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能到喜歡為止了(1)
第10章只能到喜歡為止了(1)
我悄悄填了他的名字,此生再也放不下來
F芳慧
讀高中一年級的一天早上,我突然在抽屜里發現了一個小本子。那是很普通的小號數學練習本,封面上是當時大紅大紫的《還珠格格》,打開本子,裡面是滿滿一本手抄歌詞,全是《還珠格格》的主題曲和插曲,字跡歪歪扭扭,但很整潔。
看到歌詞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同桌寫的。我沒有出聲,欣喜地把本子藏進了書包。同桌是那種微顯女孩氣的男孩子,皮膚很白,眼睫毛很長,像洋娃娃。他從來不玩泥巴,也從來不流鼻涕,和那些髒兮兮的男孩子很不一樣。趁大家午睡的時候,在寂靜的教室里,我陶醉地趴在桌子上,眯著眼偷看沉睡著的他的臉。多年後我想起那個畫面,還感到很溫暖。
我的生命自此開闢出一片新的世界,此生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了小秘密。
後來我問他,你喜歡小燕子嗎?他說,我不怎麼喜歡小燕子,我喜歡謝霆鋒。我深深記下了這三個字,在心裡默默策劃,要回送一份讓他驚喜的禮物。記憶中,我很多次跑到小賣部用攢起來的零花錢打電話,托在上海打工的鄰居過年回家時,給我帶一盤謝霆鋒的磁帶。多次這樣央求后,鄰居終於答應了。
競選班長採用的是匿名紙條的方式,我悄悄地填了他的名字,放到了講台上。少男少女的年華,男生和女生是對立的,女生選班幹部都應該選女生,不然就會被嘲笑。
我感覺到講台上負責收紙條的班長看我的眼神,犀利如火。「慧慧選了男生!」她突然大聲喊道。我感到整個世界一片眩暈,我的臉燙得快要燒起來。眼淚很快就掉了下來,我驚恐地看著整個班上的同學朝我嬉笑起鬨。
淚水越來越多,總也擦不完。我從來沒有那麼無助過,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隔著淚眼我悄悄轉臉望向同桌,他也茫然無措地呆在那裡,不說話。班主任很快就為我們換了座位,把我調到最後一排一個人坐,還頻頻找我的家長談話,神情詭異地竊竊私語,全是很嚴肅的樣子。
班長依然穩坐班長的交椅,總是慫恿班上的同學不要和我做朋友。我這才知道她把每一張選票都打開看過,女生中只有我的紙條上寫的不是她的名字。我立刻品嘗到被孤立的滋味,有時候我偷偷看同桌,他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
寒假的時候,鄰居從上海回來,帶來了我期待已久的磁帶。我清晰地記得包裝盒是黑色的,謝霆鋒戴著墨鏡,故作深沉地歪著頭。我欣喜不已,偷偷設想,在開學的時候我要怎麼把磁帶送給他。閑著沒事的時候,我就把磁帶放進家裡古舊的錄音機里一遍遍聽,我聽得很認真,用鉛筆在爺爺給我的煙盒紙上抄下歌詞。
到今天,我還記得那首《謝謝你的愛》,也依稀能背出裡面的幾句歌詞。我想,等我把禮物悄悄地送給同桌,他一定會很高興,就不會不理我了。我清楚地記得除夕那天,全家人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我趴在廚房裡的刀板上一筆一畫地抄歌詞的情景。家人都說,慧慧這小孩,這麼小就知道喜歡男明星了。
差不多在正月剛開始的幾天里,我終於完成了磁帶里所有歌詞的抄寫。
我記得裡面有一些英文,我不認識,也不知道意思,抄得很生澀。我把一疊疊煙盒紙舉過頭頂,從下面看上去,好大一疊。我什麼也不想,只想著讓那個小男孩開心地一笑。
我迫不及待地期盼著開學的日子,一天一天地數。可是,我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他轉學了。我身邊是滿滿一教室的人,可是我感覺自己像是待在空空的教室里,茫然若失。生命中第一個有模糊好感的男孩,居然像小說里寫爛了的情節一樣,轉學了,消失了。
這份朦朧得不堪一擊的好感以及那個年紀死也不敢承認的微妙情愫,現在終於可以承認了。淡淡的遺憾,也終於成了心裡的一塊石頭,此生再也不能輕易放下來。
再見,像王子一樣的男孩
MMiss.YY
