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我與他(12)

89.我與他(12)

葛:對,可能有六七年的時間,我覺得我被深深地埋藏在這些緒裡面,覺得自己找不到光亮的地方,就像在深深的暗夜裡行走,沒有堅強的手可以抓到,也沒有那種聲音(就是那種能夠引領著靈魂升華的聲音吧),可以讓我的心放鬆下來,比如說,糜廢、頹糜,沉身於**當中,我有很長的時間是這樣子的,甚至於覺得自己已經垮掉了,看不到前面有什麼目標,緊緊地抓住身邊的能夠抓得住的東西,比如說一場小小的快樂,一次小小的奇遇。***當然後來我對命運有了更加豐富的想法,以前我是不相信命運的,現在我相信了一點,我認為有的命運是天生的,你生下來就被決定了,你無法脫離它,就像一棵樹一樣,你想把自己的根斬掉在空中飛翔——做不到,但是人還是有那種想在空中飛的本能的衝動,我還是保留了這種想飛的本能,所以我會不斷地割掉自己的根,不斷地改變自己。我經常也會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正是因為改變自己的那一種衝動還保留著,這對我是個拯救,它使我沒有淪落下去,就像在一個很封閉的井裡面感覺到下墜,但是突然之間我會清醒過來,我會奮力地向上,向上飛。

記者:有人說你是一個\"酷評家\",懷疑你的動機,是不是想靠罵名人來出名什麼之類的。

葛:我想我不是的,有人說我對別人很苛刻,其實我對我自己同樣也是苛刻的。我很喜歡盧梭,盧梭給了我什麼呢?他要我深入到內心深處去,說真話,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哪怕是不好的想法。去年我寫了一本研究我自己的書,《我的n種生活》,這是我想做的一件事,把真實的東西展現出來,我要找到真實的自我,我不要活在虛假的空殼子裡面。

記者:有沒有這種感覺,當你敢於去直面自己,敢於把真實的自己,哪怕是黑暗的一面,呈現出來的時候,你自己就變成了一個特別透明的人,特別的無所畏懼?

葛:是的,我覺得我把自己貢獻給了某個信念,那個時候我特別幸福,那時候我在寫作進入到了一個無所畏懼的狀態,覺得我可以面對一切,自己完全打開了的感覺,那種透明的敞亮的東西,是我一直追求的。

記者:你的這本自傳體的小說,為什麼叫\"n種生活\"?

葛:\"n\"就是說多種,我一個人一體多面,我想讓我自己看到自己的多面性,看到我的外表、看到我的皮肉,一直看到我內心深處的魔鬼,我說,我是我自己的魔鬼,我希望這本書有達到這種境界的力量。有一段時間,我會把盧梭的《懺悔錄》放在身邊,我會模仿他,他是我的精神導師。實際上,寫作的時候,我對我自己都會感到恐懼,當我找到我深處的那個東西的時候,包括在我寫\"與欲\"當中,我還是有隱瞞的,寫到那個核的時候,現我不能去碰它,內心深處這種無比的疼痛感,我過去傷害過的人,生動真切地又來到我的記憶當中的時候,我受不了。

記者:這部《我的n種生活》是不是你個人的一部\"懺悔錄\"呢?

葛:我想是這樣,但是我覺得還是有一部分是出於恐懼而寫出來的,這可能是自我力量所不能達到的那個部分,精神上有很多失望的東西,有很多頹廢的東西,那麼,如何醫治我自己?我自己既是一個頹廢者,同時又要讓自己成為頹廢者的對立物,在頹廢的背景當中把自己挖掘出來。

記者:在我們談話過程當中,我注意到你一直在使用一個辭彙,就是\"信念\",\"信念\"這個詞在我們的談話當中時不時的就會蹦跳出來,那麼,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

葛:信念現在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樸素的立場,我找到了一個核心的詞,叫做\"我是農民\",我不要那些虛妄的知識分子的立場,過去我多麼崇拜錢鍾書啊,我花了三四個月的時間讀錢鍾書的《管錐篇》,讀完了以後我覺得毫無收穫,不過是一個知識大廈的看門人而已。過去我崇拜那些文學史上的知識分子,我想做一個大學者,大知識分子。不,我現在不要這樣,我要做一個本份的農民,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說我自己的話的農民。真的,農民在大地上勞動的時候,他們沒有害怕自己的皮膚被晒黑,沒有害怕自己汗流浹背,他們脫掉了衣服,只穿一條短褲衩抬石頭,他們活得很實在,他們喊出來的口號就像野獸的嚎叫一樣。我欣賞這種本真的狀態,我把字寫在紙上,我要讓我的文字象農民的號子一樣,像他們抬石頭時壓抑的吼聲一樣,讓我自己的文字有這種力量,我的信念就是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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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N種生活(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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