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宣武二十五年,風雲突變
第298章宣武二十五年,風雲突變
第298章宣武二十五年,風雲突變
宣武二十五年,秋,衢州由浮民所構成的山匪,不僅沒有被剿滅,反而舉旗造反,衢州在三日之內,便易主了。
宣武帝在朝堂之上得到消息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喉嚨一陣腥甜,「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濺到了面前的龍袍和奏摺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身體搖晃著差點從龍椅上摔下去,一旁的大臣們驚慌失措,有人高呼太醫。
宣武帝聽到了很多聲音,又好像什麼都不曾聽清楚。
誰也不知道,衢州到底有多少浮民,或者說,衢州背後到底有多少人在支持,當初陛下可是讓衢州附近近萬將士圍剿山匪,卻始終不曾解決,只偶爾,會傳來捷報,但衢州卻好似平穩了下來。
宣武帝,甚至文武百官都不曾擔心衢州那邊的情況,可等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衢州卻反了,甚至叛軍都已經盤踞在衢州根深蒂固了,朝堂居然才知道。
可想而知,這裡面摻和進去了多少人。
世家,權貴,官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誰不希望靠著從龍之功一飛衝天呢?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最後誰能坐上皇位。
當初容暄坐上了龍椅,可曾經,容家也不過是個世家而已。
世家,皇家,一字之隔,對很多人來說,或許也是一步之遙。
二皇子容錚一直在外固守邊疆,二皇子帶有西域血統,宣武帝相信他,卻也不信他,所以他允許容錚掌兵,卻從未固定留在那裡,除了西境,容錚每半年就會被一道聖旨換一個地方。
容錚也從不說什麼,只是沉默著接下旨意,他已經很久不曾回京了,自謝婉逝世之後,容錚便懶得回京了,容錚隨身帶著一個小瓶子,那裡面帶著謝婉的一小把骨灰。
謝婉最後求了他一件事,想和她娘葬在一起。
容錚拒絕了她那麼多次,可謝婉都死了,容錚卻連她的遺願都不曾完成,這姑娘,想來是厭恨極了他吧,被他隨身帶著,卻始終不曾入夢。
容錚的年歲早就到了,宣武帝和他的母妃說過很多次,說要給他選妃,都被他拒絕了,再加上他甚至連京城都不回去了,娶了王妃又能如何?
他不能娶王妃,不然有人會不高興的。
容錚總覺得,他不該這樣深情,他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是二皇子,是大將軍,他容錚想要什麼美人沒有?怎麼可能會對謝婉念念不忘?
謝婉是什麼樣的人啊?
懦弱,卻又狠心。
「二殿下,前面便是衢州了。」
容錚帶著一百輕騎先行,已經率先到了衢州。
「點幾個人,去琅琊,隴西和北原都去走一趟,帶著本王的手諭,讓他們相助。」
衢州地形特殊,離著這三個世家都不遠,這些世家,一慣心高氣傲,在此地盤踞了數百年,他們所在地方的百姓,只知家主是誰,卻不知道皇帝是誰。
而這些,讓世家自得,容錚可不覺得,這些世家會允許這些浮民踩在他們頭上。
而且,朝廷不知道衢州叛軍,是因為天高皇帝遠,那這些地頭蛇呢。
容錚倒也沒真的想讓他們幫忙,只是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老實一些,他們該知道,陛下不會輕易動時家,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誰知道,死的會是誰呢?
