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布局
公主打官司,自然不會自己上堂去和人掰扯。
佩楠代表公主府出席,吳娘子作為證人被請到刑部衙門作證,事了之後,一齊回了公主府。
「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坐吧。」
顧崇玉命人給吳娘子添了茶,又命佩楠在外頭守著,和吳娘子說起體己話。
「母親去時,我年紀尚小,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了。你和我細細說說。」
「這些年你們這些人都住在哪裡?做什麼營生?」
顧崇玉只知吳娘子經營著布莊生意,其他就一無所知了。
若天下未亂,她待在京城細細謀划也能榮耀一生,吳娘子這些人跟著她不過是幹些私活,沒有什麼緊要的。
但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心知一時安穩都是假象,自是要早早謀划,這忠心又有手段的人就很重要了。
吳娘子對此早有準備,她恭敬起身,一一答了。
「奴婢等一共兩家人,祖上皆是世仆。本是主家早早準備好給貴人做陪房的,沒想到貴人卻入了宮,我們到了京城也只能在宮外守著,管理些產業。」
「前些年,年成還不錯,公爹也是能幹的,在南邊買了些地,也添了些人在各處守著。現在主要經營著布莊,和米糧生意。」
顧崇玉聽聞此事,由衷讚歎道:「吳伯確實能幹。」
她經過亂世才知道,吳伯這些營生的重要性。
有人有糧有衣,提早謀划,便可在亂世中求個安身立命之所。
這事正中顧崇玉下懷,
便細細問道:「南邊的地都在哪?」
「永嘉府,丹陽府,濱洲府,青江府都有些地。丹陽府有一千多畝良田,山地也有一些,其他地方少一些,永嘉府……」
永嘉府,濱洲府都歸雲州管轄,丹陽府隸屬江州,青江卻在寧州。
當日京城一亂,沒過多久雲州就亂了,那把控雲州的韓世明是個狠人,一言不合就殺人,世家大族被一鍋端的不在少數。
大家只能老老實實的,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但也因如此,韓世明被人謀害時,無人不拍手稱快。雲州卻沒能迎來太平,幾經易主,一個亂字了得。
男人逃的逃,死的死,女子想清清白白死都難。
她輾轉益州時,被趙炎的人揪了出來,也曾猶豫要不要自我了斷,卻沒有那個魄力。
見到趙炎時,她以性命威脅,卻被趙炎譏笑一頓,笑話她想死早就死了,哪裡會等到他出現。
被羞得滿臉通紅的顧崇玉更沒了自裁的勇氣,躲在趙府苟且偷生。
還好,趙炎雖心狠手辣,卻是個守信之人,只是扯著她虎皮做事,並不曾為難於她。
想到這,顧崇玉不由嘆息,他們這些貴胄子弟不通俗物,生逢亂世才更難自保。
還好,她早早洞悉這一切。
雲州是不能再去了。
「你派人聯繫吳伯,雲州的地找個機會都出手掉。」顧崇玉囑咐道。
吳娘子應道:「公爹和夫君這些時日都不在京城,我回去就派人傳信,主子
請放心。」
顧崇玉又交代道:「你讓吳伯派人再去永州看看,有合適的地就買下來。江州……江州的地……」
永州多山,地勢高險,易守難攻,現在人人避之而不及,亂世中卻是難得的一片凈土。
江州是兵家必爭之地,卻繁華多產,她有幾分猶豫。
吳娘子聽到雲州,永州之時,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她們這些人雖放了籍,卻還是吳家家奴,管著的產業都是主子的,主子想幹什麼並不需要問過自己這些奴才。
但,江州不一樣。
江州的地賣了,手裡的產業都會受到牽連,這麼多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按理主子的決定,不容她一個媳婦子置喙,可偏偏公爹不在京城,她若勸都不勸就把這話傳過去,肯定要被公爹教訓。
吳娘子咬咬牙,跪地勸道:「主子,這江州的地不能賣。江州是產糧大戶,出產的棉,絲也都是緊俏之物。那裡的地溢價兩倍都不一定能搶到手。」
「當日為了拿下這些地,公爹著實費了一番苦心。把那丹陽郡郡守家小舅子當親爹一般伺候了兩年才遇到這機會。現在……」
吳娘子狠心道:「主子若急需銀子,可以賣幾間布莊,糧鋪,再不行把青江的地也賣了。過不了幾年,就能從江州找補回來了。」
顧崇玉頷首,把江州地賣了,手上沒有銀子,她帶著這幾個人,又能幹些什麼呢?
像上輩子一樣,東躲西藏?
被吳娘子一
席話點醒,她才驚覺自己這是被還未發生的事嚇破了膽,做起事來過於畏首畏尾。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現在就想著龜縮永州,確實太早了些。
顧崇玉狠狠將自己嘲笑一番,道:「你說得對。江州的地不用賣了。」
想通這一切,顧崇玉更感謝吳娘子。
她若有私心,和家人一起昧下一些產業,自己根本不知道,吳伯也不用如此費力為自己打算。
她若只是愚忠,這個時候就不會向自己進言,要知道剛認主就反對主子的決定,很容易被人猜忌。
「起來吧,不用動不動就跪的。」顧崇玉親自將她扶起,吳娘子受寵若驚,急忙起身謝過,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信物。
她本以為,見到顧崇玉,顧崇玉就會想看信物,沒想到顧崇玉提也沒提。
「這是……?」
「這是貴人留給主子的。」
「我娘?」
顧崇玉接過吳娘子呈上來的玉佩和書信,顫顫悠悠打開。
信中全都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擔憂,字字句句都是她未能看到親生女兒長大的遺憾時,顧崇玉不由梗著道:「我……我母親是怎麼去的?」
是宮人說的病逝嗎?
她有時間交代身後事,為什麼不願陪自己長大。
沒娘的孩子貴為公主又能怎樣,在淑母妃宮中她總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好惹淑母妃不高興,板起臉來。
五姐想笑就能笑,想哭就能哭,自己卻只能安安靜靜坐著,還被人戲言恬靜
太過,就顯木訥。
所以,她嫁入劉家時,以為那是她新的開始,是真想和劉清俞好好過日子的。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