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筠姐兒鬆開周媽媽的手,跌跌撞撞撲向母親懷中。
「娘!娘,你怎麼了?」
章雲娘神色悲傷抱住女兒,嚎啕大哭。
「…筠姐兒…我苦命的女兒…你爹爹就這麼丟下我們母女走了…可叫我們怎麼活啊!」
筠姐兒聽著母親斷斷續續的說,茫然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慢慢的,豆大淚珠滑落筠姐兒的臉龐。
筠姐兒不明白,明明剛才才見到爹爹抱著她,和母親一起上香,怎麼轉眼間,母親說,以後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筠姐兒恍惚間看見棺材前,立著個牌位,「…亡夫陳氏安平…」。
筠姐兒雖年幼,也是被爹爹抱在膝頭手把手教著寫字的,除了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也早就記住。
眼見著父親的名諱出現在棺材前,由不得自己不信,想到以後再也沒有見不到爹爹,筠姐兒不由得大放悲聲。
章雲娘帶著女兒,跪在靈前,燒著冥紙,紅色的火焰,撲面而來的熱浪,讓她的思緒飄遠。
丈夫陳安平驟然過世,膝下只得一女筠姐兒,年方6歲。
律法有云:無後者,為戶絕。
章雲娘與陳安平婚後夫妻感情深厚,生下女兒陳幼筠后沒有再孕,也無妾室。
陳安平為生計長年在外販賣安吉白茶、生絲,家資頗豐。
夫妻二人不是沒有為子嗣發愁過,閑時也曾燒香拜佛求菩薩。只不過長期聚少離多,再加上二人還年輕不愁沒有孩子。
只以為來日方長,誰知陳安平意外過世。
沒有子嗣繼承家業,雖說筠姐兒是在室女,按律可以繼承陳家家產的四分之一。
但是官府對於筠姐兒這樣沒有成年的在室女,為了防止繼承的財產被親友吞沒和在成長過程中用盡財產,官府會將四分之一財產先代為保管,待其成年後交付。等到筠姐兒成年還剩多少就要看官老爺的良心。
按律丈夫近親是可以繼承奴僕、資財,最為重要的田產,近親們也可以承佃。
如果要守住陳安平辛辛苦苦掙下的家產,把筠姐兒順順利利撫養長大,勢必過繼嗣子。
律法規定:「凡立繼之子,必為同宗昭穆相當者」,所謂「昭穆相當」,即是所立繼承人必須是被繼承人晚輩。
想到這,章雲娘暗自悲苦,丈夫陳安平是陳家旁枝,一脈單傳,並無親生兄弟姐妹,公婆早逝。
成親之時,章家看重丈夫家中人口簡單,上面不用伺候公婆、下面沒有難纏的大小姑子。
公爹在世時性格狷介,與族中人並不親近。
陳氏族人眾多,稍微近點的隔房堂兄陳安富與自家素來不睦,家中倒是有兩個兒子,大的15歲,小的12歲,就是過繼過來,也未必會孝順自己,幫扶筠姐兒。
另有隔房堂弟陳安喜,面上一般,只家中只有一個獨子,未必願意過繼,並與陳安富一母同胞。
想到這,章雲娘不禁黯然傷神。
「…太太,太太,剛小蕊來報,六房的四太太將擺的銀筷銀碗藏起來,準是要帶走呢!」
丫鬟甘草來報。
文中戶絕信息參考引用:《宋刑統·戶婚律·戶絕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