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要百里雲一個
百里長風對蘭香的話信了大半，如今只消問問百里楊君和百里月是否真有此事便可。
巧的很，他還沒有叫人通傳，百里月昏昏沉沉在百里楊君的攙扶下，又來了。
若是百里雲猜的沒錯，百里月是來當她聖潔的白蓮花了。
果不其然。
百里月撐著病體，跪倒在了百里長風面前，一聲聲哀求：「聽的母親說爹您拿了鞭子來教訓雲兒，爹爹息怒啊，雲兒打了女兒是不錯，但是她也並非本意，她當時神志混沌，不怪她。」
百里長風感懷百里月的懂事，伸手抱起了百里月，將她放在凳子上。
「你到如今，還替她說話，她卻連承認個錯誤都不肯，便是真的鬼上身了，動手的不是她，動的終歸是她的手，雲兒，你見你姐姐這般維護你，你可知羞。」
百里雲神色倨傲的看著百里月，那眼神怎不叫百里長風心冷。
外頭都說她的女兒瘋了，如今看來，真是不假。
即便是打人之事是受了鬼神控制，可是旁的呢。
劫法場，砍人頭，喝的酩酊大醉，唱著淫詞歪曲，還膽敢質問他有什麼理由打她，甚至看到被自己打的雙頰紅腫的親姐姐，無悔過之心也無疼惜之意。
自古只有人邪氣不正，鬼神才會犯侵。
「既是鬼神犯身，雲兒，你這幾日便禁足在屋內，哪裡也不許去，好好反省反省，月兒，來，爹爹攙你回去歇息，可憐你受了這些苦。」
往日里，百里長風對子女的疼愛就並無太大的偏頗，雖說百里月身份庶出，可是百里長風照樣疼愛有加。
如今百里雲變得這樣，百里月卻如此寬厚仁愛，他心裡頭，自是對百里月更是上心。
許鳳嬌眼看著百里長風對百里雲冷了心肝，心裡頭那個著急。
觀百里雲，倒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她其實也隱約的感覺到，百里雲或許真的受了刺激瘋了。
「雲兒，你爹生氣也是理所當然，這幾日為了你的事情他受累不少，你且安生幾日，調養一下身子，娘會請來道士為你驅邪，你不必害怕。」
百里雲對上許鳳嬌愁容滿面的面孔，表情終於溫和帶了一些溫度：「是，母親。」
*
百里府請了道士，大肆做法，這事情原本做的隱秘，可不過一日的功夫，卻鬧的滿城皆知。
這下，百里雲在外頭的「盛名」，就不僅僅是瘋了這麼簡單了。
人人都在說，百里家的小姐非但瘋了，還裝了邪，惡鬼上了身，打了自己的親姐姐，還氣病了自己的老爹爹。
天地良心，百里長風病雖病也，可犯的是風濕骨痛的老毛病，同百里雲半毛錢關係沒有。
但是嘴長了人家身上，怎麼說也就由不得百里雲了。
百里雲原本也算是個嫻靜溫婉，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如今一夕之間變了形象。
美人變了瘋婆。
身上附了惡靈。
這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皇宮裡自也是傳的熱鬧。
德罄殿，紫金華服的皇後娘娘正在擬著下一次的遊園會的名單，遊園會名為遊園會，實是為了她的愛子選妃，所以但凡受邀的，都是未出閣正五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女。
皇後娘娘此舉也算是用心良苦，只盼著太子早日成家，開枝散葉。
可惜太子眼界卻極高，她選中的女子，太子一個都看不上，拖拖拉拉的，耽誤到了雙十年華。
眼看著太子二十歲生辰將至，她想過了，以往是太寵太子才會由著他的性子，把婚事給拖到了這個年歲。
這次，無論如何，她做主了，非要給太子選個如意人兒。
所以，這次的名單，她擬的格外慎重。
像是百里府的嫡小姐百里雲這種像老七表白過的女子，斷不能要。
更何況現在外頭都說她發了瘋病，每日癲癲的，請來了還得了。
不過百里府的庶小姐，倒是可以考慮，幾個皇子對她評價都頗高，雖是庶出，可是給太子做個良娣無妨。
「娘娘，日頭落了西，給您掌燈吧。」
「蘇芳，你來看看，可有漏掉哪家的小姐。」
皇后興緻甚濃，把擬好的名單給了貼身的女官過目。
