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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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的時候,許曄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回。

「醒了?」「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許霆和周佳難得都在,一邊一個地發問。

許曄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裡。透明的液體從手背進入身體,整隻手都是冷的。他動了動唇,卻只發出一個暗啞的聲音,喉嚨沙沙的,伴有刺痛感。應該是洗胃留下的反應。

好歹命是保住了。許曄苦笑,啞著嗓子問:「幾點了?」

「三點多了。」周佳伸手拂了拂他額上的發,說,「終於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已經是凌晨三點,他居然昏過去了這麼久。頭很重,四肢無力。記憶里的大段空白讓他很難拼湊出後來發生的一切。他稍稍側臉轉向許霆,叫了一聲:「爸。」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先睡一下,等你精神好些再說。」許霆給他把毯子拉了拉。許曄實在精力不濟,闔上眼睛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日光被白色的窗紗阻隔,柔和了許多。有清新的微風吹進來,沖淡了消毒水的氣味。

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許曄的腦袋短路了幾秒。

楚三少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擺弄手機,看見他醒了,目光也停頓了一下,勾唇道:「喲,醒了啊。」

昨晚的記憶湧上心頭,許曄一僵,掃了一眼牆上的緊急按鈕。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楚煊將病床的靠背升高,讓許曄從平躺轉為靠坐著。然後起身倒了一杯水遞到他嘴邊,眯著眼柔聲道,「來,張嘴。」

這哄孩子一般的態度讓許曄毛骨悚然,他緊張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一會兒,許曄伸手抓住了那隻杯子。

「嘖,只聽他的么?」楚煊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即鬆了手,由他將杯子接過去。

許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即便這杯子裝的里是毒藥,如果楚煊要讓他喝,他也只有喝,況且口乾舌燥的感覺確實難過,他索性將一杯喝乾了。

「再來一杯?」

「不用麻煩了。」許曄將杯子放在一邊。

楚煊笑吟吟地看著他:「不必客氣,今兒我可以讓你麻煩一整天。」

許曄心頭一驚,卻又無法從那張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好在心裡揣測著他的意思。

楚煊見他這副表情,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悠然道:「不是我要找你麻煩,是讓你找我麻煩。今兒你可以拿我當傭人用,隨意使喚。」說完從柜子上取過一隻紅得透亮的蘋果,輕巧地削起皮來,削好之後放在他手裡,「吃吧。」

許曄壓力山大,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問:「三少這是要玩什麼?」

楚煊用紙巾擦擦手,一臉無辜地說:「我在很認真的賠罪啊。」

把人弄進醫院,然後又忽然冒出來賠罪。這是什麼邏輯?許曄哭笑不得:「賠罪就不必了,我受不起。只求三少對昨天的事高抬貴手……」

「你當然受不起。」楚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聲音里有著淡淡的嘲弄,「別誤會,我所要賠罪的對象並不是你。」他將許曄的錯愕看在眼裡,唇角的笑意更深,「不小心搞壞了人家的玩具,總要態度誠懇的表示一下歉意。至少要花點心思把玩具修好,你說是不是?」上揚的尾音帶著幾分曖昧,消散在空氣里。

許曄蜷起冰涼的手指,直視他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需要懂。」楚煊抱臂靠在椅背上,「你只需要乖乖躺著養好身體,我就可以交差了,玩具先生。」

這樣露骨的言辭讓許曄覺得屈辱,而那話語里的意思卻再明白不過。當他咬牙問出那句「向誰交差」的時候,病房的門開了。

楚煊回身看了一眼,立即站了起來,喚道:「二哥。」

拼接黑色領口的淺灰西裝,白色襯衫,修長的腿將沉悶的西褲穿得很好看。許曄的視線停在那人的臉上,再移不開。

眼睛的顏色,嘴唇的線條,下巴的弧度,右耳的耳釘,如此熟悉。那個用面具將自己遮掩起來的人第一次這樣完整的出現在他面前。

眉清目朗,風華卓然。

許曄的心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忘了,只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走到病床前,伸手撫上自己的側臉。許曄偏了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男人掃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楚煊,說:「你出去。」