衢州平叛,轟轟烈烈,大張旗鼓的開始了。
「今年是哪一年?」
宣武帝躺在龍床上,突然問了一句。
「回陛下,今年乃是宣武二十五年。」
旁邊的高公公躬身回他:「陛下,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了。」宣武帝緩緩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才是第二十五年啊……」他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在他平定亂世、登上皇位后的二十五年,大胤就有了叛軍。
高公公低著頭,接過旁邊小太監送來的安神湯,「陛下,您該安眠了。」
因為衢州的事情,宣武帝好幾日都不曾安眠了,喝了安神葯,宣武帝才記起,「明日朕要親自去看看子昭。」
一個月前,皇城司指揮使蕭霽突然毒發,命懸一線,一根三百年的人蔘釣著蕭霽的命,人也被接回了平陽侯府,所有人都知道,蕭霽,活不成了。
高公公應了一聲,宣武帝已經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高公公站在一旁伺候著,陛下如今大肆吸食五石散,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早朝,如今已經是半旬一次了,且半夜開始做噩夢,這段時日,宣武帝半夜驚醒之後殺掉的近侍不知多少個了。
連高公公都開始為自己的性命擔憂了。
宣武帝睡著了,他醒過神之後,發現自己又做夢了,這樣的噩夢,他已經做過許多次了,從前每一次,他都在拚命掙扎,他厭惡這個噩夢,可如今,宣武帝卻沒了力氣。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站在自己床邊的人,微微低下頭,啞聲開口「你來了,皇后。」
「陛下今日不怕我了?」
沒錯,這是宣武帝最大的噩夢,元后姜桐。
「衢州反叛了。」
宣武帝沒有回答姜桐,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
「我早就說過了,容暄,終有一日,你會自食其果,我,在地府等你。」
「朕才是皇帝。」容暄嘀咕著「朕是皇帝。」
「沒有我,你當不上,容暄,這個皇帝,是你偷去的。」
面前的女子漠然的看著眼前人。
容暄抬起頭,他終於看到了,自己夢中的姜桐,姜桐還是那樣,冷冷的看著他,就像在姜桐死之前,看著他的眼神依舊不曾懼怕,而是鄙夷不屑的。
容暄笑了,笑的歇斯底里。
九皇子做了夢,掙扎著醒來,要去尋自己的母妃。
「母妃。」
江彤正在銅鏡面前卸去釵環,聽到聲音之後,朝著他招招手「來母妃這。」
「做噩夢了?」
「嗯,母妃,您出去了嗎?」
江彤搖頭「母妃今日要為你父皇祈福,所以睡的晚一些,時候還早,母妃帶你去睡覺。」
「嗯。」
江彤帶著九皇子去睡覺了,時辰晚了,該安眠了。
衢州之事還沒鬧起來呢,皇帝卻病了,總得有個主事的吧,如今朝堂之上,不就只剩下五皇子和六皇子了嗎?
五皇子這一年的時間,進步神速,幾乎全盤接手了隴西李氏的勢力,和容霖之間的爭鬥,也是有輸有贏,不過是輸多贏少罷了。
容洵也不曾多言,他知道,容朗什麼都好,唯獨一樣,太過心軟了,而容霖,容洵看著今日早朝之後又蔫頭耷腦的弟弟,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都一年了,你還沒習慣嗎?」
「習慣什麼?習慣容霖那個瘋子每一次都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發法子?他真的是,哥,我不明白,容霖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了贏,竟然連自己人都能葬送。」
容朗忍不住一拳捶在桌案上,容霖好像從沒將別人的命當回事一樣,他的人死了,容朗卻能站在他面前,然後笑著和他說「五哥,看來我又贏了。」
「瘋子,他有病是不是?」
這樣的話,容朗沒幾日就要說一遍,容洵如今也不知該怎麼勸了,畢竟,容霖的確,讓人無法理解。
「蕭霽快死了。」容洵轉移了話題。
「不可能。」
容朗下意識開口,容洵定定看著他。
「蕭霽那樣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死?」容朗看著自己兄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容易了。」容洵靠在四輪椅上,「能安插在皇城司,誰知道費了多少力,可為了殺蕭霽,這些人都成了棄子,不知為何,容霖給我一個感覺。」
容朗回過神來「什麼?」
「他在害怕蕭霽,哪怕他要殺了蕭霽,而且已經得手了,可我依舊覺得他怕蕭霽,所以要不遺餘力的殺了蕭霽。」
「那,我們是不是要利用這件事。」
容洵卻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出口,蕭霽那個人,亦正亦邪都無法形容他,而是隨性肆意,永遠無法受控。
或者說,受控的那個人,如今不在蕭霽身邊。
這樣的人,可以當盟友,卻永遠無法信任,誰也不知道,他在不高興的時候,會不會在背後給你一刀。
「蕭霽要死了,也不怕他阿姐難過,蕭霽,不是最在意溫知渝的嗎?
容朗起身「王妃還在府上等我,兄長,蕭霽死之前,我就不去見他了。」
容洵看著容朗的背影,一年之前,他弟弟的府上空無一人,他的弟弟瀟洒肆意,一年前的容朗知道這件事他會怎麼做?
他的弟弟,大約會牽著一匹馬瀟洒離去,和他說「皇兄,我現在就去江淮。」
但現在,五皇子辦事得力,已經封王,一年的時間,一位正妃,一位側妃,偶爾依舊會和蕭霽鬧起來,但說起溫知渝,卻只會笑著說自己年少輕狂。
容洵端起茶杯,一旦戰火重啟,朝野之上的勾心鬥角,不過是下乘做法。
而且,若他們最後也被卷進這場戰爭,那戰爭結束的時候,也是奪嫡之爭塵埃落定的時候。
外祖家中這些時日對他們也愈發疏遠了。
畢竟,當皇帝的外戚,到底不如自己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