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們的愛情像一場戰爭(5)
於是,一段時間過後,她直白地告訴艾呂雅,她要留在達利身邊,做他的格拉迪瓦。
對於加拉的決定,艾呂雅居然再次天真地認為,那只是妻子的「又一次感出走」,她一定會像從前那樣,流連夠了外面的景色,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我們談論愛它就是生命
在童年的平原上和塔樓間
它就是輕盈的空靈的血液
山盟又海誓我們變成了別人
愉快使人高興
我們邀請火焰
唯獨火焰再沒有別的
當我自自語
我是說愛它就是生命
我是說我仍然聽見自己同樣的話語
一千條枝丫從它心中伸進我肌體
我是說我不願在陽光下看到陰影
把我的痛苦給我把我的憂傷還我吧
我不願看見
在你額頭的水上那雨的負荷
在我們共同的深不見底的水上
——《僅僅一口氣》(陳敬容譯)
愛它就是生命,所以迎接歡愉時會高興,承載痛苦時會憂傷。所以會在陽光下投下重重陰影,在水面上滋生朵朵妄念。
可嘆,曾經的山盟海誓分明已成空,他卻還痴痴守候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就像守候著最後的一絲氧氣,用一截孤獨的斷指,寫詩,寫詩。
一九二九年,他出版了一冊詩集《愛與詩歌》,題記中依舊赫然地寫著滾燙的表白,獻給加拉。而加拉在繼續為達利奉獻靈感源泉的同時,也一直與艾呂雅保持著通信——從她離開時,到他們離婚後,再到艾呂雅離世。
一九三四年,達利和加拉在巴黎的西班牙領事館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是時,達利的名譽與財富也到達了頂峰。加拉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模特,還是他的經紀人,更是他永遠的繆斯。他為她畫下一幅又一幅作品——《加拉的天使》《加拉琳娜》《加拉和維納斯的誕生》《原子勒達》……綿綿無絕。並從三十年代初開始,幾乎所有的創作都用上了「加拉—薩爾瓦多·達利」的署名,表明對加拉至高至上的愛意與榮寵。
6
想起米蘭·昆德拉的話,「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源於將她以隱喻的形式,留在大腦詩化記憶的一刻。」是這樣的吧,對於加拉,艾呂雅始終無法忘記的,還是最初的愛記憶。一切的執念,都是從那個源頭而來。
那時候,她的日夜,是他的日夜,她的世界,是他的世界,她的眼睛里,只有屬於他的光。
這或許也是感上的某種信仰?
就像《霍亂時期的愛》中,男主人公阿里沙對費爾明娜的感一樣。一切的執念與結,都源自於初見她的那個下午:那偶然的一瞥,引起了一場愛大災難,持續了半個世紀尚未結束……
是時,年輕的費爾明娜和姑媽坐在杏樹下,頭戴梔子花環,宛若潔凈的女神,宛若芬芳的詩行,整個畫面,都散著信仰的光。
所以,從此之後,阿里沙一生都沒能逃離那場詩意的愛災難。
哪怕他經歷過一個又一個女人,也曾得到過別人的愛。但他依然沒有愛,沒有費爾明娜的愛,走過的一切都是虛妄。
沒有愛,他就註定淪為**的奴隸。被**詛咒。
在無數溫熱的肉身之上輾轉之時,他得到的,便只能是寂寞淚水流過雙頰的溫度。
相較於艾呂雅,阿里沙終究還是幸運的。
或許,是虛幻的世界比現實更好杜撰,作者還是給了我們一個無比溫馨的結尾。像童話一樣。阿里沙的等待,終於在暮年之時迎來了曙光。喪夫后的七十二歲的費爾明娜終於接受了他。他們在內河上旅行,**,讓彼此最後的生命,被愛一邊享受,一邊消磨。
「他們悄然無聲,像是一對由於生活而變得謹小慎微的老夫老妻,已經超越了激的圈套,已經超越了幻想的殘酷嘲笑和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超越了愛……愈接近死亡,愛就愈加濃醇。」
愈接近死亡,愛就愈加濃醇。
所以,在離世的前一年,被病痛折磨得無比憔悴的艾呂雅,依然不忘用顫抖的手指,為她的加拉寫下深詭異的《鳳凰》。同時也是獻給自己最初的愛,或是最後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