「噢。」一向難纏的楚煊居然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默默地退了出去,還拉上了門。

「好點了嗎?」沉和的聲音里有著獨屬於他的溫柔。

許曄一動不動地坐著,並沒有回應。

「楚煊有時候做事會過分一些,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如果你覺得不解氣,這兩天可以隨意拿他當傭人使喚。」

「你是楚家的二少爺。」他的臉色本來就不好,這會兒更白了些,顯得很虛弱。

「我是楚煜。」

「你不願意取下面具,是不想讓我知道身份?」

「現在你知道了。」楚煜看著他,「有什麼不同?」

許曄的眼裡有一些細碎閃爍的光,似乎有無數聲音在腦袋裡嘈雜,讓他心亂如麻無法平靜。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般生硬地吐出一句話:「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結束嗎?」

楚煜用漆黑如點墨的眸子看著他,問:「理由?」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你說過,如果我要求,你會放開我。」儘管他在努力保持鎮定,但他的聲音仍然會有細微的顫抖。

如果面具后的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許曄願意保持這樣的主奴關係,但是現在這個人是楚煜―――呼風喚雨的楚家二少,讓他懼怕和驚惶。他們根本不是可以以平等身份相處的兩個個體,只要楚煜願意,他甚至可以用他的權勢讓許曄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奴隸,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這樣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壓力,是許曄所無法承受的。

楚煊說過,他只是個玩具。或許楚煜有過很多個這樣的玩具,他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個。他無法揣測到楚煜的心思,也無法預測未來的走向,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想。他想要通過主奴關係來獲得身體上的放鬆和愉悅,但他不想真的為此與k城的地頭蛇們牽扯上什麼關聯。

所以他要逃。從楚家的陰影下逃走。從這個男人的身邊逃走。越遠越好。

男人沉默著,眼神變得很淡。

緊張讓許曄抓著床單的手微微有些顫,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被這樣劇烈的壓迫感壓垮的時候,他聽見那如同大提琴音色的聲音。

「如你所願。」

許曄下午就出院了,是他執意要求的。那所醫院是金鷹的產業,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許霆和他說了些當時的情況。是楚煜送他去的醫院,等許霆他們趕到的時候許曄已經被送去洗胃了,搶救的很及時,所以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至於楚煜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那就不得而知了。在醫院裡他強令弟弟道了歉,然後將那幅睡蓮送給了許霆。楚家送的禮誰敢不收?許霆只好接過來掛在了家裡。

這事兒確實鬧大了些,許霆給他放了一周的大假,周佳還旁敲側擊地問他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許曄不勝其煩,回自己公寓里蒙頭睡大覺。

起初許曄還擔心楚煜會因為他的拒絕而找麻煩,在家百無聊賴的悶了三天,發現一切風平浪靜。第四天傍晚接到了劉璟的電話,約他去酒吧。他正煩悶,而且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於是欣然赴約。

劉璟愛去的酒吧叫朝暮,裡面養著一群姿色不錯的MB(moneyboy)。許曄去時他正抱著其中一個說笑,見他來,拍拍懷裡那人的屁股說:「去邊上坐著,我和許少聊會天。」

許曄坐下,一個面目清秀的MB就湊過來給他倒酒,被劉璟攔住了:「別讓他喝酒了,去給他弄杯牛奶來。」

許曄皺眉道:「你這是在嘲諷我?」

「哈哈。」劉璟大笑,「你的英雄事迹在圈子裡都傳遍了。勇斗楚三寧死不屈。」

「這特么誰傳出來的?」他氣極,「傳到楚煊耳朵里我還有命?」

「別緊張,說笑罷了。」劉璟拍拍他的肩,「不過我倒是真好奇,他居然就這樣放過你了。平時頂撞了他的,哪一個不被往死里整?你倒是洗個胃就出來了,一點後續都沒有。」

「不知道,他們那種人的心思誰猜得透。」許曄嘴上說著,心裡又想起那人來。

這事必然是楚煜壓下去的。他對自己其實挺好。

MB不知從哪真弄了杯牛奶來,劉璟推到他面前問:「上次你說找到個不錯的dom,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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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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