來雪化。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起來的弧度格外地好看，露出來的牙齒白白的，周身肅冷的氣息一應而去。

待宮女召十三十四幾個孩子進屋吃點心了，胤禛還坐在原地，面上余笑未褪。他的目光少有的柔和。坐了片刻，他忽覺臉上有絲絲冰涼，仰頭一看，竟是下雪了。

雪花飄到他的手心裡，晶瑩巧致，卻還不待他細細看清，便倏然化作一滴水珠兒。

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全似玉塵消更積，半成冰片結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