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鏡子危機8(3)
這些展品和博伍德館內的風格很相配。這是最好的一次展會,所有的展品都是私人收藏。它們都被暴露在空氣中,沒有放在玻璃罩底下。所以你將警示語貼在牆上:「展品貴重,請勿觸摸。」這讓你想起了丹尼和他的金屬腳架,還有它在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中出的聲音。人就是很矛盾,越是被禁止的事人們越想去做。
很多年以前,你參加了安吉拉和湯姆的婚禮,那時你和內森在一起。婚禮在薩福克的一個小教堂里舉行,周圍都是怒放的玫瑰和青草裝飾的屋頂,那曾是安吉拉的領地。你一直和內森在一起,沒有那麼多精力注意別的事。你記得在婚禮的前一天,你們在酒吧喝酒,你們倆都喝醉了,之後就在家庭式旅館一直**。其實你並不了解湯姆。他長相英俊,皮膚黝黑,差不多四十歲了,安吉拉似乎很迷戀她的義大利作家。第二天,在禮堂,他把你帶到座位上,並和內森握了一下手。他穿了一件套裝,粉紅色的領結,在襯衣的領子上印著一朵粉紅色的花,他的頭梳得像士兵一樣。婚禮很熱鬧,新郎的親友來了很多,有一些來自出版界的朋友,其中一位是很有名的作家,還有一位老婦人在抹著眼淚,嘴裡說著人們聽不懂的語,她看起來很虛弱,好像經不起這樣長途旅行的折騰。大家都去了婚宴,只有她還留在教堂里。
對於你而,他可以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你們只在聚會上有一些私人接觸,聊聊天。雖然他外表很吸引人,又善於交際,卻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他興緻勃勃地談論著翻譯和那些令人驚訝的撇號。後來,當你裝修畫廊的時候,他告訴你一些關於他母親的事,他母親走進當地的書店,將書上所有她看到的咒罵的語都塗黑。他大笑著說他母親簡直瘋了,她曾給監獄里的人寫信叫他們懺悔。突然他又開始嘆氣說,她可能過得很鬱悶吧,但是他不能守在她身邊。他說他的家庭不是很幸福。在你看來,這已經是很親密的交談了。
你把舊壁紙從牆上剝下來,從壁腳板到天花板捲成了一大卷。他的t恤衫和牛仔褲都染上了顏料,斑斑點點的。當你走進大樓後面的那間整潔的小屋時,他對你說:「我們應該保留這裡的壁紙,它看起來挺好的。」
裝修房子的時候,你們倆不小心捅到了百葉窗後面的一個馬蜂窩。那是盛夏,窗戶都敞開著,有一兩隻馬蜂在周圍盤旋,然後湯姆在牆上的洞里現了一個灰色的、落滿灰塵的口袋,覺著它也沒什麼用,就開始鑿上面的石灰。突然間擁出了蜂群,他完全被這些衝出來的東西嚇傻了。「上帝啊!」他撿起一塊床單蓋在你倆的頭上,帶你衝出房間,狠狠地關上了門。「你被蟄傷了嗎?」「沒,我沒有。」在床單底下,你聞到他身上的汗水混著泥土的味道。你們還能聽到蜂群撞擊門的聲音,輕輕地就像是用指尖在敲打一樣。
他從來都不說他太太的壞話,對於她,他沒有抱怨也沒有不好的辭。他貼著你的大腿,只是在你的脖子後面告訴你他多麼渴望你,他說著令人窒息的火辣話。「我能把這個脫下來嗎?告訴我我要做什麼?留下來好嗎?」只有一次,當你們完事之後,你穿好衣服準備離開旅館的時候,卻找不到另外一隻鞋了。他對你說:「她不是你。你明白的,不是嗎?你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你根本不了解他對安吉拉和他們女兒的愛,也不了解他在家裡的習慣。你從來沒有讀過他寫的任何東西,但是你知道他童年的故事,知道他曾經歷過什麼。你知道當他在你身體里移動時,他有多麼熱切。你知道他在用整個身體**,把他的興奮完全釋放出來,彷彿是要消耗掉他身上所有的力氣。
安吉拉把手放在你的肩膀上:「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我出去給你買一些提神的東西,好嗎?要不來一些薄荷茶?」她抖抖羊毛衫,又整理了一下錢包。「蘇珊,這個地方看起來棒極了,真的很棒。你工作得很努力,我知道這不容易。」出去之前她在門口停下,說:「嘿,你不覺得你懷孕了嗎?當我懷著安娜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一無是處,那個時候我總想去死。」你微笑著搖了搖頭,但卻感覺到你的體內就像是裂開了一樣,有一條罪惡之線從你的頭顱一直延伸到後背,把你一分為二。安吉拉關上門走了,整個房子靜得只能聽到鐘錶的滴答聲。你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等待著某些東西。是的,某些東西。然後你就去了衣帽間,把你的個人物品從包里翻了出來。你只看到了你的手機和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