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生
「轟~」
突的一聲悶雷,炸響在公主府上空,照亮了床上的鴛鴦錦被。
顧崇玉站在窗前,看著突兀落下的雨點,喃喃道:「就是今日了。」
或許是當日太過悲傷,或許是這麼多年一樁樁一件件事逼著她早已死了心,顧崇玉竟有些記不清劉清俞去的確切日子。
但她記得就是這樣一個雨夜,劉府派人前來稟告駙馬爺出事了。
當時的她只感覺天塌下來一般,窗外的狂風拍打著門窗,公主府就似一艘搖搖欲墜的破船,隨時都會沉沒。
現在……
她早已習慣了。
「噠,噠,噠噠……」長廊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我……我有急事稟報公主。」
「這……」
「姐姐,還請通融通融……駙馬爺……」壓低的嗓音有幾分哽咽,顧崇玉聽著卻不喜不悲。
「讓她進來吧。」她道。
「是。」
「公主。駙馬爺他……他……」進門的女子雙膝跪地,泣不成聲。
顧崇玉並沒有催促,就那樣靜坐著等著她的後半句話——「駙馬爺薨了。」
「恩!」她淡淡應了聲,沒有多說第二個字。
室內突兀的靜下來,只聽得到嘩嘩的雨聲。
「公主……?」
沉悶的氣息壓得巧鶯喘不過氣,她微微抬頭,側眼看到顧崇玉的模樣,令她為之一驚。
顧崇玉眼中沒有悲傷,猶如一汪深潭,平靜無波。
「公主!」
巧鶯心中鼓起一口氣,她想質問眼前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有沒有心?
駙馬
爺可是她的夫君呀,怎麼可以如此淡漠。
但是她不能,她有什麼資格呢?
巧鶯狠狠地揪著手中的帕子,逼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了?」顧崇玉微微一笑,眼中的輕蔑之意一閃而逝。
她知道巧鶯心裡想的是什麼,不就是怪她冷心冷肺嗎?
劉清俞進了昭獄,她沒有像劉家人期望的那樣去求皇兄開恩,現在人死了,她又這般模樣,若不是早經歷過這一遭,她也會唾棄自己。
想到這,顧崇玉不由發笑:若真心能換得真心,她又怎麼會這樣無情。
她與劉清俞成親三個月,二人的感情說句相敬如「冰」也不為過。
頭幾日劉清俞歇在公主府,卻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後來就再沒有主動踏進過公主府。
她幾次派人相請,對方各種敷衍說有公務,她堂堂公主又不能像個妓子一般拖著他不放手,只能作罷。
可笑當時自己太過單純,還為劉清俞找了諸般借口,聽說他出事,什麼也沒想就進了宮,請皇兄開恩。
她哪裡知道自家皇兄正想著找人立威,殺雞儆猴,急急巴巴送到跟前的她就是那隻「雞」,被罰跪在宮門前直至暈倒才被人抬了回去。
若不是事情牽連太廣,皇兄手中沾了太多的血,她又豈止是被奪了封號那麼簡單。
只是,她一腔真情實意還是被辜負了。
顧崇玉看著眼前滿臉淚水的丫頭,心中一陣涼意。
此時的巧鶯一副姑娘的打扮,卻早已被
劉清俞偷上了手,外人眼裡潔身自好的駙馬不過是個浪蕩子。
反倒是她被算計,白白做了個有名無實的寡婦。
想起那個女子,顧崇玉冷聲道:「下去吧。」
她還沒有自甘墮落到折磨一個小丫頭。
「公主,老爺他……」
巧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崇玉打斷:「回去告訴公爹,皇兄既然將你家主子送回來,這事就算了了。這些日子,令府里的人夾著尾巴,別再招惹是非。」
顧崇玉擺擺手,竟沒有要去劉府的意思。
巧鶯聞言,臉色幾經變化,咬著唇道:「公主,您竟如此狠心,也不願去見駙馬爺最後一面?」
「滾!」顧崇玉猛地轉身,瞪向巧鶯,目光凌厲,令巧鶯通體一顫,忙垂首行禮退了出去。
直至屋內恢復了平靜,她才緩緩的閉上眼睛,兩手指尖撫住額角,眼中竟流露出痛苦之色。
「噠~噠~」
腦海中時不時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嘈雜聲,像是有人用鎚子敲擊著她的腦殼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死了,為何還會回到大宸朝宮變的那個夜晚,但她就是回來了,沒有如上輩子一般去管劉家的破事。
這樣的話……他那好面子的皇兄也就沒理由擼她的封號,她是否能求個善始善終?
「轟~」
一道刺耳的雷聲驟然響起,顧崇玉突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猩紅的血色和殘破的屍體。
「嘔~」
她咬緊牙關,忍著胸口翻湧的噁心感,
強行將腦海中的雜念拋去。
自己又魔怔了,她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是……
盛世的公主,亂世奴。
大宸朝這艘破爛不堪的大船,在狂風驟雨中還能堅持多久?
「十年!」顧崇玉喃喃道,「也不過是十年。」
重來一世,她只求一個盛世安穩。
……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將整個公主府沖刷得一塵不染。
佩楠推開門,見顧崇玉蔫蔫的模樣心疼不已。
這是為了那負心人一夜沒睡?
劉清俞對顧崇玉有多少感情,別人不明白她是最清楚的。
「主子又何必為那負心人難過,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哪裡還會念著主子您。」
大逆不道的話脫口而出,佩楠本以為會換來公主的呵斥聲,沒想到卻見顧崇玉點頭應道:「你說得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見佩楠一副詫異地表情,顧崇玉微微一笑,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麼。
上輩子她被劉家算計,白白替劉清俞養了一個奸生子而不自知,佩楠就時常這樣勸她。
當日的她一味的作繭自縛,哪裡能聽進去佩楠的勸,反倒怪她多嘴,訓斥了她好幾次,可陪著她走到最後的也只有佩楠。
「放心,我已經想通了。」顧崇玉微微頷首,突又莞爾一笑招手道,「我有一事交代你,你找個妥帖的人去辦。」
佩楠附耳傾聽,眼波流轉,雖不知顧崇玉如此囑咐有什麼緣由,還是恭敬的應是,退了出去。
一排宮
人魚貫而入,服侍穿衣的服侍穿衣,服侍凈面的服侍凈面,顧崇玉想著即將要發生的事,心中的鬱氣突的散開,只覺得靈台被微風拂過,困擾她多日的頭疼之症竟已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