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錢給你,人不能給
花滿都執掌下的龍虎衛防範之嚴密,讓牧城王的人始終無計可趁、無縫可鑽。
他們也終於明白了,過去讓人聞風喪膽的龍虎衛,真正是什麼模樣!
只因為過去有花振飛,讓他們看輕了自己的對手,也錯估了形勢。
「王爺,我們一定會繼續想辦法,殺了崔鳴!」
「該招的都已經招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牧城王一個杯子砸過去,艷雪沒有躲避,額頭當即被砸破了。
但她仍然站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一旁的炙風想說點什麼,又忍住了。
王爺動怒之時,他要是求情,只會讓艷雪更慘。
殺崔鳴滅口的行動是由艷雪親自負責的,失敗了,能僥倖保住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然,炙風也知道之所以留艷雪的性命,是因為王爺身邊能用之人越來越少。
要依著王爺往日的性子,艷雪此刻只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敢問王爺,接下來有何指示?屬下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會竭盡全力去完成!」炙風上前一步表示。
「杜晚楓知道宮裡有我們的人,但具體的身份應該不會那麼快查到。讓宮裡那位儘早行動,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出現任何的失誤了。」
「!」
這話讓炙風跟艷雪都是一愣。
王爺大多時狀態那是很鬆弛很自信的。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說明當前局面已經很不容樂觀。
也許,失敗就在不遠的未來。
頭一次,炙風跟艷雪兩人生出了一種這一次王爺會輸的念頭。
就跟上官朝夕的遭遇一樣。
過去他們因為這件事沒少嘲諷上官朝夕,認為她是浪得虛名,杜晚楓勝了她也沒什麼了不起。
今時今日,等他們自己被杜晚楓逼得路越走越窄的時候,方明白上官朝夕當初的不易。
另一邊的薛景韞,抽了個空去拜會了張慎來。
他是秘密去的,提前送了消息給張慎來。
張慎來是在後山的亭子里接見他的。
已經溫好了茶水,他來得早了一些,等待之時寂寥地撥起了琴弦。
這把琴,正是當年弦南皇后只彈過一次、卻被張慎來重金買來的琴。
薛景韞被人推著,出現在了張慎來的身後。
「這首曲子,我記得。」
是他娘最喜歡的。
叫《荒原》。
乃是一退伍老兵所作,講的是一次戰役之後,他跟大部隊走散了,獨自行走在荒原,想念家鄉想念親人的曲子。
那時候的燕離將士們,許多人已經厭倦了戰爭。
他的母后聽完此曲后哽咽了。
她很能理解這首曲子表達的情感,因為母后是將門出身,她的哥哥們、舅舅們,很多的親人都在戰爭中喪生,這輩子再也無法回到故鄉。
母后不想見到戰爭,從少時起,她就在積極思索讓燕離百姓們遠離戰火的辦法。
首先是權力。
她需要很大的權力。
其次,若想一國百姓不陷於戰火之中,那就需要一部分人百倍千倍去承受痛苦,讓燕離壯大起來。
論國力,燕離比不上其他幾國,她只能另闢蹊徑。
她創建了樂音局,豢養飛羅使,以非人的方式去訓練他們,讓他們成為燕離最鋒利也最可怕的武器。
那些年,燕離即便國弱,也沒有人敢輕易招惹他們。
但母后的夢想最終破滅了。
從她臨死前的那一樁樁安排跟舉動來看,母后回顧她自己的這一生,她是後悔的,也是失敗的。
她完全否定了樂音局和飛羅使的存在。
可薛景韞不這麼看。
母后的才華足以讓她在死去多年後,仍然影響著許多人。
有一些甚至把她當作自己的目標。
可他們都成為不了母后,沒她那麼了不起。
也沒她那樣有決心。
她本來是可以成功的,也能實現她的理想。
她錯就錯在看錯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他的父皇。
母后這一生就犯了這樣一個致命的錯誤。
對於張慎來,薛景韞一方面不屑,另一方面又感到安慰。
不屑的是這人所謂的深情,在他眼裡實在可笑。
母后又豈是他能遐想的?
安慰的是,這些年也難得有個人還能一直記著她。
張慎來一曲彈完才停下,回過身對薛景韞拱了拱手。
「薛軍師。」
「我更希望你能叫我太子殿下。」
「可我今日要見的人僅僅是故人之子,不是什麼太子殿下。」
「那你就不該叫我薛軍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好,景韞。」
張慎來如他所說,喚起了他的名字。
可下一刻,他的面色就一變,冷凝著眉眼問:「景韞,這段時間敬天府發生了不少事情,這些跟你有關嗎?」
「景韞也不過是聽人命令行事,伯父應該知道,如今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就得幫著別人作惡?」
「伯父,你未經歷我經歷的事情,也不了解我的處境。在當下的環境,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復國,就必須這麼做。」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將自己真正置於險地。這裡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也不會任由你們到處生事,最後還能自由來去。」
張慎來雖然不過問朝政了,不代表外面那些事情他就不知道。
在首輔的位置上幹了這麼多年,有什麼不清楚不明白的?
「景韞,你聽我的,快點離開這裡。看在你娘的份上,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可以幫你收拾善後。再晚一點,我只怕也保不住你。」
張慎來來到薛景韞的跟前,手鄭重地握在他的肩膀上,眼裡全是對他的關心和擔憂。
然而薛景韞只是一勾嘴角。
「張伯父,你是個聰明人,晚輩就不在你這兒繞彎子了。我這次來,是想要拿回我娘留在你這裡的東西。只要你把東西給我,我立即離開敬天府,絕不再摻和他們的行動。」
薛景韞本來就決定要離開了。
剩下的時間,就讓他們自己斗去吧。
但臨走前,他還必須得去見張慎來。
兩手空空的回去,薛景韞不甘心。
張慎來沉痛地閉上眼睛。
誰也不清楚在那一個閉眼裡,張慎來看到了什麼,又想到了誰。
等他再睜開時,便做了決定。
「人,我不能給你。但你母后留下來的錢財,剩下的我都可以給你。」
這麼容易就鬆口了?
薛景韞有點意外。
今日來見張慎來,他可是準備了挺長時間。
「我只要錢財就夠了。」
母后當年留下來的人,這些年早就被張慎來所影響了。
就算回到他身邊,也不可能像過去一樣完全執行他的命令。
「那你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到,拿到東西后就離開敬天府,一刻都不要多留。」
「可以!」
說著,薛景韞又似乎想到了點什麼。
「伯父,只怕我想走,也有人不願讓我走。」
「你說的人,我會幫你解決。」
「噢?伯父想怎麼解決?」
那可是杜晚楓啊!
張慎來當初還在首輔的位置上時,都拿他沒什麼好辦法。
現在都致仕了,反倒找到對付他的法子了?
「這些你就不用多管了,景韞,雖然有些話你不一定聽得進去,但伯父還是想跟你說,人這一生能走的不止一條路。你母后當初將你送離皇宮時,是希望你能遠離紛爭,過平凡人的生活——」
薛景韞轉動輪椅用背對著張慎來。
「怕是讓伯父失望了,薛景韞此生志在復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我在清泉館等著伯父,願伯父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