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用一個微笑,安放風雨飄搖(1)

第15章 用一個微笑,安放風雨飄搖(1)

第15章用一個微笑,安放風雨飄搖(1)

讓我想起青春的樣子

C陳娉舒

周六深夜,一檔音樂節目在重播,這一期的主題詞是「兄弟」。節目的後半程,楊坤的《兄弟》來了,剛翻出三年前以它為由寫的文字,就聽電台DJ說:「接下來,是老狼1994年的《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在重新聽到《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的這個深夜,我對我的家屬將要做的一個瘋狂舉動突然間不再耿耿於懷了。

家屬通知我,四月最後的一個周末,他將從周五起三天不回家。他們大學全班人馬在距離母校不遠的一處山莊集體包房、包大巴車,他們將連日集體行動,群宿、群聊,在京有家的也將夜不歸宿。聽上去有點瘋狂是不是?

行動的背景是,那個周末,他們的母校百年校慶,多年來從不在校慶日回去湊熱鬧的這些人,這次卻打算集體回去,因為,今年是他們畢業二十周年。

一畢業就去了美國的同學特地回國啦,畢業分配去了小縣城的同學也來啦,畢業分配去了工廠的同學也正往這兒趕呢……正越過千山萬水往一起湊的這些男人,他們曾經的關係,就是他們的校友高曉松寫的那樣,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是「分給我煙抽的兄弟」。倒退二十年,他們有的睡上鋪,有的睡下鋪,不住A寢室,就住A寢室隔壁……曾經隨意披掛著跨欄背心,趿拉著破拖鞋,多個寢室胡亂串門,分著煙抽,一晃五年,從十七八歲分享到了二十二三。這層關係,就是二十年後這番集體行動的最原始理由。

早些年,我曾「不幸」列席過這些「上下鋪兄弟」中個別人的飯局,那飯局,能從天大亮喝到夜深沉,兄弟們在飯桌上舉杯推盞、分著煙抽,嘴邊翻來倒去的,就是睡上下鋪那五年裡一切陳穀子爛芝麻的事。而這次,因著畢業二十年,天南海北的人都往一起湊,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這三天集體行動要多烏泱有多烏泱。在外人眼裡,分煙、灌酒、扯軲轆話,多沒勁啊!但在男生尤其工科男生那裡,互相遞根煙,相互灌杯酒,回憶回憶當年寫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實驗,就是對年華老去最具象的感慨了。他們的智商,從來很少用到對月吟詩把酒當歌這上頭。雖然出自同一個校園,但他們不是高曉松。

事實上,一旦告別了「有漂亮的女生,白髮的先生,幾個愛情詩人,幾個流浪歌手」的校園,並不是所有的「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都能海外鍍金,都能升遷有道,都能生意興旺,都能事業有成。我的一些朋友,他們是大學時代里的「上下鋪兄弟」,畢業后,有人反反覆復進出著精神病院,有人成了不斷吃藥打針的資深病友,有人經濟拮据做事艱難,有人從畢業那一天起就杳無蹤影……畢業后的每一輪聚會,當滿堂歡聲笑語時,在座有誰閃過一念,「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朴樹在《那些花兒》里說的,「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才是很多個「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的真實命運。

高曉松要說的,也是如此。在《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里,有兄弟交情,有校園溫馨,但更多的,我覺得是悲涼,是悵然,是對校園圍牆外一切命運既無奈卻堅忍的接受。

不管你是男生女生,只要你的人生中曾經有過一段校園生活,你一定就有一個或幾個你的「上鋪兄弟」。當年才二十多歲的高曉松,用淡淡的口吻,安靜的敘事,就幫我們勾勒出我們記憶中的那位「兄弟」。但為什麼就是他高曉松呢?清華子弟高曉松,如果當年不逃課,不掛科,不外出追女孩,不玩琴,而是規規矩矩一如校園裡常見的大多數,還有後來的《同桌的你》《流浪歌手的情人》《青春無悔》等等嗎?因此,每聽《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我總忍不住想,高曉松寫的就是他自己,或者是每一個我們自己。

