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江緒，你開什麼黃腔？」

江緒眉梢微挑：「我只是在說事實。」

謝淮耳紅片刻，轉頭就走，江緒想上來牽謝淮的手，被謝淮一把拍掉。

「你國慶作業做完了么？」江緒站在謝淮身後輕飄飄問了一句。

謝淮腳稍停頓，然後回頭朝江緒扯出一個假笑：「做屁。」

江緒垂眼輕笑：「真不做？」

謝淮走進了卧室，頭也不回的說：「不做。」

他們這次國慶節的作業布置得非常多，特別是語文，要求把學過的所有古詩詞抄五遍，文言文原文三遍翻譯三遍。

陸一在私下建的班群里吐槽，國慶節就七天假，寫這些還不如讓他們去死。

贏得了班裡一堆的「+1」「+10086」。

再加上其他科的作業，估計沒個五六天都寫不完。

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

話是這麼說，但謝淮下午就開始寫作業了，上了高中以後，江緒就坐在他旁邊，跟他一起寫。

從下午一點寫到傍晚，太陽都只剩下半個圓，餘暉映照著整個江城，遠遠從窗戶看過去，就像是一顆煮熟的鹹鴨蛋。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緒和謝淮一起睡的。

燈被關上，誰都看不見誰。

過了一會兒，江緒聽到謝淮小聲的說：「江緒，抱我。」

江緒怔了半秒，似乎是沒有料到謝淮會突然這麼說，他喉結動了一下，緩緩側過身子，伸出手從背後抱住了謝淮。

謝淮整個人就這樣依偎在了江緒懷裡。

感受到江緒的體溫，謝淮的眼眶逐漸紅了，眼淚順著眼角低落在枕邊。

他一直以為他和江緒可以永遠在一起的，原本是可以的，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切都不可能了。

自己註定是要死的，註定要離開江緒的。

謝淮握住江緒的手，好暖啊。

哪怕心裡再不安再難受，但是只要江緒在身邊，謝淮也能安穩的睡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謝淮每天都黏著江緒，江緒去哪兒他就去哪兒，每天晚上還要江緒抱著睡。

其實也不是非要江緒抱著睡，只是如果不這樣，謝淮就完全睡不著。

謝淮不由心想，他之前還說江緒黏人，結果跟他自己比起來，江緒那個程度的根本算不了什麼。

江緒從一開始就察覺到謝淮的不對勁了。

他知道謝淮的性格是怎樣的，哪怕跟他在一起之後，謝淮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過。

江緒不反感謝淮這樣黏著他，反而希望謝淮多黏自己一會兒，但他知道，以謝淮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

倒像是怕以後……沒機會再做了。

這個想法剛出來，就被江緒立馬打消了，他眉頭微皺，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這幾天兩人白天都在寫作業，謝淮邊寫邊吐槽作業一科比一科多，手上的筆卻一直沒停過，長時間的坐在椅子上，導致謝淮的肩和關節又開始疼起來，他只好每次趁江緒出去倒水的時候跑去浴室吃一粒布洛芬緩釋膠囊。

國慶假期快結束了，謝淮接到趙莉女士打過來的電話。

趙莉語氣擔憂又有些焦急：「淮淮，你這幾天怎麼樣了？」

謝淮的手撐在陽台欄杆上，低著頭說：「媽，我沒事的，葯我也有按時吃。」

「醫生說，還是得早點進院治療，」趙莉鼻子發酸，強撐著沒讓自己在謝淮面前太失態，「不然的話……」

謝淮攥緊了指尖，喉嚨微微發緊，他說：「我知道。」

「你還在小江同學那裡的嗎？」趙莉問。

「嗯，」謝淮鬆開手，指尖被攥得有些發白，「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趙莉心疼極了，她接過一旁謝年遞給她的紙巾，然後把眼淚擦掉。

當時她從江緒媽媽口中知道江緒喜歡謝淮喜歡了四年時，就感到非常的震驚，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又怎麼可能會記四年。

所以知道自己兒子和江緒在一起了，她沒有絲毫的反對。

可是現在……趙莉覺得當時應該阻止的，現在的結果對誰來說，都無異於是很殘忍的。

她跟謝淮說：「淮淮，你如果是怕小江同學難過，你就更應該現在跟他說。」

謝淮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說了，江緒至少還會有個心理準備，如果等到……等到他死了，再跟江緒說，江緒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他怕江緒會做出什麼事來。

