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燕王殿下，請受我等一拜！」

前往長安城門的路上，街道兩旁的讀書人皆是躬身施了一禮。

在眾人崇敬的注視中，范信牽著黑風馬緩慢前行。

看著遠處巍峨的城牆，范信輕嘆一聲，目光放在黑風馬身上。

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你也一定想武水老家的青草了吧，本王也想回去了。」

「你放心確定太后沒事後，本官立即上一道休假的摺子。」

「咱們回武水去安心的當個太平翁，沒事游山逛水總比待在長安這個大染缸強。」

黑風馬打了兩個噴嚏，用碩大的腦袋在范信身上蹭了蹭。

然後撒開蹄子噠噠的向長安內城跑去。

守門的士兵剛要舉起刀砍死這個肆無忌憚的牲口。

就被城門官一耳光扇在臉上，告訴他這是燕王殿下的戰騎。

當年可是馱著燕王征戰沙場的存在，砍死它在場所有人都活不了。

士兵嚇得趕緊打開城門，跪在一邊放范信進城。

至於尤乃亮的命令早已被拋到腦後。

……

泰安殿。

一名長相出眾，面色白凈的男人躺在太師椅上。

目光戲謔的看著眼前被吊起來的男人。

「顧聞，你不是向太后建言誅殺我們尤氏族人么？」

「現在本大夫就坐在這裡，你倒是來呀！」

被吊之人死死盯著男子，一口血痰吐在地上。

「呸！多行不義必自斃，尤奈進，你們早晚不得好死！」

尤乃進不屑的嗤笑一聲，朝兩個內侍招招手。

「去把顧郎中的妻女帶來，本官讓他看看，究竟是誰先遭到報應！」

「是！」

內侍退下沒多久，一名頗有姿色的女子帶著兩個孩兒被押到廣場。

「相公！」

「夫人！」

看到自己的妻女被抓來，顧聞雙目血紅，大叫一聲。

「姓尤的本官跟你拼了！」

望著劇烈掙扎的顧聞，尤乃進哈哈一笑。

對著幾名赤膊大漢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們獰笑一聲，將顧聞的妻女撲在地上。

當著他的面撕碎衣服強行猥褻起來。

任憑三個女人如何慘叫哀求都不曾停下動作。

「畜牲，本官殺了你！」

顧聞大叫一聲，血從手腕滲出。

只是他被綁的結實根本掙脫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三個女人的叫聲弱了下去，最後睜著雙眼沒了呼吸。

見顧聞昏了過去，尤乃進哈哈一笑，命人將范玄安，顧同三個年輕人帶過來。

相比前者，後面這三個人材是他今天主要的目標。

尤乃進知道朝野之中不少人視自己等人為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得將他們倆除之而後快。

所以他和八哥商量了一下，就拿這三個年輕人開刀。

當著世人面將他們杖斃，以此達到警告眾臣的目的。

很快，三個年輕人被衛士押進廣場。

經過兩天的囚禁，三人的精神明顯萎靡了不少。

「啟稟少卿，三個案犯帶到，是否執行八十廷杖？」

一名衛士抱拳道。

尤乃進揮揮手，示意衛士先退到一邊去，自己來到三人面前。

笑眯眯道。

「前幾日在茶館說八哥被人捅穿谷門的是誰？」

經過囚禁，三個年輕人已經知道眼前之人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

因此小姑娘小心翼翼道：回少卿，是小女說得。

「原來是你說的啊。」尤乃進恍然大悟的拍拍她的臉蛋。

「罷了，本官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當著大家的面把棍子插入下體，就不用接受重杖了怎麼樣？」

此言一出，范玄安，顧同臉色驟變，忍不住吐口大罵。

「姓尤的！你敢當眾侮辱皇族，不怕斷子絕孫么？」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尤乃進冷笑一聲。

奪過士兵的刀把一下砸在顧同的嘴上，後者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水。

范玄安也沒有倖免，刀把同樣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即便這樣兩人依然沒有服氣，惡狠狠的瞪著尤乃進。