初中剛入學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
瘦瘦的,高高的,眼睛輪廓很深,笑起來很溫暖,說話嗓音粗粗的,畫畫特別好看。有人告訴我,他還得過全國××獎。以至於我現在想起他的時候,那時的模樣還深深印在腦海里,一下就蹦出來了,好像從未離開,那麼清晰,卻又那麼淡然。
我只知道他和我同桌是好兄弟,同桌經常提及他。我悄悄地記下同桌不經意間說起的關於他的一切,卻從來不敢明目張胆地問,生怕被人發現這個小秘密。
他很優秀,經常能聽到誰誰向他表白,誰誰又暗戀他很久。那麼,我又有什麼資格喜歡他呢?我那麼平凡,就像班裡可有可無的存在。
每天每天,我都會裝作不經意地偷看他一眼;每天每天,我都會想他會不會也能注意到我;每天每天,我都希望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我一直悄悄地喜歡著他。
100感謝那是你,路過我青春直到初二下半學期。突然有一天,同桌神神秘秘地問我:「你覺得他好不好,你喜不喜歡他?」
我驚慌得像一頭小鹿:「什麼喜不喜歡他?」
「就是你覺得他怎樣啊?」
「挺好啊。」
「那你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他?」
「哈,別開玩笑了,他要能喜歡我,我就喜歡他!」
「真的嗎?」同桌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卻很快岔開了話題。
第二天午後,關於他喜歡我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教室。
那是我一直喜歡的男孩啊,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但是,一直喜歡的像王子一樣存在的男孩有一天也喜歡自己,這多麼讓人欣喜若狂!至今回想起來,我都覺得像是灰姑娘的童話。
可惜,我親手打破了這樣一個童話。
十四五歲的年華,那個被老師家長強調無數遍「不準早戀不準早戀不準早戀」的年紀,我被「好學生絕對不能早戀」的觀念影響至深。於是,我開始躲他。
好朋友告訴我,他昨天拒絕了班花。同桌告訴我,那天晚自修的時候他埋在書里哭了,他說,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暑假的夏令營,我接到無數個不出聲的電話。有同學偷偷告訴我,他怕出聲后我就會掛掉電話。
每一次的逃避,都會讓我難過一整天。我多想告訴他,我也好喜歡他!
多麼希望他能聽得到我心底的話。可是「早戀」的紙枷鎖,卻讓我只能對他視而不見。
傳言滿天飛,同學背後的竊竊私語,那些曖昧的眼神……我終於忍受不了,跑去告訴老師:老師,他們說他要和我談戀愛。
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干過的最蠢的事情,級別就好像把情書貼在牆上供大眾觀賞一樣。
那是我好喜歡好喜歡的男生啊!
很久后的一天,同桌告訴我,他問過他,會恨我嗎?他說,會。再問,那還喜歡嗎?他說,喜歡。頓時,我的心崩塌了。
我隱藏了三年的感情,最後消逝在我們考入不同的高中之後。記得畢業那一天寫同學錄,五十多張紙一起疊在一個人的手裡,都分不清哪份是誰的,最後只能每個人親自去認領自己的那份。
可是,他走到我桌邊,把我的那張親自交還我手上,笑笑,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我的同學錄上有很傻的問題:你表白過幾個男/女生?你對誰動過心?
這些項里,他填的全是「保密」。高中后,我偶爾會裝作不經意地打聽他的消息:他還沒有女朋友,但聽說有好多女生喜歡他;早上會有不同的女生搶著給他買早餐;他是班長,後來選了文科……他始終是優秀的。
再後來,沒有人知道了。我也無從知曉。
三年,我們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如果能重新遇到他,我好想鼓足勇氣告訴他,曾經,我也是喜歡你的啊。
我曾經愛過的人啊,現在是什麼模樣?