而當告別了睡上下鋪的日子,不管你是畢業二十年,還是畢業十年,還是畢業一年,一定有不少人,他們的上鋪兄弟至今還僅僅是「睡在我寂寞的回憶」。而他或她自己,也大多淡忘了「分給我快樂的往昔」,而過上「現在有很多的朋友,卻再也不為那些事憂愁」的日子。好在,即便日子庸常,回憶寂寞,還永遠有那樣一些人,從沒放棄這個夢想,就是「你問我幾時能一起回去,看看我們的宿舍我們的過去」。

幸運的是,我們擁有這樣一些歌,為我們記錄下何其相似的一切年輕——怎麼樣考學,怎麼樣上學,怎麼樣打飯,怎麼樣的學生澡堂,怎麼樣的校園情書,聽過相似的歌,經歷相似的生氣與開心。這樣一些歌,猶如一把公用鑰匙,為站在宿舍昏暗樓道中的我們,打開了一扇門,然後我們微笑相對,相互招呼:進來吧!看,咱當年的寢室,你的床,靠窗的那張,我在你上鋪!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就是這樣一把鑰匙。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Y煙羅

有那麼一個地方,你一直不敢回去。

記憶里那個窗外可以看到不遠不近的青山,夏日裡的深金色陽光靜謐而昏然,數學老師講課的聲音應和著老式的吊扇,嗡嗡嗡地重複在耳畔,像一首不那麼悅耳的催眠曲。上著體育課的少年總是冒著熱汗,白晃晃的T恤與紅通通的臉龐彰顯著蠢蠢欲動的肆無忌憚。有時會有突然的動靜打破這畫面,一枚白色的半截粉筆氣勢洶洶破空而來,你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卻看到中彈的總是不遠處的其他同學。然後是老師的怒吼,同學中漸漸放大的議論聲,最後一切都歸於沉寂。你繼續等待下課鈴響。

那一條小路,即使閉著眼睛,你也不會走錯。路的兩邊是濃密高大的梧桐與香樟,茂密的樹冠掩映著整條小路,即使是烈日的午後,也滿是涼意。

路的兩旁,分佈著零星的小店,你經常光顧它們。有時候買下五毛錢的冰棍,有時候用一塊錢硬幣打上一下午遊戲。三三兩兩穿著校服的少年,或快或慢地行走在這條路上,不時有女孩輕聲地嬉笑,男孩彪悍地打鬧。你不想那麼快回到家裡,你試圖忘記母親的哭訴和父親的兇惡,你坐在街邊的石階上,樹影斑駁地灑在你年輕而光潔的肌膚上,你的畫筆輕輕轉動,心裡有著彩色的安靜的泡泡慢慢浮現。你有時想快點長大,長成一棵樹的樣子,偉岸而威嚴,但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最好的。

那是琉璃光陰里讓人流淚的小小碎片。就在這日復一日的日子裡,你的青春急急而行。

多年後你身在遙遠的城市,你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辦公室窗明几淨,巨大的綠葉植物在空調的徐徐涼風裡輕輕搖擺,你的桌上擺著幾部手機,天南海北的商業談判從未停止,你習慣了淡定地摁斷一個,再微笑著接起另一個。你像一尾尋找到了新水源的魚,你告訴自己這裡很適合你,你沒有長成一棵樹,但你是一尾擁有宮殿的魚。你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午夜的時候感到心悸,你想你擁有了很多,但你一定丟失了一些東西。因為你努力地掙扎著想要追尋更多,卻總是發現越發難以平靜。只有一條途徑你未曾嘗試,那就是走回去。你最害怕的秘密,一定就在最開始的地方,它一直在那裡,但你不敢回去。

答案在十年後悄然揭曉,你因了其他事情,需要路過那一片土地。你以為自己足夠鎮定,你早就練就了沉默的面色,泰山壓頂也雲淡風輕。但是豁著牙守著乾貨攤的老人用力拍擊你的雙手時,一絲少年般的惶恐驀地滑過你的心頭。一瞬間彷彿山雨欲來,那些塵封已久的情緒從四面八方風涌雷動。