心中期盼爺爺快點來救他們。

似乎知道幾人心中所想，尤乃進掐著腰面露傲色。

「你們幾個小崽子不用白日做夢了，這皇宮大內現在是本官說得算。」

「沒經過我的允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料，話音剛落，一顆大腦袋從背後伸過來朝他打了個響鼻，熱呼呼的口水星子噴的其滿臉都是。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尤乃進差點沒癱在地上。

待他看清朝自己噴口水的是一頭黑馬時，火氣噌的一聲冒出來。

「你們都他娘眼瞎了？是誰把它放進來的？」

「還不趕緊給我殺了？」

然而，無論他怎麼叫喊，平日里聽話的士兵都不為所動。

一個個跪倒，將腦袋杵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心中暗想他怎麼來了。

見使喚不動侍衛，尤乃進眼中閃過一抹狠辣。

自己拔出佩劍朝著黑風馬走去，就在其舉起劍時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

「這匹馬是本官從武水縣帶來，餓得頭昏眼花時都不捨得動它一下。」

「受過大唐數位皇帝的封賞，現居正四品。」

「你這一劍下去，敢保證十族之內家裡的人夠殺么？」

靜！

諾大的青石廣場死一般的安靜，所有人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他們聽出了燕王殿下話中的殺意。

尤乃進手中動作一滯，僵在了半空。

臉色陰晴不定變幻個不停。

最終。

他將佩劍插回劍鞘，轉過身看向來人。

嘴裡冷笑道。

「哼，一匹黑馬而已，本官只是試試它的膽量，什麼時候說要殺它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年輕人。

粗布麻衣，一雙黑色布靴，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一個普通人。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的屬下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他。

「難倒這傢伙也是皇族？」

眼珠子轉了轉，尤乃進覺著自己沒必要害怕。

就算對方真是皇族的王爺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們尤氏有太後娘娘撐腰，不管對方多大來頭，都得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大爺。