有人說,你一天的際遇從出門時向左走還是向右拐開始。一個不經意的起步,接踵而來的是完全無法預期的因果相扣。經歷的時候總是懵懂,短暫的結果剎那成因。
在如今我們一路奔忙無暇回頭的時候,十五六歲的年華,也就那麼一去不復返。再見,王子。
一瓣七里香暈染的季節
C蔡玉梅
十多年前,她是個喜歡穿著白衣黑裙、梳一條麻花辮的小女孩。在那一大群的少男少女中,她彷彿永遠都不苟言笑,每天一本正經地抱著書本往返於教室、宿舍和圖書館之間。她給所有男生的感覺都是「高處不勝寒」。偶爾有男生拿來作業向她請教,她都是彬彬有禮地解答,從沒有一句廢話。在沒有課的下午,她喜歡一個人去校園裡那個爬滿青藤的長廊里看書,讀汪國真和舒婷的詩集。有時候,她也會有莫名的傷感,在校園的小徑上撿一片香樟樹的葉子夾進日記本中,讓它慢慢枯萎。
春天時,那些密密的青藤上開滿了白色的花朵,那花香彷彿浸染了整個暮春時節的校園。春天似乎總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下午上課時很多同學都會打瞌睡。窗外有不知名的鳥兒在鳴叫著,她在這個春天裡有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有她遠在另一個城市讀書的好友知道。每晚,她只能在日記里寫著自己的心思,那本緞面的日記本里,密密麻麻地寫著她的憂傷和歡樂。而這一切,都源於他的出現。
她像一個虔誠的教徒,不放過他在課堂上侃侃而談的每一句話。因為他,這門曾經對她來說那麼枯燥無味的課,變得生動有趣起來。他的博學和風趣,包括他的單身,都是女生們私下議論的話題,但她從不發表任何意見。因為對於他,任何的評論都讓她覺得是那麼淺薄。她只願一個人在那個開滿七里香的長廊里回味著他哪怕是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甚至有幾次,他們還在那個長廊里相遇;在他眼中,她不過是個學慣用功、沉默寡言的女生罷了。
七里香快要凋謝的時候,空氣里開始飄浮著夏天的味道。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她像往常一樣去屬於自己的那個心靈花園。正是晚餐的時間,長廊里空無一人,她把雙腿放在石椅上,靠著柱子凝神傾聽校園裡的廣播。那個聲音甜美的女主播正在讀一篇散文,恰好是她寫的。夕陽下,她覺得自己心中懷著的憂傷都是美麗的。遠遠地,她聽到了他溫柔的聲音,他好像是在和誰談笑著,笑聲是那樣爽朗。她連忙低下頭,裝作在看書。在她終於抬起頭時,看到的是他和一個女孩手挽手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過那個漫長的黃昏的,直到黑暗將她完全包圍,直到校園裡的路燈次第亮起,她還坐在那裡……
校園裡的七里香依舊在每一個春季里開放著,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女生的喜怒哀樂。她畢業那年,他的女兒已經在草坪上蹣跚學步了。她抱著他可愛的女兒,邀請他一起合影,他欣然同意了。當相機快門按下的一瞬間,她釋然地笑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又回到了七里香盛開的校園,那濃郁的花香讓她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她獨自走在那個長廊里,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從她身邊經過,那滿地飄落的花瓣像她沉重的嘆息。也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許多年前,有一個女生曾經在這裡深愛過他。
遇見心想事成的我們
ZZoe
畢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考完最後一門,大家各自拿著文具,孤獨地走,樓道間除了淅瀝的雨聲,就只有機械的腳步聲,彷彿緊咬許久的嘴唇,牙齒忽地一松,並不是馬上恢復紅潤,卻留一會兒的青白。
