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叢蝶。去大理
第11章叢蝶。去大理
我和梁辰開始結伴在古城遊盪,可能是發現生日相同之後,莫名有了一種親近之感。我們一起去淘碟片或者是舊書。吃路邊攤辛辣的食物,或者是老人們親手做的一些小吃。給建築物、花草樹木、女孩和小狗拍照。在咖啡館對著一杯咖啡發獃。有時候會短暫離開古城,去別的地方。
這不是旅行,也不是隱居。這是離群索居的行走與漂泊。儘管我們身邊人潮擁擠。
梁辰再沒有提及讓我寫作,我們雖長時間在一起,但是多數時候是沉默。我開始欣賞這個男子的氣質,他沉穩睿智,並且犀利敏感。不可多得。與他在一起倒讓我感到舒適了,因為就彷彿身邊沒有這樣一個人一般。可能人與人之間,最好的相處便是感覺對方已經不在了。就像自己是孤身一人那樣的自在。
在麗江遊盪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們決定去大理。史料記載,它曾經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十多歲的時候,在書里看到過它的照片,今日終於得以見面。
三座白色的塔在歲月的洗禮下,已經變得滄桑並且斑駁。蒼山對洱海。波光粼粼的湖面有水鳥的影子。清晨可以看到各種形態、變幻莫測的雲圍繞洱海,低低的垂在湖面,是要下雨的時候。這裡多像一座永遠醒不來的城。
我們繞著洱海行走,後來走到一個小小的村子里。
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在籬笆門口的樹蔭下玩泥巴,小手髒的看不見皮膚。聽到有人過來,連忙抬起頭露出好奇的神色來。
我和梁辰看到小孩的臉都很驚訝,她有一雙特別大的藍色眼睛,竟是個混血兒。我從包里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糖給她。這是我常備的東西,我但凡看到小孩子,總會給他們糖吃。
梁辰拿相機拍了很多女孩的照片,又讓我和女孩拍了合照。女孩親昵的攀到我身上來親我。她的笑聲清脆,令人喜悅。
大約是聽到了孩子的笑聲,又人從屋裡探出頭來看。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皮膚極好,穿了一條棉布裙子,腰上圍著的大圍裙上散落斑斑點點的顏料。
「媽咪。」小女孩叫起來,朝女人飛奔而去,一下子撲進女人的懷裡,並把我給她的糖揚起來給女人看。
女人溫柔的對她笑,兩個人用法語交談了幾句,女孩便轉過身來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對我說謝謝。
女人邀請我們進屋去喝茶。
我和梁辰都沒有拒絕,我猜想他一定很好奇這個長著一副中國面孔的女子,怎麼會有如此漂亮的混血小女兒,生活在這樣偏僻的小村子。
進了屋,屋裡的構造讓我們兩人都驚嘆不已。除了四面的牆壁,整個房子里沒有一點牆面,是一個很通透的巨大空間。廚房客廳卧室,都是開放的。只是卧室與其他房間之間有個小小的屏風,並且屏風上綉了很美的圖案。
是我閑來無事的時候繡的。女人說著話,摘下了腰上的圍裙,邀請我們去客廳喝茶。
客廳沒有凳子,只有幾個草編的坐墊圍著一張實木小几,放在很大的地毯上。剩下的空間里,全是大幅大幅的油畫,色彩艷麗,情感激烈的表達。有一張油畫還未完工,調好的顏料散落在調色板上,等待著去完成。
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在麥田對著自己開槍的畫家,文森特·威廉·梵高。便不由自主對女主人升起一番敬意來。
梵高是我最喜歡的畫家。
剛才正在畫畫。女人解釋道,我時常畫畫帶到法國去出售。我丈夫在那邊有一個畫廊。
她有一些靦腆,但是神情里又帶著戀愛的甜蜜,這讓她很吸引人。
我們圍著小几坐下了,女人很快便燒了熱水來泡茶,並與我們一同坐下閑聊。
聊到她的法國人丈夫,聊到他們的女兒莉莉,聊到梵高,也聊到我。
我認識你。她說,我那時候還看過你寫的書。
茶喝了一泡又一泡。先是普洱,後來是臘梅,最後女主人興起,給我們嘗了她新釀的梅子酒。
不多久,三個人便露出微醺的姿態來。
木門突然洞開,獨自在地毯上抱著小貓的小女孩跳了起來。我看到從門口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眼睛幽深碧藍。小女孩跑上前去,男人大笑著將女孩舉過頭頂。
我的莉莉小公主。男人說中國話,神態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山上的蘑菇很多,我采了一些放在門口水池邊,晚上有新鮮蘑菇吃了。男人對他的妻子說,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和梁辰二人。
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吧,兩個人安安穩穩平平靜靜,有個小小的孩子,如同小獸一般可愛。外界的人,對他們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像風雨飄搖中,一座閉塞的,堅固的島嶼。
男主人回來,我和梁辰似乎不好意思再留,便起身告辭。
女人送我們到門口,又順手拾起那個法國男人放在門外的竹簍,裡邊有大半簍新鮮的蘑菇。我看到她對著蘑菇笑了,便覺得她是我這輩子都不及的夢。
我們往回走。
是否想過有一天結婚。與愛人相伴。膝下子女圍繞。梁辰問我。
我無數次夢見我有一群可愛的孩子,有一個沉默的丈夫。浪遊久了,我只想要安定,過所有人都能過的安穩生活。為柴米油鹽而操勞。琴棋書畫詩酒花在我眼裡抵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想過或者看破一切,做個修行女子,在山間隱居,自己播種,養些花草,與小貓為伴。我說。
我曾看你寫的書,做的專欄。我覺得你心裡潛伏著一個矜傲、任性並且孤立的少女,情感那樣激烈充沛。她總是影響著你的情感。我第一次看到你,美得如此犀利。但是今天卻看到溫婉妥帖的美。是你心裡的少女在成長么?我迫切想看到她引導你所寫的文字。
梁辰。你不必用盡方法讓我寫作。此時我心裡只是有一個雲遊四海的苦行僧。我不適合停留。
我們的對話總是因為他的要求無疾而終。這是一個固執的男子。我以為他改變了他此次旅行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