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縱橫的牽絆
第40章縱橫的牽絆
看見寧衣微是程景良在那件事以後最抗拒的事情,就像一個人明明就不怎麼喜歡吃青菜,卻不得不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吃下去,好不容易以為這輩子可以再也不用吃到這個東西,卻又不得已再次主動提起筷子夾進嘴裡。寧衣微的確變了,走進餐廳時,程景良居然沒有認出來她,整張臉都不是程景良在記憶里不願回憶起的那個模樣,如果不是她向自己招手,程景良怎麼都想不到那個坐在窗邊妖冶高傲的女子就是她。
「很驚訝嗎?」寧衣微笑著對他說,抬手給他倒了杯茶,程景良背靠在沙發上,刻意想要與她保持距離,冷眼不屑地瞟了一眼桌上的茶,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寧衣微巧眉一挑,淡淡說道:」為什麼啊?你說呢,難道你真的以為她顧晚舟出了國我就會放過她?」她的語氣淡不可聞,似桌上的熱茶久置無香,眼神里卻是強烈到可以溢出的恨意:「八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國,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看著寧衣微猙獰的眼神卻溫婉的笑容,程景良突然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他總是感覺再次見到的寧衣微眉眼像什麼人,似乎她的整張臉都在暗示程景良什麼,寧衣微……你這八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程景良沒有同情她,他只是覺得人生無常,他原以為的所有人生軌跡都毫無偏差地全部出現了偏差,就像他曾經以為顧晚舟可以和寧衣微和平相處下去,就像他錯信了寧衣微導致顧晚舟出國,就像他以為他真的再也見不到顧晚舟,就像他真的以為,他可以和顧晚舟重新開始……
「顧晚舟收到那些娃娃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喜歡?」寧衣微的淺淡笑容裡帶著放肆的張狂,櫃檯里的老夫妻始終都用著警惕的眼神緊盯著程景良,看著寧衣微始終沒有停下來過的笑容,兩人心裡倒是更加疑惑了。程景良從走進餐廳開始臉上的凌厲就沒有下去過,此時聽見寧衣微這樣的猖狂,臉上的寒意更深了幾分,說話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里發出一樣,旁邊負責斟茶的服務員感到了陣陣冷意,放下茶壺默默走開了。
「你是真的過了頭了!」程景良連眼睛都不願意往寧衣微的身上瞟,他一直看著窗外,幾個字從牙齒里咬出來,聽得寧衣微再是嘲諷:「你永遠只在顧晚舟的事情上,那麼積極。就像那個時候顧晚舟的班裡決裂,她從教學樓上紅著眼睛走下來,你捏在車頭的一雙手,青筋暴出,卻還是不得不剋制自己要去擁抱她的想法,程景良,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和顧晚舟一樣,今天這樣的局面,是你們活該!」
「你以為你是誰?如果不是你那幾個快遞,你以為我還願意見到你嗎?」程景良抬起下巴從上到下蔑視著寧衣微,滿眼儘是厭惡,寧衣微毫不避諱地對視著他的雙眼,看清了他滿眼的不屑,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散了去,面帶陰狠的凄厲:「不願意見到我又怎麼樣?如果不是我主動約你見面,你以為我用我現在這張臉在大街上與你擦肩,你還會認得出來?」
「你適可而止吧!」程景良起身,話不投機,他這次來不是為了跟她耍嘴皮子的,程景良坐在她面前滿腦子都是噁心,他想離開。
「程景良!」寧衣微拍案而起,程景良的腳步停在餐廳門口沒有轉身,身後傳來寧衣微接近癲狂的威脅:「除非她再次出國,不然我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你找死!」櫃檯里的夫婦連人影都沒看清,程景良就已經把寧衣微的脖子死死地掐在自己的手裡,寧衣微瞪大了雙眼,原本白皙的臉憋得通紅,卻還是掙扎著朝著見勢而來的父母搖手支開,吃力地憋出了一句話:「殺了我,顧晚舟這輩子都會活在我的陰影里不好過!」
「就憑你那幾個噁心的布娃娃,我就能讓你在監獄里度過餘生!」程景良沒有鬆手,手上的力度反倒更加重了幾分,看著透不過氣來的寧衣微和站在自己不遠處緊張著急的寧家夫婦,程景良冷笑:「難道你以為顧晚舟還是從前那個顧晚舟嗎?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有多了解她?」」程景良……你以為你……又有多了,了解她?就憑她顧……晚舟在收到……第一份快遞時卻沒有……對我出手,我就知道……任憑她顧晚舟從美國,有多麼……堅強地回來,她沒變……程……程景良,她在收到……第一份快遞,遞時……就知道……知道是我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呢?任憑她顧晚舟在八年後有多麼涼薄,他都知道,顧晚舟表現得越涼薄心裡就越脆弱。