謝淮胸口發悶，沉默幾秒后重重吐出一口氣，應道：「我會找時間跟他說的。」

掛了電話回到客廳，謝淮看到江緒站在自動飲水機邊上，手上拿著一個杯子，杯身上的圖案是半片檸檬，旁邊還放著一個差不多的杯子，上面是另一半檸檬。

很明顯是個情侶杯。

是謝淮之前和江緒去超市買菜的時候順手拿的。

「你在弄什麼？」謝淮朝江緒走了過去，湊近瞄了瞄。

謝淮看清了，他說：「檸檬茶？」

「嗯，放了糖的。」江緒把手上的那杯檸檬茶遞給謝淮，看見謝淮去沙發上坐下后，再給自己也泡了一杯。

他自己這杯沒有放糖，喝進去除了有些酸外，還有些發澀。

江緒拿著杯子走過去坐了下來，電視上依舊播放著上次那部謝淮沒看完的動漫，這部動漫似乎還挺長，兩百多集了還沒更完。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謝淮的唇角上，謝淮剛喝完一口，上面還有些檸檬茶的水漬。

就這麼盯著看了一會兒，江緒慢慢往謝淮那邊靠過去，湊近在謝淮的唇角親了一口，嘗到了一絲甜味。

江緒的動作讓謝淮猝不及防，但很快，他就閉上眼迎合了起來，微微張開唇齒，讓江緒攫取著自己的呼吸。

舌尖相抵的那一刻，謝淮的纖長濃密的睫毛跟著微微發顫，江緒抓著謝淮的手，指尖從指縫穿過，緊緊的扣著謝淮的手，不讓謝淮鬆開。

江緒只微微退開幾分，又被謝淮仰頭吻了回來。

江緒眼神變得如潭水一樣晦暗不明，抱著謝淮更用力的親了回去。

許久，江緒才鬆開了謝淮。

謝淮現在已經會換氣了，但還是招架不住這樣的江緒，如同被一隻猛獸掐住喉嚨一般，讓人差點窒息。

「好甜。」江緒看著謝淮說-

國慶節放完就得連續上七天的課，好多人都說這個假不放也罷。

謝淮和江緒到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一堆人趴在課桌上睡覺，早自習鈴聲都打了，還不見一個人醒過來。

陸一頂著個黑眼圈來找謝淮的時候，謝淮被嚇了一跳。

「我靠，」謝淮懵了片刻，「你這是幹嘛去了？」

陸一一臉生無可戀，眼睛半睜不睜的：「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熬夜補作業嗚嗚嗚。」

假期寫作業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先寫后玩，第二種就是先玩后寫，陸一還有這些趴著睡覺的同學一看就是第二種情況。

「不至於吧，」謝淮把筆拿在手上轉著，看向陸一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同情，「寫個作業至於這麼費勁？」

「淮哥你就寫完了？」陸一反問道。

他就不信謝淮能寫完。

謝淮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嗯，寫完了。」

陸一：「……」

「簡直是……」陸一憋好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千言萬語最後形成了四個字，「慘無人道！」

謝淮：「？」

陸一說完就像是被欺負了一般灰溜溜的跑了，謝淮搖頭嘆了口氣，他本想再說幾句什麼的。

不過他寫完作業還是得多虧了江緒，好多題不會都是江緒給他講的。

他偏過頭，視線從江緒額前的碎發緩緩向下移，最後將視線落在江緒的眼上。

江緒悠然的抬起了眼。

謝淮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暑假，那個以前和他在一個病房裡的江緒，當時看他的那個眼神絲毫沒有溫度，還把他嚇著了，而現在……

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帶著繾綣和溫柔。

今天周六，上周一的課。

姚文靜一如既往的拿著課本從外面走進來，先是把整個巡視了一圈，最後看向那些從早自習一覺睡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的人身上。

姚文靜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但此刻她也有點兒憋不住火。

她猛地敲了一下黑板，那些趴著的學生立馬坐直了。

還有的以為姚文靜喊「上課」了，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朝姚文靜鞠了個躬：「老師好。」

剩下的同學怕姚文靜發火，因為他們聽說一般脾氣好的老師發起火來比脾氣差的老師臉色還要差，就全都在使勁憋著笑。

「好什麼好！」姚文靜都被氣笑了，「都坐直了，看看你們一天天的，放假回來就這麼一副樣子，忘記自己是學生了？像什麼樣子！」

「站著的，全都出去洗把臉醒醒瞌睡，洗完臉就給我在走廊上站好。」

姚文靜到底是不想對他們發太大的脾氣，教了這麼久了，感情都在這兒。

「謝淮，我聽課代表說你這次的作文寫得不錯，能給大家念念么？」姚文靜緩緩開口。

謝淮表情一頓，在腦子裡回想了幾百年都沒想到語文課代表什麼時候看了他作文了。

他嘴角一抽，腦袋機械般的轉向自己的這位同桌，操，他男朋友把他賣了？？？

主要是這人還滿臉無辜！

姚文靜還在催他，謝淮只得硬著頭皮拿起作文本走上講台，翻開第一頁。

題目……

謝淮閉眼后又睜開，咬著牙開始念第一句：「我的同桌……是如此的帥氣，真的不要太帥了。」

姚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