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推遲的奧運會(2)
「反正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辛妮已經緩了過來,自己拿著奶瓶在喝剩下的奶。蹲在她旁邊的格蘭特嘆息著搖搖頭說:「是啊,哪裡都有生活在夢想中的人。」
「我就曾是一個。」拾荒者說。
「你英語講的很好。」
「我曾是西亞大學的英美文學教授,是十七年的制裁和封鎖讓我們丟失了所有的夢想,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指指那些仍在垃圾中翻找的其他拾荒者說,辛妮的昏倒似乎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我現在帷一的夢想,就是你們把喝剩的酒也扔一些出來。」
格蘭特悲傷地看著辛妮說:「她這樣會要了自己的命的。」
「有什麼區別?」英美文學教授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兩三天後戰爭再次爆時,你們都走了,國際救援斷了,所有的路也都不通了,我們要麼被炸死,要麼被餓死。」
「但願戰爭快些結束吧,我想會的,西亞的人民已經厭戰了,這個國家已經是一盤散沙。」
「那倒是,我們只想有飯吃活下去,你看他,」教授指指一個在垃圾堆中專心翻找的頭蓬亂的年輕人,「他就是個逃兵。」
這時,仍然靠在格蘭特臂彎中的辛妮抬起一支枯瘦的手臂指著不遠處聯合國救援基地的那幾幢白色的臨時建築,用兩手比劃著。「她好像想進去。」教授說。
「她能聽到嗎?」格蘭特問,看到教授點點頭,他轉向辛妮,一隻手比劃著,用生疏的西亞語對她說:「你不能,不能進去,我再給你,一些吃的,明天,不要來了,明天我們走了。」
辛妮用手指在沙地上寫了幾個西亞文字,教授看了看說:「她想進去在你們的電視上看奧運會開幕式。」他悲哀地搖搖頭,「這孩子,已不可救藥了。」
「奧運會開幕推遲了一天。」格蘭特說。
「因為戰爭?」
「怎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格蘭特吃驚地看看周圍的人說。
「奧運會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教授又聳聳肩。
這時,一陣嘶啞的引擎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一輛只有在西亞才能看到的舊式大客車從公路上開了過來,停在垃圾場邊上,車上跳下一個人,看上去五十多歲,頭花白,他沖這一群人大喊:「辛妮在這兒嗎?威弟婭·辛妮!」
辛妮想站起來,但腿一軟又跌坐在地,那人走過來看到了她:「孩子,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還認識我嗎?」
辛妮點點頭。
「你們是哪兒的?」教授看看那人問。
「我是克雷爾,國家體育運動局局長。」那人回答說,然後把辛妮從地上扶起來。
「這個國家還有體育運動局?」格蘭特驚奇地問。
克雷爾手扶辛妮,看著初升的太陽一字一頓地說:「西亞共和國什麼都有,先生,至少將會什麼都有的!」說完,扶著辛妮向大客車走去。
上車后,看著軟癱在破舊座椅上的辛妮,克雷爾回憶起一年前他與這個女孩子相識的景。
那個傍晚,克雷爾下班後走出體育運動局那幢陳舊的三層辦公樓,疲憊地拉開他那輛老伏爾加的車門,有人從後面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回頭他看到了辛妮。她沖他比劃著,要上他的車,他很驚奇,但她那誠摯的目光讓人信任,於是就讓她上了車,並按她指的方向開。
「你,哦,你是西亞人嗎?」克雷爾問,他的問題是有道理的,長期進行某些體育項目訓練的人,會給自己留下明顯的特徵,這特徵不僅僅是在身型上,還有精神狀態上的,雖然辛妮穿著西亞女性常穿的寬大的長衫,克雷爾專家的眼睛還是立刻看出了她身上的這種特徵,但克雷爾不相信,在這個已十幾年處於貧窮飢餓狀態的國家裡,還有人從事那種運動。
辛妮點點頭。
車在辛妮的指引下開到了都體育場,下車后,辛妮在地上寫了一行字:「請您看我跑一次馬拉松!」在體育場跑道的起點,辛妮脫下了長衫,露出她後來一直穿著的舊運動衫和短褲,當克雷爾示意計時開始后,她步伐輕捷地跑了起來,這時克雷爾已經確信,這孩子是一塊難得的長跑好材料,這反而使他的心頭湧上一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