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撒謊的少女
他知道,自己任何的動作,都將無法逃過判爺的眼睛,所以,他乾脆將計就計,冒天下之大不韙。
如此一來,又出現了一個新問題,判爺作為曾經的特警,信息一般不會外漏,那他是怎麼得知判爺這號電腦高手的存在的?
還有,大廈監控室雖然管理得不是太嚴格,但好歹也是日夜有人看守的,他又是怎麼樣輕鬆調包視頻的?
而且,管理員說過,視頻一般只保留一個月,那一年前的視頻,他又是怎麼弄到手的?
問題太多,腦細胞太少。
而且,神經細胞是固定的,死一個少一個啊!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們集體陷入了沉默,空氣中,莫名的多了一絲火藥味。
這個證據的出現,就像是堆積木時,那最後一根稻草,往上面一放,「轟」一下,全部推翻重來。
活生生的,讓我重新體驗一次,萬丈高樓平地起的快感。
特么的,能不生氣嘛?
媽的智障。
就在我們努力的壓制著心中的怒火時,一曲悠遠綿長的歌聲響起。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風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南山南!
每次一聽這首曲子,我腦海里就莫名的浮現出張起風的身影。
判爺的鈴聲。
「聽聽,是不是局長找我們吃宵夜?」
老鬼沖著判爺抬抬下巴。
判爺不耐煩的拿起手機,喂了一聲,凶不拉幾的。
我們看著他的臉,見證他由憤怒的眉頭緊鎖,到驚恐的瞪大眼睛,再到迷之嘴角上翹,整個過程,也就是三秒。
判爺生動的為我們演繹了,何為翻臉比翻書還快。
「局長已經捉到嫌疑犯了。」
放下手機,判爺手舞足蹈的叫著。
臉紅脖子粗,一種血湧上頭的表現,分分鐘有爆血管的危險。
我現在只想知道,他死了,我倆算不算兇手。
專案組離警局不遠,我們步行過去。
按理說,這件案子歸我們組管,嫌疑人也理應送到我們專案組審訊。
可是,噯,誰叫咱們沒本事呢?
但是,當我見到嫌疑人的第一眼,我其實是拒絕的。
一個娉婷少女坐在我面前,雙眼含淚,臉色憔悴,最關鍵的是,瘦弱不堪,典型的減肥過度,營養不良,彷彿風一刮都能抖三抖。
我盯著判爺,你確定你不是來搞笑的?
這個就是我們之前推測的,能一下干翻女死者跟王毅的,身高175-183的好漢?
好吧,我承認我整個人有點方。
容我喝口雪碧冷靜一下。
判爺不理會我,放下本子,一座山似的坐在中間,凶神惡煞的盯著她。
「劉玉銀,這把傘,是我們在兇案現場找到的,是不是你的?」
判爺說著,從本子里拿出一張照片,往對面推了推。
那大姑娘有些瑟瑟的往前申了一下腦袋,身體僵硬,紋絲不敢動。
看了半天,才膽怯的搖頭,弱弱的說了句。
「我~我不記得了。」
「啪」
一聲雷劈,雖然我已經有心裡準備了,但是,我的小心肝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大哥,你問就問,能不拆桌子砸凳子的嗎?
