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坊司
意外的男人音色乾淨,語調溫柔,語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帶了幾分笑意,似羽毛般輕拂過她耳畔。
宋從安抬眸,男人負手而立,一襲白衣青衫,眉目生得極為俊朗,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宋從安不想與男人過多糾纏,迅速低頭朝二人福了福身子,拉起青梧轉身就走,側身片刻青衫上一抹紅痕印入眼帘。
而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目光,不動聲色將那紅痕擋住。
他竟受傷了?
也是,剛才她分明看到地上有顆石頭,她宋從安向來不願意欠人情,更何況對象還是個男人?
她從腰間掏出個青瓷小罐子遞給男人。
「這個你拿好,將它塗在身上有驅蚊功效,比用艾草熏衣效果好得多,如若被蚊蟲叮咬了將它塗在患處片刻即能止癢。」
那個叫陶禧的小廝上前去拿,卻被男人擋住,緊接著一雙手指修長的掌心伸到她面前。
男人語調依舊溫柔,只語速放慢了些,他一字一句道:「如此這般,子明謝過姑娘了。」
宋從安頷首,蹲下身子將滿地艾草攏了攏都放進葯簍這才離開。
可元顥目光卻追隨著女子身影久久不曾回神。
「少爺!少爺?別看了!那姑娘連個人影都看不著了。」
陶禧滿臉壞笑,探頭看元顥。
元顥收回目光,又看向手中那青瓷罐子。
「少爺你說這小罐子里的東西真如此神奇?小的正好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給我試試唄。」
他伸手去拿,元顥卻覆手將小罐子塞進胸口。
「嘖嘖嘖!」
陶禧長嘆一聲提起水桶:「這活還得干吶!」
忽眼睛被什麼東西晃了下,定睛看去草叢中躺著塊木牌子,上面用金筆描了幾個字,太陽一照明晃晃的格外顯眼。
「少爺您瞧這是什麼?可是剛才那位姑娘落下的?」他快步上前將牌子遞給元顥。
「教坊司?感情那姑娘是官妓?怪不得舉止如此出格。」
這話一出,陶禧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他們家少爺剛剛春心萌動,就被現實啪啪打臉,怎麼好巧不巧偏偏遇上個官妓呢?
官妓是什麼人?那可都是罪臣家眷,有姿色者才能被充入教坊司為妓供官人取樂,曾有官員執意要娶官妓為妻,陛下得知后發了好大的脾氣,不僅將那人罷官,還特意下旨,就算凡夫俗子要娶也不行,娶了要打幾十仗,再強迫離了。
所以只要女子進了教坊司幾乎永無脫身之日。
他們住在上都城時曾見過,有罪臣家眷聽聞被罰入教坊司后當街撞死之慘事。
私下裡他還聽父親提過,二少爺親母就是教坊司樂工。當初要不是因為太醫診斷是個男胎,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進府的。
想到這裡陶禧不禁打了個寒戰,樂工尚且如此,更何況官妓呢?再看元顥,此刻幾乎失了神。
陶禧眼珠一轉:「嘶!這女子要是入了教坊就不能隨意出入了吧?剛剛那姑娘還背著葯簍來著,想來…」
元顥手指在木牌上來回摸索,良久才露出一抹冷笑:「陶禧,好生收著,回頭送去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