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7 於烈火中凈化

燃燒的意義在於熄滅

生命的意義在於死亡

......

一場大火，燒毀了陳念慈對於未來的所有暢想。

她跟孩子們緊緊相擁在孤兒院的廣場。

屋內的火勢已經蔓延到無法控制。

可是她的目光，依舊在不停掃視，希望在人群里發現可樂的身影。

可樂呢？

可樂呢！

這一刻，一位母親漸漸開始覺醒。

她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她只在乎自己孩子是否安全。

「你們看見可樂沒有？」

「看見可樂沒有？」

她一遍遍著急發問。

可是回應自己的，只有麻木和恐懼。

終於，陳念慈的內心開始暗暗做下決定。

她抬頭朝烈火中望去。

可樂不會逃，只會等待別人的擁抱。

他總是固步自封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有危險降臨。

漸漸的......

漸漸的......

陳念慈的腳步開始向前。

她的心臟，與可樂相連。

孤獨，無助，害怕，絕望。

冰冷的情緒不斷注入在她的心臟里。

是可樂在呼喊自己。

陳念慈站在門框前，看著裡面躁動的火焰，不由得踏出了第一步。

可是一隻只小手，卻摟住了她的腰桿。

一張張絕望的小臉，一雙雙擔憂的目光。

一群群孤單的孩子，抱住了......他們僅有的母親......

她只有可樂一個孩子。

可是這一群孩子，也只有她一個母親。

複雜的電車難題，在這一刻擋住了陳念慈的步伐。

是選擇一群孩子，還是選擇一個孩子。

悲傷絕望的心，早就干瘡百孔了。

她無法做下這個艱難的決定。

背面是入冬的寒風，前面是灼燒的烈火。

她渴望出現一個英雄。

一個能代替自己做下決定的英雄。

陳念慈抬頭望向夜空。

天上的星星似乎化作了一張面孔。

那是她見過的，最善良的......面孔。

王虎......

漸漸的，從內心的渴求，變成了現實的呼喊。

「王虎！」

她開始大喊。

絕望的眼淚，滴落在腳上的水泡上。

悲傷的力量，也融化不了灼燒的刺痛。

「虎子哥哥......」

孩子們，似乎也明白了陳念慈的意圖。

他們也四處呼喊著。

呼喊著那個平時給他們一大卡車玩具，還穿著跳跳虎裝扮的虎子哥哥。

漸漸的，黑暗中的呼喊越來越響亮。

只聽緊緊鎖住的大鐵門，突然響動了起來。

哐當——

王虎一遍一遍用拳頭打砸著鐵門的鎖鏈。

陳念慈跟孩子們，瞬間充滿了希望。

他們一擁而去，來到了鐵門口。

王虎抬眼望去，發現陳念慈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孩子們也都麻木無助。

「你們沒事兒吧？」

王虎急切地發問。

看著孤兒院的火勢越來越猖狂，他的心臟，也越來越緊張。

「可樂......」

「可樂還在裡面！」

陳念慈的聲音顫抖著，作為一個母親，她對自己失望透頂。

聽到這裡，王虎沒有猶豫，三兩下爬到了鐵門的高處，然後翻越了下來。

「在哪兒？」

「可樂在哪兒？」

王虎沒有猶豫，目光鎖定了幾間正在燃燒的房子。

「你別去，已經......沒救了......」

陳念慈痛苦地抱住王虎的手臂。

大通鋪的火勢最大，裡面充斥著木床和棉被，可樂或許早就.......

