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五章紅唇說天下(2)
在北京這樣的場所似乎不多,在北京讀書界頗有名氣的「三味書屋」開了一間「茶室」,偌大的北京大概僅此一家吧,其它大多數書店都是只管幵票賣書的,出門就刺眼的大太陽,要想迫不急待地翻翻手中的新書,就只有坐在馬路牙子上了。
北京是很有讀書看報習慣的一座城市,我為我的城市感到驕傲。領著外地來的朋友走在街上,我所炫耀的不是故宮長城,而是西單短短一條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數不清的書報亭。很多做生意的朋友都是忙中偷閑,一口氣買下報攤上的十幾種報紙,然後抱回家去或覽或細讀。北京人在地鐵上都是「人手一報」,很多小夥子一手拉著吊環一手捧著書報,即使人被擠得東倒西歪,視線仍專註於一點。讀書是一種趣味,一種習慣。我對外地朋友這樣講,他彷彿認為我挺做作的,要不然就嘆口氣說:「唉,你們這些寫東西的人哪,多少有點怪。」
想要一間「談天吧」,並不是專為「寫東西的人」準備的。北京圖書館很美很大,人人都可以去,卻不是約會談天的場所,茶館、飯館太嘈雜,上人家裡去聊天又太叨擾了。如果能在街邊找到一所幽靜的門臉,我會進去坐上一整天,與趣味相投的朋友見面,給她看我最近寫的新書,聽她誇我或者罵我,然後我們捂著嘴偷偷地笑。窗外飄起細雨,雨中走著浪漫的侶。隔窗而望,時事喧鬧都融化在雨中了,心像被雨水洗過了一樣好。
想要一間「談天吧」,如果我要做老闆,就給它蒙上一層檸檬色的面紗。不要那麼多水晶鏡面,木桌木椅都是土土笨笨的樣子,茶碗卻極乾淨。雜誌不一定太新,報紙不一定很全,環境不像圖書館里那麼肅靜,又比咖啡館要儒雅得多。這樣一個有益的生活空間會像珍珠一樣漫延開來,因為我們北京是一座極愛書的都市。
第三節自由:可愛又可怕
有朋友送我一張名片,上面淡藍色的「自由」二字打得很大很醒目,那是一種自由奔放的狂草體,上下左右伸胳膊伸腿的,就光「自由」二字,佔了名片篇幅大半,後面才是他要說的「頭銜」,小小的幾個字,連起來就是:「自由攝影師」。可見「自由」在他心目中所佔的位置,遠比他的工作重要得多。順便說一句,實際上他是一個相當出色的攝影師,不僅「自由」,且熱愛工作,愛干手裡的活兒。
一般來說「自由職業者」都是選其心愛的活兒來做的。沒誰從小天生厭倦寫作文,長大了卻非干「自由撰稿人」的。自由職業的好處在於:「謀生」可以和「愛好」結合起來,形成一種純粹忘我的狀態,「累死也心甘」,因為「這活兒我喜歡」。
為「喜歡」而活著的人是幸福的,他們甚至不需要任何娛樂與休閑,工作著就充滿了無數新奇與挑戰。娛樂遊戲不過如此。
在「自由」這一行當中,生存著演員、歌星、畫家、攝影師、撰稿人等五花八門的人。
有本事「自由」就是自信有本事靠手藝蕎活自己。
這類人不怕屬於任何團體與組織,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給自己工資調級福利。辭職前是「幹部」的,現在就不是「幹部」了。女人辭職在家干「自由」聽看上去就跟要倒退似的。「幹嘛?她要回家當家庭婦女嗎?好好的工作不要啦?」
目前人們尚不習慣「自由」,「自由職業者」在不少人眼裡就跟「無業游民」差不多。不過當「無業游民」可真舒服,不用準點上班,不用看領導臉色,但「自由人」也要生存,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自由,是可愛又可怕的一項權力。就像籠中的那些鳥兒,關在籠子里雖然縮頭縮腦挺難受,但畢竟有食吃有水喝。如果放飛到天空中去,翅膀倒是舒展開了,就是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凍死餓死。人類也是一樣,永遠在生存空間里徘徊不決,不知道哪種活法更適合自己。
在國外,作家很少有吃「公家飯」的。想寫你就寫,稿子賣出去了就賺錢,不行你就改行干別的,這倒乾脆利落。在國內,不少人為作家「下海」大驚小怪,我倒覺得十分自然。寫不下去了就去做買賣,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沒準等他有了新積累新感覺,回過頭來再寫會寫得更好呢。也有人天生就是塊商人的料,以前誤入了寫作的軌道,這下正好趁機改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