它們如怪獸般怒吼著,輕易踏在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上,你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哭,怎麼笑,怎麼動作,怎麼回應。你笨拙地低下頭,任他們責罵,彷彿是十年前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孩。但是那麼久那麼久的時光,那麼沉那麼沉的夢回,它們在這驚天的喧囂里,漸漸安靜下來。你獲得成功的時候,它們不曾安靜;你尋到新家的時候,它們不曾安靜;你以為忘卻的時候,它們不曾安靜。你看著那一片青山頂上,你父母的墳塋就在那裡。你終於可以毫無形象地哭出聲音。

你走了很遠的路,攀了很高的峰,可是你的根,它始終就在那裡。

這就是你無法安心的原因。

也是我們行走城市的每一個人,在出發很久以後,看不見來時的路,忘記了起程的理由,最後迷失在霧靄里的原因。

有一天,你在微博上寫: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傷,那是天曾經塌下的地方。

有一天,我聽到你在KTV唱一首老歌,你的聲音很輕: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我懂你。

這一生,我們都是拼盡生命去努力的人。

而一年裡只有那麼一次時間,回首年少舊夢,會心酸地為求而不得哭泣。

麻疹一樣的青春

W王曉莉

最近,一個外地的女朋友常常給我打電話,翻來覆去講的就是她對一個男孩子如何有好感,對方的心事如何難以揣測,他們之間又是如何緩慢地演繹和推進。因為兩個人太撲朔迷離了,節外生枝的事情也多,她為此非常痛苦。

儘管理解她說的一切,可是我並沒有安慰她,因為我知道這根本沒有用。當這個長篇言情劇上映到第六天的時候,我已經聽得哈欠連連,實在忍不住在電話里笑了起來。我說,你這是還在出麻疹呢。

麻疹,是我對青春期的一個私人比喻。只有出過麻疹的人才有免疫力。

同樣,只有經過青春期之後,回想青春,我們才能變得氣定神閑。

關於青春期,我覺得已經是離自己很久遠的一件事了。有時候想起來,就會覺得那是很短的,短到剎那一樣的時間。就像乘火車作長途旅行,途中洶湧而至的那段隧道——哪怕再漫長、再黑暗,也是有限的,很容易就被火車拋在身後。

可是實際上,在經歷青春之時,過程卻是那樣漫長,有時你會以為,簡直到不了頭。說起來很奇怪,想到「青春」這個東西的時候,最先想起來的總是一件聽上去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讀到大學二年級,我朦朦朧朧地開始注意一個男生,但只是停留在注意的地步,好像根本沒往「愛」字上想。那是很難受的一種感覺,像在商店裡看見一件好衣服,自己沒有錢買,因此回來后更加惦記,怕有錢的人會買走,於是每天去看一次,完全不知道哪一天再去,衣服可能就不掛在那裡了。

這樣的心思沒法跟別人說,只是熬著。有一天,我向同學借了一輛車,在校園後面的湖濱路上來來回回地騎。路帶陡坡,俯衝的剎那有種快意,同時心內恐懼著,下一秒可能要翻車要出事。最後終於摔了一跤,兩條褲腿都磨破了,膝蓋處的皮膚滲出了血,很痛。我回到寢室一言不發地換了褲子。

可是,在換褲子時,我突然像看見了自己的內心一樣——我看見它平靜了下來。多年後的一個秋天,我在面朝大海的北海銀灘賓館住過一夜。那平靜的秋天的夜海,就像我在青春期痛苦蛻變的那一刻一樣。

那時,我好像連脾性也突然變了似的,一下子就老了。老,並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它就是瞬間。一件小事,一個動作,就顛覆了一個人的青春。

所以一些時候,我們會感覺某個人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青春期,他們與生俱來就老了似的,比如卡夫卡,比如張愛玲。他們有著夜色一樣的性格,甚至外表,這多麼奇怪。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卡夫卡,他一生為費莉斯寫了五百多封情書;而張愛玲,自稱是「一個自私的人」,在與胡蘭成分手時,亦「泫然淚下」。