這一刻，一股由內到外的力量，貫穿了王虎整個身體。

他想起了自己今晚做的那些奇怪夢境。

突然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輕輕摟住陳念慈的肩膀，對著她說出了自己隱藏了許久的秘密。

也是他連自己都無法面對的秘密。

「陳念慈，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王虎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塞入了陳念慈的手中。

「我是一個受到良心譴責的壞人。」

「我跟王彪那種人沒有什麼兩樣。」

「我做慈善也完全是為了獲得心靈上的安寧。」

陳念慈不解地看向王虎。

她不明白，為什麼王虎要跟自己說這些。

「虎子，你......你想幹嘛？」

王虎說著撕開了自己的衣服，並且蒙在了腦袋上。

「告訴我的兄弟......」

「他想要的答案在金羊區的四季酒店13樓13號房間？」

「不是王彪，是我的另一個兄弟，他叫李愛火。」

「另外跟我對他說聲對不起，那個燒傷的女孩，是我的錯......」

陳念慈的眼皮不斷地跳動。

她越發覺得王虎要做些什麼。

她的手，緊緊抓住王虎的胳膊。

「王虎，你......」

突然，王虎轉過身來，對著陳念慈的額頭吻了下去。

一股油然而生的溫暖，貫穿全身。

一股濃濃的愛意，似乎打消了陳念慈的所有疑問。

「還有......」

「我也愛你......」

「最後......」

「我想以一個好人的身份.......死去.......」

呼——

王虎的身影很快，快到陳念慈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側頭看向屋子裡不斷瀰漫出來的濃煙。

心中似乎有了一絲答案。

......

「當硬幣被拋向空中的時候，其實你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人就跟硬幣一樣，善惡只在一念之間。」

「好人跟壞人，沒有絕對，只有相對......」

李愛火坐在沙發上，重複著陳琳跟自己講過的那些道理。

他的目光有些同情地看向面前的小雅。

小雅臉部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疤，但一半的面部卻被毀掉，讓常人看到都不忍直視。

不過小雅本人卻覺得沒什麼。

她大大方方地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鏡，將自己最真實的面貌露在李愛火的面前。

真正的朋友之間，只交心，不看臉。

「你從哪兒學的這些大道理？」

小雅的面前，擺放著基本雜誌，和幾張報紙。

雜誌上的封面人物被剪裁了下來。

那是一個穿著西服，體型高大，看上去虎頭虎腦的男人。

男人有很多頭銜：慈善家，禁毒大使......

可是，只有小雅心裡最清楚，這個男人是蓉城的縱火犯，是邪惡傳播者。

她正在全面搜集有關王虎的信息，打算去報案。

好巧不巧，而王虎恰好又是李愛火的朋友。

或者說.......

是曾經的朋友。

「王虎沒有辦法補償你。」

「我必須想辦法補償你。」

當最最好的兄弟，傷害了小雅。

讓李愛火的心中感覺到了愧疚。

所以他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一下小雅。

只可惜，自己沒有錢，沒有權，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沒有。

母親也被送去了療養院。

三無青年唯一能做的，就是他那份從未被玷污過的情感生活。

「大不了......我娶你！」

終於，李愛火憋紅了臉，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說出了這句話。

瞬間，小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微微抬起頭，眼裡帶著幾分濃郁的殺氣。

「大不了.....」

「你娶我？」

大不了？

這三個字，不斷在小雅的內心強化。

而李愛火卻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性。

他做出一副準備吃虧的模樣，開始盤算二人的條件。

「我這麼英俊帥氣，在校的時候不少姑娘追我，勉強算個校草......」

「我的家世雖然落魄，但底蘊還在，你農村出身，嫁給我不吃虧。」

「再說了，我母親也認可你，而且嫁給我以後，你不用擔心別人說嫁不出去之類的閑話......」

砰——

不等小雅表態，一個拳頭就狠狠地杵在了李愛火的腦袋上。

小雅怒紅著臉，生氣地看向李愛火。

「你在可憐我嗎？」

「你覺得我嫁不出去嗎？」

「李愛火，你真是個混蛋！」

靈魂上的歧視，遠比外貌上的歧視嚴重一百倍。

小雅沒有想到，李愛火的腦袋裡居然充滿了這種骯髒的思想。

她大口喘著氣，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不過低頭看去，仔細瞧了瞧沙發上這個抱著腦袋的天真大男孩。

其實他人還不錯。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