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休得無禮

「姑娘！快別鬧了！那邊有登徒子在偷瞧咱們呢！」

青梧顧不得溪水打濕裙角，撐開手臂擋住宋從安。

宋從安沒抬頭，捧水往青梧身上潑去：「他們想看便看，就算看了我也少不了一塊肉！」

「話可不能這麼說，姑娘日後嫁人萬一讓婆家知道這事那可如何是好？人都說教坊姑娘輕賤，咱們更不能自輕自賤啊！」

「左右不過是個妾，有什麼要緊的？要我看不如不嫁！」她隨手從水裡撈出個小石子兒，朝登徒子那邊扔去。

青梧又跑到宋從安面前：「我知姑娘您心氣兒高，但總好過前院那些姑娘不是？她們才是真沒指望。」

宋從安長嘆，上一世為了擺脫賤籍，她事事高調，花了十年終於成為上都城第一才女，的確，她離開了教坊司，可到頭來還是被心愛之人賜了毒酒，了結了生命。

十多年攜手共度，她將他視作愛人、親人，視作在這個世界唯一依靠，以為她是對方無論如何都無法割捨的牽挂，可面對皇權第一個被捨棄的就是她。

她已經傻過一次，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人生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別說嫁人，就連「男人」這兩個字她都不想再提。

看青梧一臉擔憂，明白她是真為自己著急。想到上一世青梧為了保全她最後連具全屍都不曾留下，鼻頭又是一酸。

抬手揉了揉鼻子，嗔怪道：「青梧姐姐你可越來越像老媽子了！」

宋從安吐了吐舌頭提起裙角，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岸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曬起腳丫。

「姑奶奶呦！你再淘氣我回去便告訴宋嬤嬤！」青梧急得直跺腳。

不等青梧跑上岸她轉身就跑：「青梧姐姐你來抓我呀！」

「小姑奶奶你慢點！仔細摔著！」

宋從安跑得極快，邊跑還大笑不止，忽地她停下腳步又以極快速度往回跑。

青梧面色通紅，腳步飛快但始終慢了幾步，她一手扶腿一手撐腰，

「姑娘！姑娘去哪兒？怎又往回跑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葯簍忘了拿！裡面還有草藥吶！」

青梧不住煽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小聲嘀咕：「那艾草和銀丹草舊封丘門外藥鋪里兩文錢好大一簍，這大熱天做什麼勞什子巴巴跑過來自己摘？」

「啊！」

一聲驚呼，宋從安控制不住身體向前撲去，她下意識抱住臉，緊閉雙眼。

青梧聞聲拔腿就往前跑去。

「砰！」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大地摸起來甚是柔軟，依稀有艾草香竄入鼻腔。

「哎呦！公子！」

「哎呦！小姑奶奶！」

宋從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起。

「姑娘，你能不能長點心？」

「唉唉唉！你們主僕二人好生沒有規矩，我家少爺救了你，怎麼連句謝都不說？」

「難道上都城的姑娘都這般不講禮數嗎？」

小廝聲音跋扈，聽起來就不好惹，僕人都這副模樣，更何況主子呢？

「陶禧！休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