程景良嫌棄地鬆了手任由她倒在冰涼涼的木椅上,在寧衣微的面前拿了桌上擦手的濕紙巾用力地擦拭雙手,冰冷地語氣聽不見一絲溫度:」我警告你,帶著你的不甘心,遠離顧晚舟的生活!」
「否則,我會讓你付出比八年前更痛不欲生的代價!」
程景良離開后不久,寧衣微又在自家餐廳等來了穿著休閑隨意的段臨笙,寧衣微靠坐在窗邊看著他走向自己,然後,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今天是怎麼回事!我要報警抓你們!」寧家夫婦從櫃檯里張牙舞爪地朝著段臨笙沖了過來,寧衣微的父親舉起拳頭要向段臨笙打過去卻被段臨笙一把抓住扔在了木質的椅子上,段臨笙用手臂阻止寧家夫婦的進攻,只是淡淡地諷刺:「報警?報警來抓你們這個故意威脅恐嚇他人的女兒嗎?你們恐怕不知道,就憑她這一項罪名,就可以讓她在牢里好好享受一段不會太短的時光。」
話音落,寧家夫婦不再說話,臉上略帶怯意的表情也毫無保留地告訴段臨笙,他們還應該知道更多的事情,或者說,寧衣微做的,不止這麼一點點……
「你到底都對她做了什麼?!」段臨笙轉身兇狠地抓住寧衣微的手臂,那樣強烈怒意的表情,恐怕是寧衣微在認識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冷冷笑意浮現在臉上:「我以為,她顧晚舟離開后不會再回來,我以為,我不會再因為她與我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而心有不甘而活得更快樂,自從八年前的那個傍晚,我就沒有過與你們繼續下去的念頭,我不再有那樣的期望……的確,我曾經希望顧晚舟離開,希望被你們眾星捧月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可是到後來我發現,她離開了又如何?顧晚舟在你們的心裡的位置我永遠不可能推翻,七年了,我好像沒有一天不活在她的陰影之下,連你們對我的好,都好像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施捨給我的!」
寧衣微從來都是個驕傲的女子,她也曾真心將顧晚舟當做自己的朋友過,只是她從不曾想過,程景良對顧晚舟那麼深烈的感情她從來都分不到一杯羹,即便她知道顧晚舟會不時因為程景良對她的一點點好而吃醋計較,可是顧晚舟卻從來都不知道,那不過是程景良偶爾的隨心所欲,不過這是人的正常心理吧,誰希望見到自己喜歡的人與別人親密呢?顧晚舟做不到,寧衣微更加做不到。
從餐廳出來,程景良突然有了走進古城區那些古老巷道的勇氣,從顧晚舟離開后,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那些巷子,這是他童年多少次穿行的地方,可他在顧晚舟離開的那八年卻始終不敢走進去,他只要靠近那些巷子,就會想到顧晚舟離開前的兩年,他帶著一身失意的顧晚舟走在自己童年的回憶中。
那個晚上,顧晚舟發了信息給他要出門,他問了原因,顧晚舟卻不願說,等他到了顧晚舟家的樓下,顧晚舟站在那個昏暗的路燈下舉著自己的手機淚流滿面……他就這麼靜靜地等著顧晚舟默默抽噎著打完了電話,然後,兩個人什麼也不說,顧晚舟只是在掛了電話后沉默著坐上了車的後座,冬夜的寒風吹得一向怕冷的顧晚舟在程景良身後瑟瑟發抖,程景良騎著車,坐在前面挺直了身體要為她擋風,感覺到身後顧晚舟突然的脆弱,程景良心裡好像突然被狠狠捏了一把。
那天晚上,車騎出去不久,顧晚舟突然在他的身後笑起來,問他:「我們去商場買一點酒找地方喝好不好?」
程景良聽著她重重的鼻音,也笑著問她:「怎麼,想和我酒後亂性做壞事?」
這回顧晚舟徹底笑開了,從背後插進程景良衣服口袋的手掐了他一下,又將他摟得緊緊的,程景良忍著輕微的痛感把自己手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緊扣住她的,騎著車去了商場。在商場逛了兩圈,顧晚舟在程景良的阻止下只被允許買到了兩瓶低度數的雞尾酒,程景良提著酒摟著顧晚舟走出商場,顧晚舟苦著臉看著商場外的人來人往,突然感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應該舉著這兩瓶酒去哪裡「借酒消愁」,當她把無助的眼神投向程景良的時候,身邊的程景良卻扣住她的肩,摟著她往古城區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