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葉不見花,花不見葉(4)
她這麼一說,抓她的人恍然大悟:原來那地窨子里還有一台巧妙偽裝過的電機。***迅速派人,就真的把那彈棉機和電機弄來了。證據更充分了,使得這幫人很興奮。這下,可要立大功了。她坦誠地說,這些機器是當年羅長虎、李萬玉他們用過的。黑虎鎮二十多個地下黨員被抓后,是她親自把機器用棉包了,封在洞里的。
那些人見況複雜了,就開始審問她。他們抓住了一個關鍵問題:李萬玉既然知道地窨子里有電台,那他叛變革命后,為什麼沒有供出來?他把那麼多同志都出賣了,為什麼唯獨沒有把這裡的電台供出來?
她驚在了那裡。這是她曾經多次絞盡腦汁地想也沒有想明白的一個問題。
她面對眼前審問她的人,無話可說了。這幫人連續突擊審問她。他們不讓她睡覺,不讓她躺下,讓她整夜整夜地站著。她急了,說,這事可以去問羅長虎,他什麼都知道。
抓她的人都知道羅長虎在北京是個神秘人物,不好找到,並且現在是戰爭時期,哪有那麼多時間去北京找羅長虎調査呀。
那些人說:「就這樣定了,你就是特務。我們早就看出你羅麗婭平時談舉止和普通婦女不一樣,具備一個特務的潛質。多年之前,你們家孩子就學習英語和俄語,這分明是在為當特務創造條件嘛。不當特務學那麼多外國語做什麼?你考慮得挺長遠,早就連特務的接班人都培養了。」
她說:「是的,我當過特務,但我當的是革命的特務。我確實用那部電台過報,但那是在戰爭年代。這些羅長虎都能證明。我還可以告訴你們,1945年,是我冒著被日本人捕獲的危險,把蘇軍進攻黑虎鎮要塞急需的一張圖紙送了出去。而偷到這張寶貴圖紙的正是現在的王子亭。可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了。你們要想知道我的真實況,就把羅長虎叫回來。他回來,什麼事就都清楚了。」
那些人都聽暈了。但有一個問題他們是聽清楚了:羅麗婭真的當過特務,她自己都承認了。什麼叫革命的特務?革命的特務也是特務。戰爭年代她給誰報?肯定是給蘇聯人報,給蘇聯報的人就是地地道道的毫無疑問的特務。
她不想同這幫無知之人費口舌,就不再說話。
於是,這幫人就不再審她,就把她當作真正的特務關了起來。
為了製造「當蘇修特務沒有好下場」的輿論,這幫人連續幾天游斗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還讓她脖子上掛著那部沉重的電台,在寒風中的台上一站就是半天。那系著電台的繩子都和脖子上的血肉凍在了一塊,晚上回來,用熱水澆了才能解下來。被人用熱水一燙,脖子上的傷口更加疼痛。她始終咬緊牙關,毫不屈服。
諾娃哭著去找壞鼻頭和李雙玉商量對策。這彳三人都知道羅麗婭絕對不是蘇修特務,對她受到虐待都很痛心。
悲痛之中,諾娃提出去營救她媽。她說,那些民兵全是草包,好對付。略施小計,便可大功告成。
諾娃現在越來越敢作敢為了,只有她敢提出這種大膽的想法。她說了一個周密計劃,並反覆動員壞鼻頭和李雙玉配合她。李雙玉痛快答應,壞鼻頭卻不表態。諾娃就急了,說:「壞鼻頭現在當了紅衛兵,就不和我們一心了。也好,不管我的事,你就走吧,以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別說這麼絕的話。我正在考慮如何完善你的營救計劃。我不是小人,更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我見不得他們冤枉你媽這個好人。」壞鼻頭真切地說。
諾娃說:「壞鼻頭,你什麼也不要說了,你跟我這麼多年,你的心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義我心裡有數。可我怕為我媽的事連累你們。」
李雙玉把胸脯拍得山響:「這有什麼可怕的,干。丟了小命也一定要干成功。」
其實,他們的行動計劃並不複雜,主要採納了以前諾娃同她媽救羅長虎和葉真真時的方法。
這天晚上,一切進展得很順利,他們成功地從挖開的洞里,鑽進了關押羅麗婭的房裡。可沒想到的是,羅麗婭不肯讓他們救她出去。她說:「你們這麼一弄,人們更認為我是特務了。我不是特務,我偷跑什麼呀?我心裡有數,就在裡面等著,肯定會有人出來證明我不是特務的,肯定會有人出來說明那電台的來龍去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