蘇芳看了一眼，旁的無異，獨獨這百里月她有些吃驚：「百里家二小姐，不過是庶出身份，娘娘難道要把她也考慮入太子妃之列嗎？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蘇芳是皇後身邊的老人，說話上也就沒那麼多的小心，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皇后笑道：「做個良娣，也是可以的，皇上當太子到時候，算了本宮，可是有九個女人啊，太子都二十了。」
蘇芳忙道：「倒是，聽說是個品行端正，品性溫良的女子。幾個皇子，對她評價甚高，說她醫術精湛，心性善良，這種性子，做不得正宮，做個良娣倒是最好不過的了。」
皇後點頭，她也是這般想的。
若是這後宮之中的女子，都是這樣的性子，那她也不用如此操持。
作為過來人，她希望未來的兒媳婦別像她，手裡頭管教著一群綿里藏針的女人。
「蘇芳，把這名單送到太子那裡，這次是真的要給他選妃，讓他瞧瞧可有他特別討厭的女子，劃了去，也免得本宮多費這份心，亂點鴛鴦譜。」
「是，奴婢這就去。」
蘇芳接了名單，出了宮門。
皇后依靠在玫瑰鳳椅上，瞧著桌子上一個小玩意，是個巴掌大小的鼻煙壺，做工並不精緻，比起宮裡頭典藏的鼻煙壺，相去甚遠。
這是太子第一次出宮時候買回來送給她的，說是覺著漂亮。
那時候，太子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也便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他長大了，她老了。
想到太子即將納妃，給她生個小胖孫，她滿目欣慰。
只是蘇芳回來為難的眼神，卻讓她有不祥之感。
「蘇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娘娘。」蘇芳苦著臉，雙手呈送上名單，「這是太子刪選了的，您自己瞧瞧吧。」
這語氣，皇后皺眉，看向名單，一眼望去，臉色一陣青綠。
但見碩大一張名單上，磅礴剛勁的毛筆字，在她所擬的那些娟秀名字上，寫了三字：「百里雲。」
三個字，不大不小，卻瞧好把所有名字，盡數蓋住。
蘇芳小心的看著皇后的臉，憑著她對皇后的了解，看來，是要發怒了。
果不其然。
「啪」的一掌落在那張名單那上，皇后臉色慍怒：「簡直胡鬧，這還要把婚事推到什麼時候，就這麼不想納妃嗎？」
蘇芳小心翼翼道：「娘娘，太子讓我轉達一句話。」
「什麼話？」
知道說了她家娘娘會更生氣，可是蘇芳覺著，茲事體大，必報不可。
「太子說，天下女子他一概不要，只要百里雲一個。」
「什麼？太子，太子，他這是要氣死我嗎？」
皇后把頭晃的像是寒風中的梅枝，滿頭環佩叮噹作響，她大抵是真的被氣的不清。
蘇芳倒還存著理智，提醒：「娘娘，奴婢從青岩處得知，太子前幾日出宮遇見過那位百里雲，還送了百里雲一壇貢酒，想聊甚歡，奴婢本也以為太子是為拖延婚事故意和娘娘作對，可是若如青岩所說，太子或真被那百里雲迷惑了。」
「豈有此理，誰都可以，獨這瘋女人不行。且不說她神志不清瘋瘋癲癲，便說她同老七表白一事，豈還能讓她做太子妃，不然太子的臉面何存。」
「娘娘所言甚是，奴婢以為，太子若是當了真，娘娘大可以求皇上，給那百里雲賜一門婚事。想那百里長風眼界甚高，百里雲年滿十五之後百里家求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他卻一一婉拒，無非是覺著自己的女兒優秀。可是現在百里雲都瘋癲了，皇上賜婚，就算只是指配給個從七品大人，百里長風估計也該感天謝地了。」
皇后冷靜下來，眼底之間一片肅殺，瞧著桌子上那個粗糙的鼻煙壺，冷聲道：「你的提議甚好，本宮這就去斷了太子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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