考場樓與複習樓之間由廊腰勾連,走在沒有遮頂的長廊上,早就化為人流中的一粒水分子,腳步唯有跟隨。雨利落地打在脖頸、臉和髮根,渾身隱隱地寒涼。進了樓,靈魂忽地一輕,彷彿只一腳,就跨入了另一個世界。耳畔漸有人聲,才頓覺視域的真實。
機靈的商販很快候在樓道間收購廢棄課本。有人捏著汗濕的薄票,嘴角輕輕勾起。也有人徑直將成摞的書丟入垃圾箱,拍拍手做瀟洒狀兀自離開。
我們路過時看他們一眼,咬咬牙,扭頭離開。
畢業典禮上,梅梅作為教師代表發言。聽到她說了一句話:「無論黃昏把樹的影子拉得多長,它總是和根連在一起。」我知道她是在對我們說,她是在告訴我們,無論今後各自如轉蓬般飛向何方,高三八班永遠是我們起飛的地方。
高三八,高三八。
在旁人聽來無足輕重的三個字,卻足以讓七十三加五個人的心底微微顫動。
一年前的八月未央。我們坐在新搬的教室里嬉笑怒罵,企圖用少年的輕狂掩飾初入高三的恐慌。講台處是空的,靜候新主到來。忽然間,門咣當推開,一影粉紅飄然而至,穩穩立在講台中央,命定般的安然讓全班凝住了神。那種坦然的契合感至今都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梅梅,我們如是喚她。
沒有什麼自我介紹,她像個老熟人徑自講起話。聲音喑啞,聲線穩直,如同懷揣故事跋山涉水而來的旅人。
確是如此,她開始跟我們講述她的學生。
她說起××級的兩個男生。他們是鄰居,一個年紀很小,成績名列前茅;另一個大些,卻總是班裡的倒數,家裡管得很嚴,常常把他鎖在家裡。
星期天,小男孩就在大男孩家的鐵門外頭一點一點地教他題目,從未間斷。
後來,小男孩考上了中科大的實驗班,出了國。大男孩考上了一所很有名氣的美院。
還說起一個男生,每當大調位置時,他的同桌總死活不願調開。她說,男生是他見過的最純粹的人。這位純粹的男生常常去圖書館看書。有一次,一個晚自習都未見著他人影,而圖書館的門早就關了。梅梅找到管理員,打開門,果然看到男生坐在地上,還津津有味地看著書。他最後考上了南大。
梅梅一直教我們純粹做人,純粹學習。
她不說教,只是講她學生的故事。讓我們覺得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我們純粹地努力過了,會有一雙純凈的眸子記錄下我們的奮鬥。
在她的帶領下,鬆鬆散散的我們,成了一曲平凡的傳奇。
高三的運動會本是一場忐忑的激動,一場不合時宜的狂歡。但梅梅帶著我們一起狂放地激動,忘情地吶喊。
學校查紀律並不嚴時,大家傾巢而出,留下空蕩蕩的看台和台上茫然看著我們繼而又有手無心做習題的高三同人。
我們分散在跑道上,為短跑選手吶喊,陪長跑運動員拚命。你跑累了我來替,他跑慢了她來拉,在場下演繹著緊湊而有序的接力。儘管主席台上的裁判一再喊——不要陪跑!我們的舒同學還是執著地用胖胖的身軀占著跑道。點名嚴起來時,梅梅會衝到看台欄杆前扯著嗓子喊:「加油加油!高三八加油!」引得鄰班的師生頻頻側目。
我們鉚足了勁兒,進行著生命里的另一種釋放。我們都相信自己依舊是一個年輕的孩子,從未老去,也不會因著像「應該那樣」這類無謂的理由而老去。
江蘇省「五嚴」查得厲害的那會兒,學校也建議我們早晨六點半以後再進學校。而我們班的人總是雷打不動地來得最早也最全。偶爾六點半左右進教室,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和他們讀書的神氣勁兒,我就咬咬牙暗暗發誓要早到。
每個人的心裡早已埋藏了或大或小的夢想,我們知道,我們只是純粹地想要學習,想為自己多學一點而已。
可是無論來得多早,都早不過梅梅。
每次進教室,就瞥見她站在教室外頭,跟不同的學生講話。
還記得她喊我時,手指輕點我的書桌,一下子點開了我心頭因兩年來長久不被重視而冷落掉的湖水,推開輕漾的漣漪。她問我最近狀態如何,有沒有什麼學習上的困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