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帥府的白蓮小媽是黑幫狂花(6)
從新月大飯店出來,輝子就總忍不住透過後視鏡往車坐後排去看。
少女一身黑色旗袍,肩上披著綉了玉蘭的素緞披肩。
只是換了件衣裳,怎麼連人的長相都有所大變。
「輝子哥,你有話就說,老往後看我也不是事兒,萬一再撞上人了。」
「我...」輝子沒忍住,又往後掃了眼才開口說,「二姑娘,你是不是會什麼戲法啊?這從新月大飯店一進一出的,簡直是大變活人了!」
溫幼梨掏出補妝鏡照了照,「溫小蝶教的,戲行也算是三教九流出身,會些障眼法不稀奇。」
「倒也是!」輝子沒多想,又提起興緻跟溫幼梨聊起來,「前不久我陪家主去法租界領事館赴宴,有個戲班的演員都是畸形怪狀。那漂亮姑娘就一顆頭懸在花瓶里,倒也是唱得好聽,就是看著怪滲人。」
「你說的是花瓶姑娘,不是真的把人種在花瓶里,和人彘可不一樣。總歸都是障眼法罷了。」溫幼梨塗勻口紅后,很是滿意這風情萬種的妝容,她輕撫耳垂戴著的翡翠耳璫,心裡腹誹這小玩意兒也不算太雞肋。
那天溫崢嶸讓她接管青麟幫時,她就已經想到戴上這副能易容的翡翠耳璫,用另一副面孔混跡滬海灘。
只不過明面上不好太輕易答應。
溫崢嶸能在滬海灘混得舉足輕重,掙下這麼大的家業,城府自然深不可測。
和這種老狐狸掰手腕,力氣不能大,甚至還得一點兒力氣都不用。
這不。
家業給她了,家僕也給她了。
「輝子哥,我現在這張臉跟之前可有天差地別?」
「嗯...天差地別談不上,還是有一點點相似的。鼻子和嘴唇變化大,眼睛嘛...好像就只有左眼尾那顆淚痣沒了。」
輝子的答案跟溫幼梨端詳自己時的判斷差不多。
有變化,不算太大。
骨架和眼睛都是極好分辨出容貌的標緻。
反正不細看的話,確實看不出所以然來。
好在她還有一手準備。
溫幼梨拿起車座旁邊放著的黑色淑女帽戴上,蕾絲波點的帽檐能很好修飾臉部輪廓,也恰好遮住那雙濕漉漉的杏眸。
「輝子哥,有件事兒我得麻煩你。」
「二姑娘儘管吩咐。」
「最近法租界的領事頻頻邀請滬海名流到領事館參加酒會,我總覺得不太對勁。無利不起早,副都統那幾筆生意或許和法租界領事有關。你幫我請個法語老師安排在新月大飯店,每天晚上七點,我會準時過來上課。」
「放心吧二姑娘,保准給您安排妥當。新月大飯店本就是咱們青麟幫的私產,旁邊那些酒吧街也都是咱們罩著的,二姑娘在這兒幹啥都安全。」
車子開了沒一會兒,就停在一處古色古香的三層院落門口。
院門外的兩道都種著合抱粗的梨樹,正值暑秋交替,梨花不開,少了風韻。
若是春來風艷時,這梨樹滿簇開花,絕對稱得上滬海鬧市的一隅雅景。
門口迎接的跑堂認出輝子,連忙撒腿過來迎上,「輝哥您來了?可是要幫溫老定個戲院聽曲?」
輝子沒多說,只點了下頭。
跑堂的小阿弟連忙歉聲,「不湊巧,龍虎門的二把手正給我們杜老闆要『沙子』呢,我們杜老闆那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正在裡頭杠起來了。」
「您回去跟溫老交代一聲,說說好話,咱們梨園今兒不方便迎客,改明兒來了梅蘭竹菊四個院子都不提了!牡丹樓,就牡丹樓!咱讓角兒們在牡丹樓給溫老亮亮嗓子,好好唱上一段兒。」
「這...」話說到這份兒上,輝子也沒主意,只能眼珠子遞給身旁的小姑娘。
「沙子?」溫幼梨聽得新鮮,「戲院里要什麼沙子?你們杜老闆準備在這梨園裡造海呢?」
跑堂小阿弟愣了下,沖著輝子眨眨眼。
「這是我們青麟幫的二小姐,溫老的孫女。」
「二小姐?青麟幫的?」小阿弟更懵了。
道上誰不知道青麟幫的溫老早就是孤家寡人,想認他做義父的人,能把黃浦江給填滿嘍。
這真是奇了怪,花甲之年還能蹦出來位孫女?
「見過溫二小姐。」小阿弟鞠了一禮,又和善笑著解釋道,「瞧二小姐的打扮和氣質,定是見多識廣,對我們這些道上的腌臢話不甚了解。」
「龍虎門找我們杜老闆要的『沙子』,是這個意思。」小阿弟伸出手,五根指頭攏在一起搓了搓。
原來『沙子』指的是錢。
「本小姐身體不好,一直留洋在外。難得現在回國,也總聽人提及梨園,今天本小姐有興緻來,你給我吃閉門羹。怎麼,梨園還看人下菜碟?龍虎門能進,我青麟幫就進不得了?」
「二小姐這說的什麼話!」
「起開,本小姐今天偏要進去!」
溫幼梨一錘定音,輝子二話不說就把小阿弟往旁邊一推,給她讓開道。
「二小姐!今天梨園真是不方便,二小姐您聽我說啊——」
小阿弟在後面追,奈何輝子跟銅牆鐵壁一樣把他攔著。
往裡走了幾步,溫幼梨就看到一塊兒檀木牌匾,上頭雕著「牡丹樓」三字。
「王八犢子趕緊給爺滾蛋!喝了幾斤馬尿敢來老子地盤撒野?滾回去讓杜元喜安生點兒,別沒事來煩老子。」
「順帶告訴他,他就是八抬大轎迎老子給他唱戲,老子都不去!等他咽氣了,老子在梨園給他唱個三天三夜都不帶喘氣兒!」
「小祖宗,您就別跟杜行長置氣了。杜行長現在可就您這一根兒獨苗,您說說您這每天賣力賺吆喝,就掙那仨瓜倆棗,家裡的金庫給您堆成山都成啊!」
「老子不稀罕!你趕緊滾!你滾不滾?不滾老子拿這花槍戳死自己,杜元喜還指望老子傳宗接代?老子現在就廢了自己!」
「住手——」少女撩開門帘走進屋,一眼就瞅見白瘦的少年光著膀子四仰八叉坐在一張八仙桌上。
少年滿臉倔強,手裡的花槍直愣愣對準小腹下的位置。
見她走進來,先是一愣,接著花槍往地下一丟,淚眼婆娑地委屈道,「好姐姐,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