只不過,他們的青春如夜色里的螢火。

不然,他們筆下的文字何以總是那麼尖銳、洶湧。他們在白紙上勾勒出完美的夜色,他們正像我所銘記的一句話——「一日長於百年」。

這一切,像洶湧而至的飽滿的情感之流,把他沖得七零八落。又像一間房子,被堵得死死的,他必須找一個情感的垃圾桶作出清理,否則他就會被堵死。

在放逐自我於一條陡坡,並摔倒在地感覺到膝蓋的疼痛時,我想,那該是我感覺到的青春的疼痛,亦是對疼痛的一種自我療傷和清理吧。

那些男孩教會我的事

T陶之湘

很喜歡蔡康永的《那些男孩教會我的事》,雖然我只是一個女孩。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一下那些曾經經過自己生活的男孩們,他們就像是這一路上不斷上車又不斷下車的乘客們,我與他們短暫地看過同一段路邊風景。

有些坐在我身邊,與我交談,有些匆匆上車又匆匆離開,有些陪我坐過很長一段路,轉過好多個彎,停過好幾個站台。最後他們都走了,到不同的站台去搭乘別的不一樣的車,去往不一樣的地方。而我依然坐在我的車廂里繼續向前。

他們未曾改變我的生活,我卻在與他們的短暫交集中漸漸看清了自己的模樣。有時候,他們像是我的鏡子,而鏡子裡面的人又永遠與我保持著那段溫暖的距離,有憂傷,但不會心痛;有想念,但不至於碎裂。

現在我只說兩個男孩,因為現在他們都已經去了其他車廂,去往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知道他們所到之處也一定是風景曼妙,而我也記得與他們同路的點點滴滴。

第一個男孩與我坐在一起聽Radiohead樂隊的《Creep》,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都喜歡那句歌詞:IwishIwasspecial。在青春期的時候誰都希望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哪怕灰頭土臉地穿著校服,心裡卻狠狠發誓自己並不屬於這裡。我喜歡坐在食堂的角落裡聽音樂,假裝不願意去理睬所有的喧囂。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所有的喧囂都忽視了我,我只是一粒灰塵。

後來這個男孩就成了我青春期里與我一起聽音樂的朋友。我在校報上發表了一篇樂評,於是他就來與我交換磁帶。那時候我的零用錢根本不夠買太多的進口磁帶,而男孩從表哥那兒拿來很多進口磁帶借給我,我們在放學后沿著小馬路來來回回地走。因為彼此都過分羞澀,所以也不多說話,卻共用一隻Walkman,一人耳朵里塞一隻耳塞,為了不讓耳機掉下來,我們必須靠得緊緊地走路。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與另一個人的心靈靠得那麼近是件多麼開心的事情。

我從未對他表白,而我確知我在那段時間裡曾經那麼平淡地愛過他。我也從那時開始確知,我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我就是如此特別,不用擔心光芒被遮蔽,因為那些同類的人,總會看到我,總會來到我的身邊。

第二個男孩在我最孤獨的時候出現,那時我離開了家鄉到另一個城市去生活。剛去的時候,正好是年末,很多節日接踵而來,每每都令我產生想要逃回家去的衝動。我在這時候遇到第二個男孩,其實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但並不熟悉,聽說後來他去了國外念書,失去聯絡多年後又在網路上遇到,他依然還是初識時的青澀模樣。

於是在最孤苦伶仃的日子裡,與他每天在MSN上說話便成為我的精神支柱。我們在MSN上聊天到天亮。

我從未跟這個男孩抱怨過我的孤獨,因為他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的孤獨。他每天都坐在網路的那頭陪我說話,已讓我心存感激。我知道我也會漸漸地像他一樣,習慣起一個人的生活來。他總是敲鍵盤敲到一半,突然跟我說,哎喲,我要去晾衣服啦,或者哎呀,我要去蒸一碗蛋羹吃啦。我們交流每天的菜單,分享一個人住的小樂趣。在那段時間裡,我們莫名其妙地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卻沒有再見過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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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那是你,路過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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