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滴血的子彈(3)
路邊與房子前面的階梯之間留有一小段水泥路,周圍則全部用鐵欄杆圍住。唯一的進出口就是大門。大門建在十級石階的頂端,高出馬路六英尺。大門右邊的牆上嵌著兩扇配有鐵欄杆的大窗戶。
看熱鬧的群眾將門口擠得水泄不通,過道上有很多看上去冷靜、機警的年輕人,我猜是記者。身著制服的警員替我們打開了車門,舉手向馬克漢敬禮,並將人群驅散以讓我們通過。守在大門外的巡警將大門打開讓我們進入屋子,同時也向馬克漢敬禮致意。
「哦!愷撒大帝,我們向您敬禮。」見此景,萬斯微笑著輕聲說道。
「閉上你的嘴,」馬克漢說,「我的頭已經大得要爆炸了。」
當我們通過那扇橡木大門后,助理檢察官蒂維爾迎了上
來。這是個認真、謹慎、聰穎的年輕人,他給人留下了一個身堪重任的好印象。
「早上好,長官,」他向馬克漢打了個招呼,同時舒了一口氣,「見到你真高興,這起案子非常麻煩,目前看來無從下手。」
聽到這話,馬克漢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向客廳望去。「裡面這麼多人啊!」
「除了總探長,全部到齊了。」蒂維爾無助地回答,似乎預見了不祥之兆。
這時,客廳的入口處出現了一位面色紅潤、蓄著白色鬍鬚的人,一看到馬克漢便快步走了過來。我認出他就是警察局刑事組的最高領導人,奧布萊茵探長。他們彼此問候了一番過後,馬克漢將萬斯和我介紹給他,奧布萊茵只是敷衍地對我們點了點頭,轉身便朝客廳走去了,馬克漢、蒂維爾、萬斯和我緊隨其後。
客廳里有兩扇十英尺高的對開式大門,開口朝向街道。室內呈正方形,十分寬敞,屋頂挑得很高。在大門反方向通往天井的牆上有一扇開啟的窗,旁邊有一個落地式拉門通往餐廳。
整個屋子裝潢得富麗堂皇。牆上還掛著幾張畫工精細的賽馬圖和一些狩獵的戰利品。客廳的整個地面被一張高級的中東地毯鋪滿了,東邊面對大門的牆中央有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壁爐,一架直立式鋼琴就擺在對角處。旁邊還有一個桃木製成的書架、一個鋪了綉幃的沙、桌面鑲嵌珍珠的小矮几和一張六
英尺長的柚木製長桌。在長桌的旁邊,靠近甬道背向大門的地方,有一張藤椅,椅背極高呈扇狀。
艾文。班森的屍體就倒在藤椅上。
我曾在大戰期間,在前線服役兩年,目睹過無數死相慘烈的屍體,但是當我見到班森的屍體時,仍然無法抑止反胃的衝動。在法國的那段日子裡,死亡是我生活中常見的事,但是面前的環境無論如何都無法與這一暴行聯繫起來。室內灑滿了六月清晨的陽光,市場的喧囂聲從窗外傳了進來,這一切因素都讓你感覺彷彿置身於一個和諧的環境中。
班森的屍體隨意地傾斜在椅子上,彷彿會隨時轉身訓斥我們這群擅自闖入的人。他的頭靠在椅背上,蹺著二郎腿,右手搭在長桌上,左手輕輕地倚靠在椅子邊上,最為自然的是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大拇指正夾在閱讀的那一頁上。這是一本歐。亨利撰寫的《嚴正事件》,班森正讀到「市政報告」那一章。
他是被兇手一槍擊中前額斃命的,彈孔隨著血液凝固已經變為黑色,椅背的地毯上有一大塊兒從腦部流出的血跡。如果不是因為這兩項恐怖的證據,他看起來就像在閉目養神一樣。
他身穿一件咖啡色的上衣,腳上穿著紅色的拖鞋。他長著一張大眾臉,體型肥胖,臉孔腫大,禿頭,雖然特意解開了上衣領口的扣子,飽滿的雙下頜依然擋不住且明顯地呈現出來。我匆匆掃了一眼屍體,便轉頭去看屋內的其他人。
那兩位戴著黑色帽子、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檢視鐵窗,看起來他們對窗戶外面的鐵欄杆很感興趣,其中一位還用雙手不停地搖晃欄杆,好像是在試探它的牢固性;另外一位留金黃色短的人,正彎腰檢查壁爐;長桌的另一端,一位身穿藍色制服、頭戴德貝禮帽的男人正雙手叉腰,觀察著椅子上的屍體,他那全神貫注的模樣,好像盼望著從中找出一些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