判爺卻全然不在乎我們的嫌棄,繼續道。
「不記得是吧,沒關係,我會幫你記起來的。據案發現場附近的小賣部老闆說,這把傘,是在這個月的十九號晚上9點多賣給你的,那你現在記起來了嗎?」
老闆說,這是他關門前最後一個客人,而且當時天還沒有下雨,所以他記憶尤深。
其實依我看,他是因為狠狠的敲了人家一筆,所以立意深刻。
一把雨傘,積壓陳舊,居然要價二十好幾,這姑娘還特么的二百五,不還價。
大姑娘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判爺的臉,他問一句,她就偷偷抬頭看他一眼。
然後,細若蚊子的回一句。
「好、好像是。」
判爺深吸一口氣,好像還頗為滿意,然後繼續下一題。
「那你說說看,你的傘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我、我不知道。」
「那十九號晚上8點到第二天凌晨2點,你在哪裡?」
大姑娘仍舊低著頭,眼神閃爍,四處亂瞄,唯獨不敢直視判爺的眼睛。
雙手不停的在衣服里翻攪,腳尖別過來,朝著門口,整個人顯得很局促不安。
「我、我在上班。」
「你撒謊。」
判爺一下站起來,一手撐著桌子,整個上半身探過去,死死的盯著她。
「我已經去你上班的地方問過了,你那天本來是要值夜班的,可是,你七點鐘的時候說自己不舒服,臨時掉了班。從你公司到你家,也就是四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而你,8點鐘從公司出來后,一直到第二天凌晨4點40分才回到家,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她好像一下子被人捉住了痛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胸膛一起一伏,整個人更加煩躁了。
乾脆一句話都不說了。
「還有,我們在女死者的衣服上,找到了你的唾液,你又怎麼解釋?」
判爺眼睛微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像剛才那麼氣勢逼人了,大概,他發現這個大姑娘壓根不用逼。
「不說是吧,沒關係,我幫你說也是一樣的。」
判爺說著,清了清桑音。
「一個月前,你哥因為醫鬧的事情,被逼得跳樓自殺了,雖然已經在告醫院跟當事人了,但是,你仍舊不解氣,對當時胡亂報道這件事的女記者跟攝影師懷恨在心,所以,在十九號晚上,你偷偷潛入女死者的家裡,將她殺害,還擺弄出那個下跪的姿勢,跟你哥贖罪,是不是?」
她還是不說話。
判爺也重新坐回椅子上,這個人,他已經吃定了。
「你可以不說,但是,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控告你故意殺人,我勸你,還是坦白從寬吧。」
她還是一言不發,我們也繼續坐著不動。
動機有了,時間也有了,但是,殺人手法呢?
而且,如果說她殺女死者還算是勢均力敵的話,那王毅呢?
「還是不想說?」
判爺盯著劉玉銀半天,終於合上本子,嘆了一口氣。
「那行吧,那我們里等著法官判吧。」
劉玉銀一聽,登時整個人彈起來,一把拽住判官的手腕,神情懇切,盯著他,一動不動。
「我、我真的沒有、沒有殺人,我是恨不得殺了他們,可是、可是我也就是心裡埋汰一下而已,真要動手,我、我哪裡敢啊!」
劉玉銀急得眼眶通紅,幾欲垂淚。
事實上,她已經哭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煞是可憐。
只是,她的可憐楚楚在判官眼裡,那估計都是一個樣的——垂死掙扎!
果然,判官毫不憐惜的抽回自己的手,審視一眼。
慢條斯理的坐回椅子上,睥睨著她。
「那就從實招來,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判官沒有嚇唬她,如果她提不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那麼,就目前所有證據,足以將她定罪。
但是,她居然還在猶豫,咬著下唇,眼睛骨碌碌的四處溜,表情比較嚴肅,看樣子,像是在權衡利弊。
判爺顯然也看出了端倪,跟我對視一眼。
我悄無聲息的坐上前去,語氣輕鬆,略帶安撫的說了一句。
「不管是什麼,比起這起性質惡劣的故意殺人,也要好太多,不是?」
此話一出,她顯然是心動了,因為,我看到她懇切的抬頭,張嘴欲言。
「就是,同樣是無期徒刑,是你做的,即便是打家劫舍,也比不是你做的替罪羔羊要好。」
然而,老鬼的一句話,一瞬間將她眼裡的燭光給澆滅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此刻,我對這句話的理解,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忍不住朝他翻白眼,老鬼噎了一下,悻悻的退了回去,沉默不語。
目光重新落到劉玉銀身上,語重心長的勸說著。
「這起案件非常惡劣,兇手不僅嚴重挑釁警方,挑釁法律,而且草菅人命,如今已經是第二個受害者了,我相信,而且,很難保證,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語重心長得,我都覺得自己有些噁心。
不過,劉玉銀顯然有些觸動,抿著嘴唇,目光有些閃爍,猶豫不決。
「沒有不在場證據,我們完全可以起訴你故意殺人,你藏著你的秘密,卻為別人背了黑鍋,何苦呢?」
劉玉銀嘴唇動了一下,看著我,眼角一顆淚珠滾動下來,眼神摻雜著恐懼、愧疚、慌張。
看來,她犯了一個很大的錯,大得足以跟故意殺人相媲。
「我~」
一開口,她就哽咽了。
我們三個都很識趣的沉默不語,靜靜的等待著她開口。
她嚶嚶的哭泣了一陣,終於是開口。
「那天晚上,我確實是不舒服,跟同事掉了班,在公司休息了一陣子,大約8點離開公司,開車回家,因為走市區紅綠燈比較多,而且,我的車沒有續交年票,所以我這幾天一直繞路,從舊橋那邊走~」
她說到舊橋,忽然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神情也開始緊張起來,身子微弱的扭動起來,感覺是凳子長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