「少卿，這位就是大名鼎鼎，名震天下的燕王殿下。」

一名士兵將領跪在地上，小聲提醒道。

「燕王？」

尤乃進一怔，差點沒笑出聲來了。

鬧了半天原來是個王爺啊，看這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上皇呢。

卸下心中防備后，尤乃進撣了撣袖上的灰塵，瞟了范信一眼。

「你就是那個挨了三百刑棍的范信？」

「管閻王殿下叫范信？」

一眾士兵腦袋低的更沉了，連太后和陛下都不輕易直呼名諱。

這個尤少卿是真敢叫啊。

不明所以的尤乃進還以為眾人是被自己氣勢震到，得意的看向范信。

「你的事本官聽說了，太后對你確實不錯，但與我們兄弟相比還嫩了點。」

「這樣吧，你當著大夥面給本官唱個小曲就饒了你如何？」

范信輕笑一聲，不經意的撇了一眼幾個士兵。

「顧聞的妻女是誰禍害的，自己站出來。」

「這…」

幾個身體精裝的大漢互相對視一眼，趕緊從地上爬出來。

「王爺，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求您饒命啊。」

對幾個內衛的求饒聲視而不見，范信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照著幾人就砍了下去。

末了將刀扔在地上擦擦手。

「本王說過辱人女者，不論何種原因只有一死！」

「立即解除宮禁，放了范玄安，顧同等人。」

「是！」

士兵們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將顧同放下來，然後搬開了攔在宮門前的路障。

眼見這傢伙非但沒有唱曲，還當著眾人面殺了自己的人。

尤乃進氣的手都哆嗦了，當即就要大聲呵斥范信。

被一個手如虎鉗的男人一把拽住衣領子掛在了吊繩上。

「嘿嘿，你不是喜歡掛人么，今天六哥就讓你嘗嘗被吊的滋味。」

「來人，給我一鞭子一鞭子的抽，誰要是敢停下就跟地上的屍體做伴去吧！」

幾個士兵渾身直哆嗦的撿起鞭子，往尤乃進身上抽去。

相比尤乃亮，他們更懼怕權傾天下的燕王殿下。

宮門打開，湧進來的眾臣一眼就看見了被吊起來抽的尤乃進，心中大感暢快。

「王爺，收拾尤乃進容易，但想要見到太后卻很難。」

「距離內宮打開還有幾個時辰，時間不到，即便是您，守衛也不會打開的。」

「是啊燕王殿下，不到卯時門是不會打開的。」隨後敢來的狄仁傑說道。

「要不您先進侯政殿歇會吧，天亮咱們就能進了。」

將眾人的勸說拋在腦後，范信打量一番眼前厚重得城門，命人把神機營的大炮調來一門。

今天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見到自己的媳婦。

既然宮門不能打開，那麼他就用大炮轟城門。

看到這一幕，眾臣集體沉默了，宮門守軍嚇得紛紛逃下去，唯恐被大炮轟死。

「王爺，皇宮重地用大炮轟打城門恐怕會招來非議啊。」來到范信身前，六子一臉擔憂的勸道

「是啊燕王殿下，身為臣子盡人事聽天命即可，咱們就耐心等待幾個時辰吧。」

「這大炮威力巨大弄不好會傷及無辜啊。」

范信瞅了瞅眾人，緩緩拔出腰間的金龍寶劍大聲道:「當年則天大聖皇帝賜我這把劍時曾說過此劍上斬昏君，下殺奸臣。」

「如今奸臣作祟本王自然要施以雷霆手段破掉這扇城門。」

說到這范信對著皇宮大內喊道:「太后，本王范信來看你了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難道真想讓本王用大炮轟碎城門殺進去不成？」

開始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喊，發展到後來，狄仁傑，鐘山等一眾大臣也跟著喊。

等到范信大炮的洞口對準城門時，眾人的吶喊聲猶如晴天旱雷徘徊在泰安殿上空久久不散。

泰安殿。

昏睡中的李令月隱約聽見有人喊范信的名字。

霍然睜開眼睛，從床榻上坐起來大汗淋淋的喘息道。

「乃亮，你聽殿外是不是有人喊本宮的名字？」

「太后，您聽錯了，現在是內宮落鎖的時間，沒人能進來。」

尤乃亮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該死的范信，壞了他的好事不說，竟然還想進宮見太后，真是想的美！

「不！一定是范信來了！」

隨著耳邊的吶喊聲越來越大，李令月終於聽清了有人在喊她。

聽動靜好像有范信，狄仁傑，鐘山以及其他大臣。

大家似乎都在告訴她范信來了，自己再不出去，那傢伙就要用大炮攻打城門了

大炮！

李令月一驚，炮彈無眼要是傷了人那還了得。再說了皇宮大內一旦響起炮聲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於踩踏中…………

想到這裡李令月一把推開尤乃亮，扶著床沿穿上鞋子，然後跌跌撞撞的向殿外走去。

范信這個傢伙一旦認定某件事十頭牛也拉不回，她絕不能讓大炮攻打皇宮這種荒唐事發生在自己的治理下。

一念至此李令月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沿途所過之處，內侍宮女紛紛下跪參拜。

心中納悶數日沒有走出泰安殿的太后，怎麼突然出來了？

而且還走的這麼急？

一路跌跌撞撞來到宮牆前，李令月喘著粗氣顫音道。

「快，快給本宮拿梯子來，本宮要上牆見燕王。」

「太后，大炮已經對準城牆，您這會上去太危險了…」

「快！」

「是！」

守軍搬來梯子，一邊一個扶著李令月向城牆上爬。

李令月畢竟身重疾未愈，再加上一路走來消耗了不少體力。

等她爬到城牆上時，白色的絲綢襯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顧不上暈眩的腦袋，李令月直接趴在垛口向下望去。

僅僅一眼，便感到心中猛地一顫。

燈火通明的城門外，范信手舉火把站在大炮前。

四目相對，有感動，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夫妻之間的情誼。

「太后！本王來看您了！」

范信舉著火把一臉威嚴的說道，看到媳婦沒事他緊繃的心這才鬆懈下來。

「燕王！」

李令月悲呼一聲，任由淚水滑落臉頰。

這一刻無論是群臣還是守軍全都安靜下來，目光複雜的看著這一幕。

心中默默祈禱范信能早日勸諫回被男寵迷惑的李太后……