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猜疑
吳娘子見顧崇玉傷心，也不知怎麼勸。
「貴人是病逝的，前前後後拖了半年。奴婢們無法入宮，是貴人身邊的宮女前來傳的信。」
「那我外祖家呢？」顧崇玉又問。
吳娘子猶豫半晌遲疑道：「老太爺祖籍義安，官至六品校尉。只是，吳家現在已沒什麼人了，當年老太爺本想著留貴人招婿，沒想到卻陰差陽錯。」
吳家並非大貴之家，當年之事說句冤孽也不為過，她知道的也不清楚，自然不敢在顧崇玉面前議論先人舊事。
顧崇雲聽聞外祖外祖母已去，母親又無兄弟姐妹，心中唏噓不已。
想著就算吳家還有人也只剩幾個遠親，也就作罷。
她將信與玉佩收好，眼眶微微發紅，想起那夢境，遂又問道：「你可知我乳名？」
「乳名？」吳娘子思索片刻搖頭道，「未曾聽人說起過。想來就算有，公主的乳名也不會傳到宮外。」
顧崇玉點點頭，又細細問了一些事情，給了她一塊腰牌，讓她先回去，自己若有事會派人尋她，她若有事也可直接拿著腰牌來找佩楠。
臨走時囑咐了一句，自己想見一見吳伯。
吳娘子一一應是，跟著佩楠出了公主府。
佩楠將人送了出去，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回來。
「怎麼了，風風火火的？」
「聖旨，主子，聖旨！」
「聖旨？」顧崇玉恍惚間又回到前世，聖旨下時，佩楠也是火急火燎的衝進來。
那時佩楠臉上滿是驚恐
，現在卻滿臉喜色。
她的人生不一樣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者敦睦九族，協和萬邦……皇妹武陽公主溫正恭良，謙以持盈，禮教夙嫻，慈心向善，深得朕心，特封爾為武陽長公主，賜以湯沐，加封……」
顧崇玉聽太監念完聖旨跪地謝恩，卻有些迷糊，皇帝給她賜了封地，卻沒有說明具體地址，這不會是想留著讓她自己選吧。
顧崇玉謝過朱公公，正想打聽，他已經主動靠了上來：「長公主，轎子已經準備好了，還請長公主隨老奴進宮。」
這麼快？
顧崇玉略微有些遲疑，朱公公笑嘻嘻地解釋道：「皇上還在宮中等著呢。」
他們這些太監，伺候主子久了，慣會揣摩上意，朱公公獻媚的笑自然是好事。
「朱公公請稍等，容我將聖旨供上。」
朱公公自然點頭稱是，聖旨上那句「深得朕心」可不是假的。
短短兩日，顧崇玉再次進宮，這次的待遇與上次截然不同。
她的轎子剛落下便有太監迎了上來，身後跟著四名小太監抬著步輦緊隨其後。
顧崇玉口中說著「惶恐」，卻落落大方的上了步輦。
皇帝施恩於她，她又何必拒絕。
落了攆，又有小太監過來攙扶，顧崇玉一一賞了。
接著一名十來歲的小太監過來引路，將她帶到內殿。
內殿中皇帝不知在想什麼，見顧崇玉進來似才反應過來般：「是崇玉呀。」
顧崇玉落落大方行禮道：「皇
兄，崇玉是來叩謝皇恩的。」
皇帝反問道：「那皇妹對朕的恩典是否滿意？」
「皇兄就打趣我吧。就算皇兄把我發配邊疆，妹妹我還敢有怨言不成？」
顧崇玉大膽言論逗樂皇帝，他笑道：「你再敢胡言亂語，我就真把你發配到邊疆去。」
他不知道，上輩子顧崇玉的結局和發配比也沒好到哪去。
「快過來看看，喜歡哪？」皇帝招手道，「雲陽剛走，不然也能讓她替你參謀參謀。」
雲陽公主就是她那的鞭打駙馬明目張胆養面首的四姐，她與皇帝一母同胞，好東西自然緊著她先選。
自己能排在四姐後面，說一句「恩寵有加」也不為過。
「那皇妹就不客氣了。」顧崇玉依言上前，細細觀摩著攤在龍案上的圖紙。
若顧崇玉只是單純的想每年收著賦稅，她也可在明州選塊封地，皇帝如今正待見她，自然不會推辭，不然就不會特意將她召進宮來。
但她的目的是離開京城，離得遠遠的，自然得選個可靠的落腳之處。
皇帝親賜的封地是最好的選擇。
選哪好呢？
若沒有先前吳翠鳴點醒她，她會毫不猶豫選擇永州地界。
現在再看永州卻不合適了。
她龜縮在永州又能怎麼樣，就為了苟延殘喘多活幾年？
上輩子她死時天下還未大定，永州看著安穩，之後卻不盡然。
新朝總要建立，永州定會被收復，哪裡容得她一個前朝的公主在那逍遙自在。
莫不如
選江州，或者益州，最後那兩年她一直待在益州，對益州之事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就益州吧。
正猶豫間，腦海中突兀的傳出一個聲音：「靖西府。」
顧崇玉一怔，下意識的跟著脫口而出：「靖西府。」
「靖西府？寧州思南郡治下？」皇帝疑惑出聲，思南郡是寧州最南端，位置偏僻，流放的犯人都不願去那裡，更不要說下面一個府了。
他詫異的看著顧崇玉，此時的顧崇玉已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她一邊聽著腦海中的聲音絮絮叨叨，一邊還得應付面前這多疑的帝王。
「皇兄，我想出京。」顧崇玉順勢跪下，匍匐在地，以掩飾此時慌亂的情緒。
「出京？你是說去靖西府？」一聽這話，皇帝控制不住又懷疑起來，好好的長公主，不待在京中享福，要去那犄角旮旯之地是為什麼呢。
「皇妹，你是不是聽什麼人亂嚼舌根了，才想出京？」
顧崇玉有諸多離京的理由，卻沒有一個能說出口的。
她能說，過不了幾年天下就會動蕩不安，待在京中不安全，她想逃到南邊去嗎？
就算她說出這話，皇帝信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不知道大宸朝出了什麼問題，也不知皇兄是怎麼崩的，更不知道最終天下又被誰奪了去。
她一個自小被困在宮中，仰人鼻息，後來又被困在後宅，對天下事也是一無所知公主能做什麼呢？
告訴皇帝，日後誰殺了誰，誰又奪了哪
個郡，讓皇帝把這些人都殺了，天下提前大亂？
朝中那麼多肱骨之臣，哪個不比她聰明，他們都無法挽救的江山，自己一個女子又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